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也不由多看她幾眼,見這小姑娘一身丫鬟裝束,一臉的稚嫩,不說話時還一臉的憨傻,卻不知,說話的水平卻如此高,用詞的精湛,怎么都不像是她這樣一個丫鬟能做得到的,倒像是一個閱歷豐富的學子才有。
可是,如此不可能的事,卻發(fā)生在他的眼前,他眼中掩過一抹精光,仍然一臉和藹地笑著道:“怎么會吵呢?姑娘講得詳細精彩,讓老夫就好像親眼所見一樣。姑娘可曾上過學?”
“不曾上過。”
“那姑娘可識字?”
“識得些,我從小跟在老夫人身邊長大,她教我識字,抄經(jīng)文。”葉小余沒有隱瞞,老實地講了。
她覺得老者身上有一種讓人很舒服的氣質(zhì),她好像在哪時感受過這種氣質(zhì)。
啊,對了,那個她把積蓄都拿出來資助的那個叫董什么的落魄學子身上感受到過,就是讀書人才有的氣質(zhì)。
所以她斷定,這老者并不是一個普通的老頭,一般勞作的老人不會有這種悠然淡定的,她想到了葉府里的花匠,那一臉的愁苦風霜,一看就能知道他生活在哪個層面。
“那也了不得了,識得字不少了,經(jīng)常抄經(jīng)文,想必字也寫得不錯了。”老者夸了她一翻,又問道:“除了經(jīng)文,可還讀過別的書?”
葉小余正想搖頭,突然想起什么,又點了點了道:“讀過一本閑書。”
“哦,什么樣的閑書?”老者來了興致,一臉的好奇。
“就是,一本寫到處游玩的書,有趣極了。”
老者若有所思,覺得自己猜得沒錯,這姑娘確實是個聰慧的。
不知道的人很容易就會被她的外表給騙了。
兩人聊得很愉快,不知不覺中,到了老者下榻的客棧。
老者叫車夫先等一會,吩咐了客棧的小二一聲,小二應(yīng)了聲進了客棧。
不一會,出來一個年輕人,他一見老者的模樣,忙奔過一把扶住老者,滿臉擔憂地問:“老爺,您這是怎么了?小的都說跟您一起出去了,你又不允。”
那老者沒理會隨從的大驚小怪,只吩咐他:“取些銀錢來,付了車資,多付些,一會順帶送這位姑娘回去。”
隨從應(yīng)了,去拿銀兩。
而那老者又轉(zhuǎn)過頭來,從手中捋下一串檀香佛珠,遞到葉小余手上道:“多謝姑娘的援手相助,這是跟隨老夫多年的佛珠,請高僧開過光的,給你戴上,會給你帶來好運的。”
葉小余接過一看,頓時把它又塞回老者的手中,連連擺手道:“這可使不得,您這串佛珠是用昂貴難得的小葉子檀雕成,太過貴重了,而且這是請高僧開過光的,更是價值不菲,這會折了小女子的壽的。”
她長年跟隨在葉老夫人身邊吃齋佛,也見過葉老夫人手中的幾串佛珠,聽老夫人講起過,佛珠的用料,所以她對這些有一些了解,一下就看出了老者這串佛珠是用上等的小葉子檀做成的。
小葉子檀本身就是難得的好料,更應(yīng)稀少而越發(fā)昂貴。
老者朗聲笑了笑:“姑娘果然是有慧根的,這佛珠本就是送于有緣人才不至于辱沒糟蹋了,你就安心拿著吧。這也是老夫的一片謝意。”
說完,又把佛珠塞到葉小余手中。
葉小余沒法,只得接過了。
她向老者道了謝,轉(zhuǎn)身就要走。
又被老者叫住了,老者送了一本書給她。
確切地說,是一卷游記的手稿,每一天都有日期,記錄著當天到過的地方,遇到的事情,內(nèi)容比她之前看過的那本更為豐富,更為廣闊。
葉小余愛不釋手,這次毫不客氣地接過來。
送走了葉小余,老者由隨從攙扶回到客房。
隨從安置好老者后,有些不解地問:“老爺,您把那串佛珠送給那姑娘就好了,您把您游歷時記錄下的稿子給她有什么用?她一個丫頭,又不識字,給了她,還不如用來點火生灶還有點價值。”
老者聽了隨從的牢騷,不由的失笑道:“你啊,知道什么?她可舍不得用來點火生灶用。”
那隨從想不明白老者話中是何意,他轉(zhuǎn)開了話道:“老爺,你這一受傷了,明日可走不了了,圣上知道了,準會擔心的。”
“這些小事,別去煩擾圣上了,就說被南州的風情迷住了,多逗留了兩天。”
你道這位老者是誰?原來老者就是當今圣上的恩師傅云哲。
當今圣上與傅云哲師生感情深厚,圣上對傅云哲更是敬重有加,在整個朝野都是知曉的。
傅云哲知識淵博,見識不凡,且卓越睿智,在圣上剛登基,皇位不穩(wěn)時,傅云哲扶植了他五年,五年后,圣上大權(quán)全部掌控在手中,沒有什么能撼動他的位置了。
傅云哲生性灑脫,不喜歡受到約束,他見局事已穩(wěn),做出了要外出四處游歷的決定,圣上不舍,強力挽留,也沒能留住傅云哲的腳步。
只得無奈放行,說好,要每年回來一次,見見面。
誰知,傅云哲這一走就是二十年,一年也沒回天都一次,只是一年中給圣上捎了幾封書信,已解圣上的思念之情。
圣上考慮到恩師離開太久了,且年事越來越高,再也不放心他在外游歷,要他回天都。
傅云哲本來想再過兩年再回天都,被圣上威脅說,如若不回,他就派一群護衛(wèi)前去跟著保護,傅云哲只得回信說,馬上就趕回天都。
這不,今日剛到南州,不想?yún)s有此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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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巧節(jié),天上是牛郎與織女鵲橋會,地上也是青年男女相會的好時機。
這一天晚上,對于閨閣的小姐們來說,是個最期待的時刻。
這一晚,少了許多往常的各種約束,紛紛打扮得花枝招展,戴上面紗,走出家門,或與情人相會,或到河邊放乞巧燈,祈禱月老能賜于她們一個美滿的姻緣。
葉靜芳更是精心裝扮,本就不算差的容顏,更是裝扮得美艷十足。
她打聽清楚了,今晚她愛慕的鄭公子到豐源樓,她一定要把握好這次的機會,能得到鄭公子的青睞。
在銅鏡前前前后后照了照,最后露出了自得志滿的笑容。一會,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輕蹙了眉頭,想了想,轉(zhuǎn)頭吩咐香芹去把葉小余叫來。
很快,葉小余進來了,靜立一旁問:“小姐,你有何吩咐?”
葉靜芳沒應(yīng)她,只示意一下白勺,白勺把手上拿著的衣裙遞給了葉小余。
葉小余一臉茫然地接過,愣了一下問:“小姐,這…?”
白勺代為出聲道:“今晚是七巧節(jié),小姐賞你的,你可以夜晚穿著上街。”
白勺雖然話語沒有太大的變化,但葉小余卻聽出了里面的妒忌,她用力把衣裙甩在葉小余的手上。
葉小余沒有理會她忌恨,想了也知道,她一個在葉靜芳跟前得臉的大丫鬟都沒有得到小姐的賞賜,卻賞了葉小余一件,葉靜芳比較喜歡的一件漂亮的衣裳,而且還允許她穿著出去。
葉小余看了看手中,是的,這是一件淺藍色的漂亮衣裳。
葉小余一副受寵若驚樣,囁嚅地道:“小姐,這…這,奴婢何能何德讓小姐賞賜?倒是白勺和香芹姐姐功勞大許多,賞她們才適合,奴婢受之有愧。”
白勺一聽,滿意了,覺得葉小余還算識相,連忙堅起耳朵靜等葉靜芳的回應(yīng),希望小姐能改變主意。
葉靜芳暗含意味地慢慢道:“因為這衣裙賞給她們穿不合適。”
可不是嘛,白勺身形略高而豐潤,香芹則嬌小些,只有葉小余的身高胖瘦與葉靜芳的最為相似。
白勺只得悻悻地放下心思,但還是有些忿忿地瞪了葉小余一眼。
葉靜芳又吩咐一句:“趕緊換上,一會就要出門了,別耽擱了。”
葉小余走到隔壁耳房去換衣。
前世這一幕也發(fā)生過了,后果卻是沉重的。這一世,她絕不會重蹈覆轍!
葉靜芳帶著白勺和葉小余進了在豐源樓定好的雅間,還沒坐下喝口茶,她就吩咐葉小余呆在這里等著,她則帶著白勺進了另一間屋子。
葉小余等她們都走了,屋中只剩她一個人時,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她知道葉靜芳干嘛去了,葉靜芳這是偷偷去會蔣見了。
馮氏的親生姨娘是蔣家人,蔣家以前在南州也算是富庶的人家,后來因經(jīng)營不善,陷入因境,逐漸落沒了。
到了如今也只是剩下兩三間鋪子維持著生計。
這個蔣見就是蔣姨娘娘家的人。
因為有些親戚的關(guān)系在,蔣見與葉靜芳見過幾次,蔣見對葉靜芳心存愛慕。
而心氣高傲的葉靜芳如何能看得上蔣見這樣一個落魄的公子哥?
對于蔣見的愛慕,葉靜芳一方面既滿足了虛榮心,卻又看不起蔣見。
只因蔣見家就住在鄭府后面的,對鄭府的事,很容易就能打探清楚,葉靜芳又想從他口中得知鄭青奇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