剛打開視頻,沒有預料中的保安趕人畫面,視頻剛開始,是記者在錄相親角“同志相親會”的現場。
彩虹傘,大橫幅,給周圍人普及同志知識的同志家長們。
從視頻里可以清楚的看見,有些圍觀的人面露好奇,另一些人,尤其是一些中老年人,則表示出明顯的排斥和敵意,轉身快步離開這里。
然而,預料中保安趕人畫面還沒出現,林媽媽就進/入攝/像/頭之中。
林冬來:“......”
“相親角相親角,顧名思義,就是給著急孩子找對象的父母提供的,父母替孩子過濾一遍,更靠譜。”
“同志也需要伴兒,也要搞對象,父母也會著急給他們相親,人之常情......你真是頭發長、見識短。”
“這是我兒子,歡迎各位同志家長與我聯系!”
說完還笑瞇瞇地沖手機鏡頭揮手。
“......我看一下。”林冬來從林秋果手里拿過手機,退出視頻,來到微/博正文頁面,看上面的轉發量。
白底黑字,5000次。
他把手機扔給林秋果。不想說話.jpg
“五千!好數字。”林秋果幸災樂禍,湊近他嗅嗅,“我聞到了,網紅的氣息。”
又意味深長地拍拍他,說:“茍富貴,莫相忘。”
林冬來:“.......”
他側頭一看,見程天殊垂眼正看自己,程天殊的眼皮雙且深,從眼角至眼尾,將眼窩襯得深邃。
那眼神也捉摸不透。
林秋果隨著林冬來的視線,也去看程天殊。都進屋這么久,她這才恍然大悟似的,指著他:“噢——你就是那個那個那個——”
“前男友。”林冬來替她說。
“對對對。”林秋果已經暫停了視頻,“怪不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對自己做出了誤導,認為剛才那種奇異的感覺,只是名為“似曾相識”的直覺作怪。
程天殊看向她:“我們還是第一次見面。”
“你不就是那個握手男么,”林秋果嘻嘻一笑,“小哥哥,你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
程天殊挑眉:“我什么時候多了個外號?”
林秋果滿意道:“你真有意思,不像我哥。”
“......你們兩還看不看視頻,不看就關了。”莫名其妙中箭的林冬來很無語,之所以他跟程天殊談的時候放不開,是因為第一次處對象,不知道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通常在他不知道說什么合適的時候,就會選擇沉默。但其實私底下他還是挺能說的!
幾個人繼續看視頻。
這條微/博的視頻是經過剪輯的,在播放完一些同志媽媽的采訪和現場同志兒女對父母理解表示感謝后,有一個聲音突兀地從畫面外沖入——
是一聲大吼:“喂!干嘛呢!”
隨后,幾個穿著保安制服的人拿著警棍進入鏡頭,二話不說就揮著棍子開始趕人。
有個同志媽媽攔住他們:“你們干嘛呀,為什么不讓開展活動!”
“你們申請場地了嗎?有上報嗎?走,走,趕緊的,都走!”
保安們開始推推搡搡,把人群帶離現場,幾個同志媽媽情緒都比較激動,和他們爭吵起來。
其中一個保安突然狠用力,一位同志媽媽摔倒在地。周圍的人發出驚呼聲,那位老太太抬起臉時,額角有一些血跡。
鏡頭里,那位媽媽掛著一綹血線的臉上,沒有憤怒,只是流露出一絲難過。
視頻在此結束。
林媽媽忍不住暴脾氣,破口大罵:
“尊老愛幼尊老愛幼,活了幾十年這些人到底懂不懂的呀,哎我頭一次聽說相親還要上報的,不辦就不辦,推推搡搡是幾個意思啊?你看看那些人的態度,一個二個,罵罵咧咧的,不是個東西!真不是個東西!
我真想掏出魔......我真想掏出一板磚砸給他們!”
罵著罵著差點說漏嘴。好在及時補救過來了。
林秋果有十幾年應對廣大婦女同胞的經驗,多機靈啊,當即一邊跟著罵,一邊趕緊把林媽媽拉起來,慢慢往房間里帶,生怕老媽忍不住洪荒之力,掏出魔杖一個沖動,摧毀整個人民公園。
客廳里只剩下林冬來和程天殊。
程天殊站在沙發后,雙肘支在靠背上,看著林冬來:“你們家真有意思。”
“全世界的東西都被你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有趣,另一部分是無趣。”林冬來伸出手比個第一第二,說,“我和我家剛好被分在對立面。”
“并不完全是。”程天殊說,“有待商榷。”
林冬來哭笑不得:“謝謝程評委。”
又換了表情,問:“您老蒞臨寒舍,到底是來干嘛的?”
程天殊抬手摸了下鼻尖,輕咳一聲:“體驗生活。”
林冬來嘴角一抽:“什么理由。”
對方手還放在鼻子那里,明顯敷衍不想說真話。
“算了。”林冬來跟他分手都仨月了,再不用小心翼翼維持關系,也不跟他多客氣,“你不說,那還是請出去吧,別搞神神秘秘那一套,我們不放心。”
說完他站起來去,打開家門,對著程天殊一鞠躬“請慢走”。
程天殊蹙了下眉毛,手指微動。
他看出來了,這家和他家一樣,都是魔法師,但問題就在于,如果貿然向他們表明身份,勢必要證明自己,展示一番。
而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使用魔力的樣子,更不想讓他們知道,自己住在這里,是為了驗證那個人的話。
自從和林冬來分手以后,程天殊就有了一個秘密,并且為此困擾了很久:
每一次使用魔力之前,他都會變身,而且是女裝變身。粉紅色發夾,同色的蕾絲短裙,白色緊身褲襪,以及腰部超可愛的蝴蝶結......
.......他不要面子的啊!
于是從此以后,他再沒有當著別人的面使用過魔法。
這次來到林冬來家,觀察到房間里沒來得及收起來的種種物品,程天殊愈發肯定了心中猜測——他變身的原因,一定和林冬來有關!
然而,他沒有在林冬來身上感覺到任何魔力的跡象,一絲一毫都沒有。
林媽媽有,林秋果也有,林冬來卻沒有。也許是他體質特殊,附帶某種屬性,這個說不準。
得繼續觀察。
畢竟,那個人告訴過他,解鈴還須系鈴人,所以程天殊才在這里住下,看看具體怎么個“解鈴”法。
林冬來見程天殊不動,再次說:“請。”同時換了一只胳膊請他。
而林媽媽估計被林秋果很快安慰好了,現在已經打開臥室門,母女倆人走出來,就看見林冬來站在門口,請程天殊離開的架勢。
“哎,怎么了?”林媽媽走到兒子跟前兒。
林冬來學著媽媽的標志動作,沖不遠沙發上的程天殊,抬了抬下巴。
而程天殊經過慎重考慮,伸手拍拍旁邊沙發,示意他坐過來。
見果然有戲,林冬來走過去,坐的近了些。
程天殊慎重考慮,說:“確實,我隱瞞了過來的原因。”
林媽媽和林冬來聽后,不禁對視一眼。
而還站在臥室門口林秋果,則一臉狀況外,完全蒙圈:“我怎么聽不懂了?什么情況啊。”
“哦?”林媽媽叉起一邊的腰,“說說。”
程天殊伸手將頭發撥拉兩下,似有些苦惱和煩躁。
三雙眼睛同時看著他。
他豁出去了,說自己公司資金鏈斷裂,不得已賣了自己的房子。現在沒住的地方,又不好意思求助家人朋友。
說完,便沉默。邏輯硬傷有點多。他不喜歡說謊,可這次又實在逼不得已。
“所以你現在無家可歸?”林冬來震驚了,上上下下將程天殊打量一遍,穿的衣服款式設計不錯,搭配得也前衛,“沒欠債吧?”
“沒。不然討債集團會砸爛我公司,影響生意。”程天殊硬著頭皮胡謅,又從手腕上摘下那塊江詩丹頓,“所以,這塊表也是一點心意,總不好寄人籬下,白吃白喝。”
“......”林冬來沒想到程天殊會無家可歸,是,人家確實甩了你而且理由奇葩,但是你如果在人家面臨困境的時候,為了報復而狠狠踩一腳,未免太不厚道。再說了,留下他,之前的帳可以以后慢慢算,來日方長。
林媽媽似乎更心軟,直接上去一把捧住他臉,用力拍拍:“哎喲喂,可憐的。”
直拍的程天殊的臉火辣辣的疼。
一旁的林秋果倒是沒發話,一臉看戲,她覺得這個男的就是找借口想追回自己哥哥,但她是誰,是漂亮又機智的林秋果啊,呵,怎么會點破這個帥哥哥的小伎倆。
呵,靜靜看。
于是,有驚無險的,程天殊還是在這里住下了。
......
“這是浴室,浴室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吧,但是建議你最好不要用浴缸,因為某個人已經將它據為己有了,要接一浴缸的水,水面上必須被泡泡完全覆蓋,橡皮小黃鴨必不可少。”林媽媽指著浴室對程天殊說。
林冬來扶額:“別說這么詳細。”
而程天殊穿著已經換好的家居服,深藍色寬大居家服,給這個青年帶來更加沉著。
他看了一眼旁邊表情僵硬的林冬來,聲音帶上點笑意:“你在浴缸里泡很久?”
沒等林冬來還沒說話,林媽媽就說:“泡到他玩夠了橡皮小黃鴨為止。”
林冬來:“......”
親媽。
盲目相信自己的媽,就是個天大的錯誤。
林媽媽投來一個你還不知道你媽媽什么樣的眼神。
后來又領著程天殊來到林冬來臥室:“你住這里吧,房間不算大,但寬敞還是說得上的。”
林冬來在旁邊說:“這是我房間。”
“你什么你,”林媽媽一巴掌呼林冬來背上,“這么大地方,擠擠不行啊?”
顯然不行!林冬來是拒絕的。但是林媽媽一向是家里的獨/裁者,說一就不許有二,家規是什么,家規就是她單方面定的!不服?不服憋著!
當晚林冬來十分硬氣,抱著被子睡沙發上去了。
而林媽媽睡覺的時候,躺在臥室床上,對著林爸爸耳朵叨叨:“哼,那個程天殊,謊都不會撒的,我是過來人,還不知道他想干嘛啊——想追咱家冬來就直說!”
林爸爸迷迷糊糊的:“哦哦好,好吃。”
林媽媽又說:“既然他這么想方設法想追回林冬來,我順著他,先把他留下來,近距離接觸,看看人品到底怎么樣。”
林爸爸說夢話:“老板,我買一個時空剪刀。”
“......睡睡睡,睡死你呀!”林媽媽一翻身,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