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主子說讓我跟你做個伴。”英芮大方地承認道。
葉小余沒再出聲,暗想著,裴敬則這個冰塊, 表面冷冰冰的, 看似不近人情, 其實心里卻是挺細膩的, 事情考慮得也很周到。
她剛才還在為自己一個住在這個空蕩的院子里而感到發怵, 不想,裴敬則早就安排好了人陪伴她的人。
她在心里記著裴敬則對她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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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搖曳,暈黃的燭光, 照亮了整間小屋。
“主子,江湖上發現有‘千結宮’的人出來活動, 您在南州遇襲的那股強大的力量, 似乎就出自他們的手。”
裴敬則坐在桌邊, 聽著‘暗御’的人來稟報,面無表情, 看不出他心中在想什么。
‘暗御’組織的人果然不是蓋的,辦事能力一流,這么隱密的事,不用多久就查出了端倪。
這‘千結宮’早些年是名震江湖的第一殺手組織,它名號的響亮, 使江湖上的人聞風喪膽, 就怕被‘千結宮’的人盯上, 因為只要成為他們的目標, 沒有一個人還能活下去的。
當然, 要請他們做事,價錢必然不菲的, 沒雄厚的財力,是請不動他們的。
后來,據聞,‘千結宮’內部起爭端,前任宮主被架空軟禁了起來。又聞,現任的宮主性情喜怒無常,兇狠殘暴,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惡魔。
因此,在他掌控下的‘千結宮’名聲更惡劣,更讓人聞之膽顫。
但這也只是傳說,沒人親眼見過這位宮主的真面目。
只是奇怪的是,自后來的宮主上任后,他們只干過一件事,就是這件事才讓江湖人見識到了現任宮主的手段。
此后,沒有人在江湖上見過‘千結宮’的人出沒過。
有人猜測,是因為內斗,傷了元氣,正在調整休養。
又有人說,是由明處轉為了暗處。
眾說紛紜,卻也只是揣測。
如今,‘千結宮’的人又開始現身江湖,而且重出江湖,第一個目標卻是他。
這么大的手筆,幕后的人不簡單啊!
“繼續密切注意他們動向。”裴敬則淡淡地吩咐著。
而后又道:“在白陵寺的法事要做四十九天,皇上有三次的親臨,一是開幕時,二是下個月初一,三是法事結束時。你們暗中的人手不可松懈,一定保證皇上的無恙。”
“是,主子。”
暗御的隱衛退下,阿才推門進來,“主子,英芮到了。”
英芮走上前,對著裴敬則躬身行禮道:“主子。”
“那丫頭怎樣了?”
“回主子,葉姑娘這幾日都呆在房舍,沒踏出院門一步,每日里,除了做份內的事外,就在屋里抄寫經文。”
“嗯,在白陵寺的法事還沒結束期間,你就在她身邊,負責看著她,不要讓她出了什么事。”
英芮欲言又止,如此幾次后,終還是說出來:“主子,葉姑娘呆在院里,不會有什么危險的,還是讓屬下回來吧。”
裴敬則微闔著眼,沒有出聲,但屋內的兩人卻能感到從他身上發出的冷氣,還有一種壓迫人的氣勢。
阿才忙拉了拉英芮,示意她不要再說了,只要按主子的吩咐去做就好。
英芮雖不解,但也不敢忤逆,只得應了聲:“是,主子,屬下定好好保護葉姑娘。”
兩人出了屋門,站在院子里,英芮不解地問阿才:“你干嘛要拉我,我說得又沒錯,葉姑娘呆在院子時安全得很。倒是主子處境更危險,我想回來幫忙。”
阿才跺了跺腳:“你知道什么,那位姑娘對于公子來說,可不一般。”
“哦,怎么不一般法?”英芮來了興致,好奇地問。
她突然被主子派去保護一個不起眼的丫頭,她還納悶得很呢,當然不敢去問冷冷冰冰的主子。
此時逮著機會,希望能從阿才嘴里探點信息出來。
“這是主子的事,具體的我也不好亂說,你只要按主子吩咐去做就對了。還有,不要輕視了那姑娘。”
說完,阿才不再理會英芮那還沒得到滿足的好奇心,轉身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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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英芮出了屋門,就見葉小余站在院子里,面前放著個木桶,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她覺得奇怪,問:“葉姑娘,你這是要去哪兒?”
“英芮,你來得正好,我正要去叫你呢。聽說寺后山有一股山泉,水質清冽,味道甘甜,我們去打點回來吧。”
葉小余一見英芮,有些興奮地說道,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不由讓英芮莞爾。
英芮應了一聲好,來到她的身前,提起桶,說道:“走吧。”
葉小余忙搶過桶,道:“我來拿就好。”
英芮看了看她那嬌小的身姿,伸出自己的手臂在她面前晃了一下,“瞧瞧,你那小胳膊細腿,能有我的力氣大?”
“你也是個女子,能有多大力氣,咱們輪流來拿。”
英芮不說話,她揚起手,對著旁邊的一棵樹劈去,頓時樹枝應聲而斷。
葉小余驚得睜大眼睛,忙跑過去,抓起英芮的手,左看右看,完好無損,就像那手臂粗的樹枝不是她劈斷的一般。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問:“你,你會武功?”
英芮淡淡地說:“練過。”
葉小余不再說話了。
兩人出了院門,向外走去。
“英芮,你會武功,你回去幫你們主子吧,他處境并不安全。”半晌,葉小余對英芮說道。
她并不知道英芮會武功的事,她只是單純地以為裴敬則怕她一個人會害怕,派英芮來跟她做伴的。
現在看來,英芮的武功不弱,說不準曾是裴敬則的得力助手,這樣的一個人放到她身邊,她一下就想明白了。
他是怕她有危險,派英芮來即是與她作伴,又是保護她呢。
她心里涌過一陣暖流。
可是,她不能留下英芮。
她想起在南州那晚他被人追殺,受傷躲進她屋子的情形,知道他的處境并不妙,存在著很大的危險。
他身邊需要幫手。
“我也這么想的,可是主子不讓,非得讓我呆在這,保護姑娘。”英芮聽了葉小余的話后,道出了裴敬則的意思。
“你也看到了,我整日里呆在院中,哪來的危險,再說了,我一個不起眼的孤女,又沒仇人人什么的,誰會對我不利?”
英芮不語,她也是認同葉小余的話的。可是,裴敬則的命令卻也不能違背。
“英芮,你聽我說,你們家主子處境真的很危險,那時在南……”她正想說在南州被人追殺受傷的事,想想又住了口。
她轉了話道:“總之,他身邊比我這更需要保護。”
英芮見葉小余一臉擔心著急的模樣,心道,不枉主子對她另眼相看。
她笑著安慰葉小余道:“葉姑娘,你別擔心,主子是誰?他厲害著呢,誰也奈何不了他。”
英芮說起自家主子,一臉的驕傲。
葉小余聽她這么說,也知道裴敬則少年成名,能力定是差不了,心雖然放寬了些,但始終還是有些擔心。
不怕明的,就怕暗的啊!
英芮見她還在一臉糾結,不由好笑地推了推她,道:“好了,葉姑娘,你就放寬心吧,主子做事素來有分寸,不做沒把握的事。”
葉小余只得點了點頭,暫且放寬了心。
而后又有些無奈地道:“英芮,你能不再叫我葉姑娘么?你就叫我小余就好了。”
她不止一次跟英芮提起,叫英芮喚她的名字,可英芮就是不改口,一直葉姑娘,葉姑娘地叫。
果然,聽英芮說:“哎呀,你怎么還有糾結這個事,叫什么都一樣,一樣。”說完大步向前走。
她可記住了阿才的話,對葉小余可是半分不敢輕視的。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是主子看重的人,他們都不敢小看。
葉小余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真拿她沒辦法。
英芮什么都好,性子爽朗,不拘小節,就是有些固執。
轉過一道彎,往左斜行而下,那一汪清泉掩隱在一叢灌木后。
拔開藤枝蔓葉,眼前頓時一亮。
只見一座山底下,蓄起一池泉水。
葉小余深呼了口氣,清冽的山體水霧之氣,侵入肺中,讓人精神抖擻。
她跑到最里面,找到了泉眼處,泉眼不大,涓涓細流涌出,日月積累,才會有這么一池子水。
她蹲下/身,掬起一捧水,就往嘴里放。
哇,好清涼啊!她吐了吐舌頭,如今已經是深秋,水更是清凌冷冽。
英芮見她那孩子氣的動作,不由失笑。
她陪著葉小余有好幾天了,她覺得跟她一起相處,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她偶爾看似憨萌樣,實則卻聰穎靈秀,跟她在一起,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最多的時候,她總是一臉恬靜,不知是不是經常抄寫經文的緣故,她很能讓人拋棄心頭的浮躁,會產生一種溫暖靜謐的感覺。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難怪自家主子對她如此不同。
她也覺得有些喜歡她呢。
葉小余見英芮呆呆站著不動,向她招了招手,道:“英芮,你也過來,嘗嘗這水的味道,真的好甜,很好喝哦。”
英芮聞言走了過去,學著葉小余的樣子,喝了一口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