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參議聽到響聲，回頭看了一眼。“中午做滷麪，還沒弄好，你自己到客廳看看電視。”他的語氣很和善。

“我給你打下手吧，正好學習滷麪的做法。”我走到他身邊，“有什麼活兒可以分配給我？”

他又看了我一眼。“那就幫我把五花肉切片，蒜薹切段，蔥薑切片。”

我二話不說，將五花肉放在砧板上，拿起菜刀開始切片。我會做菜，所以動作還算利索。

過了一會兒，我擡起頭，見葉參議正盯著我。

“是不是肉沒切好？”我摸不準他的脾氣。

他搖頭一嘆。“我的大女兒，以前也是跳芭蕾舞的。”

我愣了愣，然後帶著種自己也不瞭解的感動的情緒說：“她一定跳得很好吧。”

“是非常優秀。”葉參議混濁的眼裡泛起了淚光，“梓涵和她的姐姐巖芳，就是因爲崇拜她才學的芭蕾。姐妹倆都很能吃苦，但是學芭蕾還需要天分，姐姐的天分不如妹妹，後來就放棄了。”

我沒料到他會主動提起葉巖芳來，又是一愣才意識到要把握住這個機會。“聽說梓涵的姐姐自殺了，梓涵因爲這個，已經三年沒回家了。”

“巖芳那丫頭太可憐了。”葉參議的臉色突然陰黯了下來。

“她……爲什麼自殺？”我進一步追問。

葉參議蹙著眉沉思，半晌不說話。

“會不會……葉開泰的被害，和梓涵姐姐的死有關？梓涵三年沒回來了，怎麼一回來就……”我按照沐眠的吩咐說，雖然我並不明白，這二者之間究竟會有怎樣的關聯。

“你都知道些什麼？”葉參議銳利的眼光直射向我。

“我住在梓涵家中，那天無意中聽到他們說……好像葉巖芳的死……和葉開泰的父親有關。”我心中愧疚，覺得愧對梓涵，稀裡糊塗就依照沐眠的意思把梓涵給繞進去了。

葉參議慢騰騰走出幾步，坐到爐竈邊上的小板凳上。他梗著脖子，顯得很孤僻，很冷漠。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呆站在那裡。

少頃，葉參議似是自言自語地開了口：“這事我從來沒告訴過任何人，無憑無據的，不想給自己惹麻煩，也不想挑起仇恨……原來他們家早就知道了。唉——”他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我和葉開泰他們家住隔壁，也是後來偷聽到葉開泰和他老子吵架，罵他老子竟幹壞事，才知道了這件事情。那時候，張家村村長的兒子看上了巖芳，托葉開泰的爹做媒，葉正夫婦都滿意，但是巖芳堅決不同意。葉開泰他爹得了人家許多好處，居然出了壞主意，想法子把巖芳叫到家裡來吃飯，灌醉了她，然後讓那村長兒子把生米煮成了熟飯，以爲這樣婚事就能成了。沒想到巖芳那丫頭性子太烈，醒來後就投了湖。那幾個壞胚子瞞得很緊，還充好人，忙前忙後的幫忙操辦後事。我以爲葉正他們到現在還矇在鼓裡。”

“葉巖芳太傻了，應該報警，讓壞人受到應有的懲罰。”我憤憤不平。

葉參議搖頭嘆氣。“在農村這種地方，哪裡敢報警，傳揚出去丟盡了臉面，全家人都擡不起頭。只能自己吞下苦果。”

我聽得震驚、氣憤又慌亂。難道葉開泰的死真的和葉梓涵有關？她早就知道姐姐的死因，這次是回來復仇的？但是要復仇爲什麼隔了三年，而且餘朝霞跟三年前的事情應該毫無關係，她的死只是巧合，還是另有玄機？

晃神間，聽到葉參議生硬發話：“你是不是在那裡偷聽我們說話？”

我訝然回頭，見蕭瑟快走兩步，站到門檻上俯視我們，臉上掛著滿不在乎的笑。

我未消的怒意再度被他激起，扭身就要走，可是廚房的門很小，他杵在那裡，我根本沒有去路。

“你讓開！”我氣呼呼的。

他雙手悠然地搭在門洞兩側的邊牆上。“有本事你自己過去。”

我怒火沸騰地瞪視著他。

他的臉上浮起一層得意和滿足之色，繃緊的肌肉卻掩飾不了他正偷偷向我身邊的葉參議遞去的眼色。

葉參議默默的看了蕭瑟一眼，帶著股強烈的、不滿的神情。然後，他像保護自己的孩子般，溫和的對我說：“不用理那個混小子，你要是不歡迎他，我現在就把他趕走。”

“還是我走吧，麻煩你請他讓路。”他們這一老一少的關係本來就很微妙，我沒有興趣陪他們糾纏。

未等葉參議開口，蕭瑟主動跳下了門檻。他不再得意和滿足，祈諒似的眼睛望著我，似乎在用眼光向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