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驟然停下,積雪逐漸融化。
元羲走出壽康宮,眉頭輕擰,吩咐道:“田七,不用備轎了。”
田七說道:“殿下雪雖停了,可這路仍是不好走呢。”
“少廢話,她呢?”太子殿下俊美的臉龐上寫滿了不耐,仿佛下一刻便要發(fā)作出來。
“阿姜姑娘還在后頭。”
“叫她快些。”
“是,奴才這就去。”田七正要邁開步子,只見阿姜已經走出來,他向元羲稟報,“巧了,姑娘出來了!”
元羲冰冷徹骨的視線落在阿姜身上,嘴角輕揚,“舍得出來了?”
“我……”阿姜試圖解釋。
元羲打斷她的話,眼神越冷,嘴角笑意卻漸濃,“別急,你此刻不必多言,回去的路上本王有的是時間聽你慢慢說。”
這般反復無常,阿姜真是怕了他。
她乖乖的跟在他身后,越走越覺得不對勁。跟著他入了這僻靜的松樹林,田七等隨侍的人便遠遠的在他們身后止住了步子。
她正回頭張望,冷不防后頸被他一手攫住,突如其來的強勁力道,迫使她不得不朝后仰。她對上他寒意逼人的雙眸,動了動嘴,但最終除了痛呼,什么也沒能說出口。
“方才是想著惹怒皇祖母是吧?”
阿姜目光閃爍,果然是這事。
方才太后留他二人用晚膳,太后贊不絕口的夸贊阿姜,懂事乖巧知禮數(shù)。阿姜一時動了歪念,準備做點“不規(guī)矩”的事情,激怒太后。比如不小心摔個碗,或者替太后盛湯之時,來個潑灑動作,然而這些念頭剛實施了一半,便被元羲一個敏捷的動作挽回,阿姜悻悻然的拋開腦海中的念頭,食不知味的在某人冷如冬夜寒星的目光下用完了晚膳。
元羲見她一副心虛的模樣,心下怒火燒得更旺,怒斥道:“你啞了嗎?說話!”
阿姜一咬牙,終于道出這些日子來的委屈。
“對,我就是想激怒她,我一點兒也不想留在這宮里。我不知道你為何一會兒要殺我,一會兒又來哄我。你這般反復無常,根本不是我認識的小溪。況且,我們的婚事早就作廢了,你放我走吧,我不會勉強你,定要讓你守諾的。”
阿姜一開始只是在訴說這些日子以來的委屈,說著說著語氣中蘊藏中卑微的哀求。
“作廢了?”他驟然松開她,看她踉蹌的朝后退了幾步,才堪堪穩(wěn)住身子,真是弱啊!
他收回輕蔑的目光,悠然的問道:“我怎么不知道?就憑你那封可笑的信?”
姑且稱她寫那封荒唐的“書信”……為信好了!
“那不是信,明明是我給你的……”阿姜試圖辯駁,又被他強行打斷。
“哦?你再往下說一個字試試?”可惡,他又在威脅她!
她對上他涼颼颼的眸光,倔強的說道:“我寫得很清楚,你若是沒看明白,可以回去多研讀幾遍!”
他冷眼瞧她,仿佛在問膽子大了?
“信,我撕了。”此話一出,元羲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作答。不是應該捍衛(wèi)一下自己的尊嚴,叫這丫頭知道厲害嗎?
“你若是還要,我可以多寫幾封給你!”阿姜怒從心底起,粉拳緊握,不甘示弱。
“好啊,你試試?”鳳眸微凜,唇畔掛著一絲詭異的笑意。
阿姜咬唇,被他打擊得偃旗息鼓,只剩弱弱的反駁,“我不愿意與你呆在一塊兒,你卻強行留下我,你這是強搶民女!”
他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眼角眉梢皆是一股冷傲,“搶了又如何?”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我可以去官府告你的!”阿姜浩然正氣的模樣逗笑了他。
“嘖,天真。”只見他滿眼不屑,“好,你去告。只是,你出得去嗎?”
阿姜被他最后一句氣得只能氣呼呼的干瞪眼。
二人你一句我一言,對得正興起。松樹枝微微搖晃,隱約間一個身影匆忙跑開。
元羲向來警覺朝那處投去懷疑的目光,只見積雪落地,松枝晃動,似乎沒什么不妥。
他見天色將晚,便帶著阿姜回到東宮。他入了紫宸殿,喚來田七吩咐道:“將她鎖進浮香閣,等她什么時候想通了再放她出來!”這丫頭不給教訓,的確不知天高地厚!
阿姜推開小太監(jiān)的手,自個兒朝著浮香閣走去。
如果她注定要留在宮里,那么她寧愿在浮香閣呆一輩子,也不想再看見他!
這個討厭鬼,只會欺負她!
仿佛他曾經給予的溫柔只是過往云煙,她不爭氣的紅了眼眶,像和自己有仇一般,惡狠狠抬起袖子擦拭著臉龐上的淚花。
阿姜乖乖的呆在浮香閣里,像是在和元羲賭氣,就算那些守衛(wèi)被撤下了,她也絕不踏出房門一步。
哪知這幾日有關她的傳聞在整個皇宮傳得沸沸揚揚,甚至已經驚動了北煜皇及皇后。
“阿姜姑娘,陛下有請。”
阿姜回頭,只見一位身著深藍太監(jiān)服的公公正對著她說話。
“陛下?”不會吧,元羲真要娶她?并且已經
告知了他父皇?一瞬間,阿姜百感交集,她隨那太監(jiān)來到北煜權力最大的那人的寢宮——甘泉宮。
然而事實與阿姜心中所想大相徑庭,不知為何阿姜與元羲的之事,被人知曉。這幾日有關太子強搶民女的傳聞在內宮傳得沸沸揚揚,自然也入了北煜皇的耳。北煜皇派人一查,元羲果然藏了個姑娘在東宮,于是便派人帶了阿姜過來詢問。
阿姜斂聲屏息的跪在殿下,喲呵,還有個熟人陪她!
此刻元羲身著深青色描金朝服站在她身旁,主位上坐著北煜皇和一個風韻猶存的貴婦人,阿姜猜想,想必她是元羲的母后吧。
“你便是阿姜?抬起頭來。”帝王不怒自威的嗓音傳來,阿姜微微一頓,緩緩抬起臉龐。
帝王瞇起眼仔細端詳了片刻,笑道:“倒真是個小美人。”北煜皇此話說完,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皇后,皇后心領神會,起身走下玉階。
“起來吧。”皇后伸手扶起阿姜,阿姜一臉的受寵若驚。皇后比起禎貴妃自帶一種婉約大氣之美,整個人周身籠罩溫婉賢德的氣質。舉手投足間,透露出母儀天下的姿態(tài)。
皇后目光如水的看了看自己的兒子,語調溫柔的問阿姜:“告訴本宮,你是怎么進宮的?”
阿姜偷瞄了元羲一眼,囁嚅的說道:“是,是太子殿下帶我進宮來的。”
元羲緘默不語,仿佛他們所說之事與他無關。
“這幾日受太子欺負了?”皇后瞧她眼中含著委屈之色,卻不敢作聲,于是溫聲細語的詢問。
阿姜聞言立馬點了點頭,點到一半又怕得罪元羲,自己也討不了好果子吃,復又輕輕搖頭。
北煜皇輕咳了幾聲,提醒皇后直切主題。
“太子有沒有強留你在東宮,不準你回家?”皇后問出關鍵問題,怕阿姜有顧慮不敢說實話又補充道:“當著皇上與本宮的面,你切莫害怕,不會有人敢怪罪你。”
阿姜霎時心內大爽,不禁得意的想真是風水輪流轉,元羲啊元羲,你不是覺得我奈何不了你嗎?現(xiàn)在我訴苦的機會可就擺在面前!
然而這些痛快的畫面只存在于腦海中。
阿姜收斂了心神,輕聲說道:“太子殿下沒有欺負我,更沒有強留我,他只是好心邀我到東宮做客,還說過幾日便會送我回家。”
此言一出,殿中人神色各異。北煜皇微不可見的松了一口氣,皇后嘴角笑意逐漸消散。
而元羲詫異得多看了阿姜幾眼,他突然有些琢磨不透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