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領帶夾都在喋喋不休, 吵得林冬來耳朵都要長繭子了,他說:“待會到了婚禮現場,話就不能這麼多了, 那可是現場, 一出錯, 可就沒有挽回的餘地。”
“好嘛, ”領帶夾轉而又抱怨說, “我被關在鐵盒裡,憋了一星期沒說話,就讓我先說個痛快吧。”
“也對, 現在讓你先過癮,一會兒話就沒這麼多了。”林冬來索性就隨它去了, 任領帶夾過一把嘴癮。
照著小老闆給自己的地址, 他們很快就到了婚禮所在的大酒店。
現在遠不到中午飯點兒, 但是酒店門口已經有人來了,不過很多是林冬來他們婚慶公司的人。
下車後, 程天殊和林冬來肩並肩,向酒店大門口走去,兩個高大帥氣的男青年很快就引起了有些人的注意。沒過多久,林冬來的小老闆就走到門口,衝他們揮揮手。
見到程天殊, 小老闆可以說是很驚喜, 伸手跟他握緊, 大力上下搖晃:“你就是林冬來提到的那位朋友啊, 果然一表人才, 今天還得麻煩你跟他一起捧捧場,來來來......”說完挺會來事兒的, 把人請進去坐,還給準備了點吃喝,表明一個歡迎的態度。
之後小老闆才和林冬來簡單交代幾句,便去忙別的了——這周他們已經就婚禮的事討論過幾次,現在翻來覆去也就那麼幾句,還有更多的事等著去做。
婚禮沒開始,林冬來其實也沒什麼事要做,就去幫同事們搬東西,乾乾活兒,而程天殊則到處晃悠,看這看那。
他們家沒這麼熱鬧過,從小到大,親戚之間都有一種無形的距離,迄今爲止,他還沒參加過誰的婚禮。就算是生意合作伙伴的,最多是送去幾句祝福,再包個紅包就完事,更何況,跟他年齡相近的人,都還沒有結婚的,現在正是適合奮鬥的年齡,很少有男性創業者願意在二十多歲的節骨眼上天天按時回家照顧老婆孩子。
他看著林冬來的一個同事,爲飯廳裡的每個椅子的椅背上,綁上巧克力色的緞帶,在椅背後打出一個個漂亮大方的蝴蝶結,程天殊湊過去,問:“這麼多椅子,你現在趕得過來?”
那同事頭也不擡:“小意思,我半小時搞定全場。”
程天殊吃驚:“熟能生巧啊。”
直到綁完最後一個蝴蝶結,那同事才笑著擡頭,在看到程天殊後,小姑娘整張臉都漲紅了,眼睛連忙低垂,不敢跟他再對視:“你......你怎麼還在這兒啊。”
“隨便看看。”程天殊問,“新郎新娘呢,怎麼現在還沒到?”
“這還早著呢。”小姑娘看看錶,“現在他們估計在接親,堵門。”
程天殊不懂。
小姑娘還是頭一次見有人連這都不知道,也不害羞了,給他解釋:“結婚那天早上,新娘子在孃家,這時候,新郎要來接她去婚禮,但是孃家人怎麼可能讓他這麼輕易就見到老婆呢?他們堵在門前,看看新郎怎麼表示。”
“怎麼表示,大聲給新娘子表白?”
“這種怎麼行啊,得要實際行動。”小姑娘擠擠眼睛,伸手做了個數鈔票的動作。
程天殊瞭然:“給錢。”
“對啊,新郎得給媳婦家來堵門的人,一個個發紅包,有句話說拿人手短。這些人拿了紅包,自然就給新郎讓路了。但這還沒完,只要進一道門,就得送一輪紅包,一直一直送到新娘子所在的房間,最終他才能如願以償地把新娘子接出來。”
“有趣。”程天殊設想了一下人多熱鬧的堵門環節,“我還沒見過。”
小姑娘一臉“早看出來”的表情,她紅著臉說:“等大哥你結了婚,就會體會到的。”
程天殊眼睛一瞇:“結婚......以前還沒想過這件事。”他一臉饒有興趣,他跟小姑娘道別,打算去別處轉轉。
但林冬來已經喊了他:“幫我個忙,這個設備好重。”
程天殊過去給他搭把手,兩個人把沉重的設備吭哧吭哧擡到舞臺上,他問對方:“堵門的環節,好玩麼?”
“堵門?”林冬來搬東西氣喘吁吁,一時沒反應過來。
程天殊把剛纔他和小姑娘的對話講了一遍。
“哦,堵門啊,我雖然去過好幾個人的婚禮,但是這種環節,只限女賓,男的是不能堵門的。”林冬來看他不明白,又加了一句,“規矩就是這樣。”
再過一段時間,新郎和新娘子纔到。
一輛邁巴赫做打頭陣,車頭有潔白的花朵和新郎新娘的塑料小人,新郎新娘就在這輛車裡,而這車的後面,跟了一長串的車,跟著的車上,則裝飾有粉色的花,一眼看去,約莫有二十多輛,排場還不小,怪不得選的酒店也有檔次。酒店的衛生間,林冬來剛剛去過,一進門,便傳來一陣淡淡的清香,入眼赫然是兩個很大氣的沙發,和一張精緻茶幾,走向裡面的門,纔是上廁所的地方,隔間裡是馬桶。上完廁所出來,等在外面的清潔人員,立刻進去,用洗淨的布子,仔仔細細將馬桶擦拭幾遍。
新郎新娘從邁巴赫裡出來,他們已經換好了婚紗禮服,端的是郎才女貌,兩人十分般配,十分養眼。
程天殊說:“他們自己請的化妝師?怎麼在家就已經打扮好了。”
“我們公司有人跟在那邊呢,化妝的,還有幾個打下手。”
“你們公司一共多少人?”
撓撓頭,林冬來算了算:“也就五十個人出頭。”
“規模還是小了。”
“所以,我這不就來幫忙了嘛,偶爾有像現在這種時候,但工資不錯,公司同事關係也挺好的,雖然我跟他們見面次數不多。”林冬來說著,回頭往酒店裡走。
看到新郎新娘,也就意味著,婚禮還有一段時間就要開始了。賓客們陸陸續續到來,這對兒新人的家人守在門口,一個個來客登記,收紅包,道喜,個個兒臉上都帶著喜氣。過了會兒,新郎新娘接管過去,兩人如一對璧人,往那裡一站,天生一對兒。
再之後,客人們到的差不多了,門口擺著的心形鞭炮被點燃,噼裡啪啦聲中,小小的炮竹們,一個接著一個,燃起火光後,爆出喜慶的聲音,婚禮正式開始。新娘子的父親挽著女兒,把女兒交給新郎,而新郎牽著新娘子,兩人一步步走向裝扮的浪漫的舞臺,就在他們在紅毯上走著的時候,伴郎伴娘便拿著小禮花,噴在他們身上,彩色的條帶爲他們帶去無限祝福。
客人們誰也沒動面前的豐盛飯菜,他們都去看已經站在臺上的這對兒新人,就見新娘粉面含春,新郎滿面紅光,顯然兩人新婚不久,還是如膠如漆的狀態。
臺下,林冬來端端正正地做直了,兩隻手緊緊攥著,他的作邊坐著程天殊,右邊坐著個不認識的大叔。
程天殊注意到林冬來的各種小動作,伸手過來,拍拍他:“別緊張。”
“嗯......”林冬來再握了握手掌。
這時,別在他領帶上的領帶夾開口了:“放心,你還有我呢。”
旁邊的大叔聽到第三個聲音,奇怪地看了眼這邊兒。
這一幕被林冬來注意到了,他小聲對領帶夾說:“但還是不妥,我站起來說話,但是一會兒發出這樣的聲音,再過一會兒,又發出那樣的聲音,大家不是沒有腦子,一定會懷疑的。”
領帶夾不以爲意地哼哼兩聲,再開口時,已經變了聲音:“那林先生,你對我現在的聲音還滿意麼?”
這時候,它的聲音已經跟林冬來一模一樣了。
可以放心了。林冬來很震驚:“之前爲什麼不告訴我們,你還能這樣呢。”
領帶夾說:“用我原本的聲音說話當然更舒服,當然,爲了任務,我會做相應調整的。”
林冬來鬆了口氣:“那就拜託了啊。”
臺上的婚禮司儀的聲音傳來:“各位來賓,各位領導,各位先生,各位女士,大家好!在這陽光明歌聲飛揚歡聲笑語美好溫馨又浪漫的日子裡......”
“他形容詞真多。”程天殊笑起來。
林冬來說:“主持人可不都這樣,一上來先是謝謝這謝謝那,你不知道,這幾天我惡補了多少主持詞——可惜一個都不是我想要的,不靈活。”
“今天,吳孟哲先生,和朱清清女士,將幸福的結合,終於等到這激動人心的一天,讓我來細數他們二位的過往——他們兩人是高中同學,但是大學畢業才互相表明心意,經過了長達五年的戀愛長跑,經歷過異地戀,現在終於回國,決定與對方白頭偕老。”
臺下的人們不由得都鼓起掌來,知情的感嘆他們真的不容易,不知情的也被司儀的說辭觸動,畢竟能找到人生的唯一實屬不易,多少人湊合過日子,或者只是單純爲了生活爲了利益,能爲愛而愛的人,實在稀有,令人羨慕嚮往並感動。
小說和電視劇裡至死不渝的感情,之所以打動人,不就是因爲來之不易嗎。
之後就是正規流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後來又讓兩位新人說了些互相表白的話。
林冬來有些急,低頭說:“怎麼還不說話,婚禮沒多久,估計就要結束了。”
“最後的環節再說嘛。”領帶夾說,“現在怎麼說俏皮話呀。”
一旁程天殊也說:“林冬來,你太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