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新生麼?”蔣兵心安理得的啃著聶士佳夾過來的雞腿,皺了皺眉,“軍訓剛結束,他們也纔開課,同學之間應該也不會太熟,有用的消息恐怕不多,不過我盡力試試?!?
“恩?!甭櫴考腰c點頭,這種情況他預先也想到了,自然也沒在這一突破點上報太大希望。
“對了,她是哪個專業的來著?”扔掉雞骨頭,蔣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工商管理!”劉正奇斜了蔣兵一眼,哪個專業都忘了還盡力呢,你是盡力吃吧?
“管院的啊,”蔣兵推了推眼鏡,似乎有些發愁。像他這種天天苦守實驗室的理工男和那些母系社會的交集還真不多……“哎呀!”像是想起了什麼,他突然猛地一拍劉正奇,“找衛曉晨??!她就管院畢業的,現在的……哎?”
正在喝湯的劉正奇哪裡想到會受突然襲擊,手一哆嗦,滿滿一碗西紅柿蛋湯全扣在聶士佳身上了。
蔣兵激動的原因不僅由於衛曉晨是管院的,更是因爲他突然想起一個人來,現任的管院團委輔導員正是衛曉晨曾經的狂熱崇拜者之一,一個下一級的學弟。相比於剛剛認識的同學,這些輔導員瞭解著更多的情況。
“要去先去我宿舍吧,那裡應該有可以換的衣服?!笔Y兵尷尬地看著掛在聶士佳衣服上的蛋花——那碗湯浪費了。
聶士佳不可能頂著個地圖滿校園逛,只得同意了他的建議。
“只有白大褂和籃球服……”因爲不在宿舍住,所以蔣兵這裡的東西也少的可憐。
“籃球服吧。”聶士佳苦著臉回答。實際上,也根本就沒有選擇餘地,他的神經還沒強大到在校園裡“掛空擋”套白大褂,這怎麼想都是某種特殊癖好人羣的標準職業裝。
不過,恐怕籃球服也不是什麼最佳答案,至少背心短褲配皮鞋這個造型還是相當犀利的,更不用提露出來的那截白花花的棉襪子了。
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又看了看蔣兵,聶士佳很想澄清一下:自己真不是來這兒丟人的。忍住了想要把衣服後心上“bryant”扯掉的衝動,蔣兵脫下了西服外套。
“還是咱倆換吧。”
剛剛和衛曉晨通完電話,劉正奇正準備和二人匯合,就聽到蔣兵宿舍裡傳出一聲驚呼,緊接著一個男生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甚至下樓梯時把拖鞋甩丟了都不知道。而宿舍裡,只穿著內褲的蔣兵和聶士佳正抱在一起,均是一頭的黑線:操,什麼叫“對不起,你們繼續”啊?!
“我跟你一起去解釋一下吧?”掛了電話,聶士佳訕訕地說。怎麼就那麼巧,在兩人正“坦誠相見”的時候就來電話了,在拿電話的時候就被褲子絆倒了,在摔到一起的時候就進來人了……遷怒於這通電話,本是來彙報情況的方蘇被聶士佳一通臭罵,差點以死謝罪。
“算了,越描越黑,清者自清。” 蔣兵擺了擺手,捏著鼻子從牀下掏出了一雙尋不到主人的球鞋。
看著還要繼續在學校生活兩年的當事者都沒當回事兒,聶士佳也只得作聲。
根據方纔方蘇提供的最新信息,那個話機的位置已經查出來,可當他黑進h大監控系統後卻發現距今最久的監控記錄竟是三天前,之前的記錄卻連個影子都沒有。於是,三人決定先去當時的通話地點看一看。
“噗哈哈哈……”在校園裡已經走了五分鐘,一想到剛纔的場景劉正奇還是忍不住狂笑,可惜這份快樂只有他一個人能享受。
“你再笑我把你扒光了貼公告欄上!”蔣兵黑著張臉威脅道,本來他沒覺得有什麼,可是被人這麼一笑,竟莫名有些窩火了。
“啊……不笑了,不笑了,哈哈哈……”有的人說話從沒算數過,有的人算數的話從不說。
不知究竟是晦氣能夠傳染,還是這三個人裡本來就有一個喪星??傊?,還不等蔣兵出手,劉正奇就樂極生悲了——在對的時候遇上對的人是良緣,在任何時候都能遇上你最不待見的人,就是杯具。
“這麼巧啊,衛警官?!币粋€正宗的標準式微笑,劉正奇露出了亮閃閃的八顆大白牙,只不過用的是下排。
當初,衛虎沒找他的麻煩確實讓他有些驚訝,可等他轉念一想,就更氣憤了:明明是自己破財消災,怎麼還弄得好像欠了個人情似的?所以他認定對方的行爲就是得便宜賣乖。
“你怎麼在這兒?”衛虎皺著眉看了他一眼,就把視線轉向了他身後的兩個人。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劉正奇暗自冷哼了兩聲,又立馬換上一副笑臉,“我這不是過來重溫一下校園生活麼?!?
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衛虎不置可否。
“那個,您老怎麼來啦,局子裡不忙了?”略帶著些譏諷的意味,劉正奇反問了回去,試圖把話題轉開,卻沒想到碰了個鍋底灰。
“這你不用知道!”衛虎瞪了他一眼。
切,牛什麼啊,還不是過來勾搭小姑娘!劉正奇翻了個白眼,就準備離開,卻又被攔住了。
“這位是?”
“我表哥!”劉正奇眼皮都沒眨一下。
作爲被談及的對象的聶士佳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對劉正奇的回答沒表示出任何異議。從最初聽到“警官”那兩個字,他就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也就不願意和其有過多的牽扯了。
“表哥?”衛虎驚訝的瞪起了眼睛,很疑惑地問,“不是老闆麼?”
三人俱是一驚。
“我……”劉正奇差點沒咬著舌頭,硬生生把後面那個髒字給嚥了回去,緩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來,“我表哥就是我老闆?!?
可沒想到衛虎的眼睛瞪得更誇張了,跟中了大樂透似的,“哎?還真是老闆啊?!”
“操!”“操!”不只劉正奇,連一旁的蔣兵都忍不住了,有這麼耍人的麼!
似乎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犯了衆怒,衛虎咧嘴一笑,轉而看向了聶士佳:“聶老闆,那就麻煩你們在這兒稍等一下,恐怕一會兒要有工作要請你們配合?!?
聶士佳盯了對方一眼,點了點頭。這回,劉正奇也很明智的沒再追問“爲什麼聽你的”,他保證對方會拿“要不局裡請”作威脅。
“哎?對了,”剛要轉身離去的衛虎突然又轉了回來,饒有興趣地摸著下巴走到了劉正奇面前,戲謔地問道,“你不是無業麼?”
對於對方知道他的身份這件事,聶士佳並沒覺得驚訝。從兩個人的對話中,他就猜測到這人跟劉正奇應該是有什麼過節,鑑於彼此職業的敏感性,會牽扯到他也不足爲奇。他現在所關心的是這個衛虎竟不是一個人過來的。看著那幾個不動聲色地在附近晃悠的幾個人,聶士佳陷入了沉思。雖然穿著便服,可其身份依然顯而易見。除了叼著煙在跟保安笑談的衛虎,其他人都很警覺的在搜尋著什麼,這個和他們幾乎重合的搜索範圍,難道是巧合麼?
出事兒了!這是聶士佳腦海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蔣兵可就沒有這麼鎮定了,剛纔的鬱氣還沒有紓解,又碰上了這麼個麻煩。衛虎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可雖說人是劉正奇招惹上的,但在學校裡就是在他的地盤上,忙還沒幫上呢就把人給帶溝裡去了,怎麼想他這個地主都有責任。而聶士佳越是淡然,他越覺得愧疚,要不是先前的那些意外……
“我怎麼覺得他就是故意把咱們晾在這兒?。慷荚谀莾毫牧硕嚅L時間了??!”蔣兵抱怨了起來,這種時候矛頭就要一致對外,“長得人五人六的,居然這麼陰險。真是缺德帶冒煙兒了,把人都當山炮吶?”他一激動家鄉話就說出來了。
然而,平日與他一唱一和的劉正奇這回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反倒是聶士佳被他這麼古怪的幾個詞兒勾起了興趣。作爲一個南方人,頭一次近距離聽到這麼地道的東北話讓聶士佳覺得很是新奇。有人捧場,蔣兵更加精神抖擻意氣風發了,搜腸刮肚地把所有存貨都翻了出來,變著花樣兒的埋汰起人來,還時不時摻上兩句洋文。
“累了吧,喝口水?”正在唾液紛飛的蔣兵面前突然出現一瓶水。
“恩,謝謝?!痹缫芽谇嘣锏乃舆^水就灌,可等一看清來人,喝進去的半瓶水又都噴了出來。
看到衛虎黑著臉抖著衣服上的水珠,蔣兵連忙擦了擦從鼻子裡冒出的水泡,解釋道:“天熱,衝個澡?!?
衛虎冷笑了兩聲,橫了他一眼,“怪不得一口氣罵半個點呢,肺活量不小??!要不要考慮考慮去消防隊?” 物以類聚,他就覺得天天跟劉正奇湊一塊兒的這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哪裡,我這也就是個中等水平?!闭f到這裡蔣兵瞥了一眼劉正奇,你倒是幫我說句話啊。而這一瞥也把一直縮在後面當乖寶寶的劉正奇給推到了前臺。
“沒看出來啊,除了燒車、**、敲詐勒索,你小子還有這種能耐,什麼時候亮出來看看?”。
慢慢站起身,劉正奇把手往褲袋裡一插,冷眼打量了衛虎一下:“跟你?我嫌浪費唾液澱粉酶!”
究竟是誰完敗,咱麼走著瞧!
“這是要去哪兒?。俊毖劭粗l虎領著他們就往“鴛鴦林”裡鑽,蔣兵忍不住喊道。鴛鴦林,顧名思義就是情侶們的自留地,再看看漸漸開始籠罩的夜色,正是某一族羣出動的最佳時機。
“找個安靜的地方?!毙l虎頭也不回的答道。
看出對方的不耐煩,蔣兵也禁了聲。好吧,安靜的地兒,等你進去就都安靜了。
果然,鑽進去沒多久衛虎就出來了,臉上明顯露出了赧色:“呃,那裡面……有點兒吵?!币矝]去理會劉正奇臉上明顯的嘲笑,他虎著張臉找了一個路旁的石桌,坐了下來。
“說說吧,你們過來幹什麼的?”
“工作。”聶士佳很平靜的回答。這種時候儼然已經沒有繼續隱瞞的必要了,更何況他對對方出現的原因也感到好奇。
“什麼工作?”
“這個恕我無可奉告,我們是有保密協定的。”聶士佳衝著對方很禮貌的一笑。
“少來這套,我警告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要是妨礙了我們調查,小心吃不了兜著走?!毙l虎威脅道。
“啪”劉正奇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我們妨礙公務,那你現在這樣就合法了?!誰不是混口飯吃,比起那些坑蒙拐騙貪贓枉法的,我們都不知道好多少倍了!從來也沒逼誰,沒搶誰,你怎麼不問問爲什麼我們能有市場?哪個委託不是你情我願的?有能耐你倒是把違法亂紀的都抓起來啊!天天抓著我們不放你算什麼能耐?!你是不是欺人太甚啦?還爲人民服務呢,你好意思麼?!”
從剛纔衛虎跟保安談話時起他就在憋氣了。憑什麼對別人都是和顏悅色,每次到他這裡就是頤指氣使的?警察就了不起啊,警察就能利用職務之便公報私仇?。繉?,就是公報私仇。劉正奇認定對方這種天壤之別的對人態度,最合理的解釋就是在故意針對他,給他找茬。
聽到這段話,衛虎鼻翼**,一把拎住劉正奇的領子,怒目而視,“欺人太甚?!誰是人?你?你看看你這慫樣有什麼可讓我欺負的?!天天干著破壞別人家庭,搗毀他人公司的事兒,你特麼還把自己當英雄了?!你也敢跟我提爲人民服務!我幹什麼事兒我對的起自己的良心,你敢說麼?到底是誰違法亂紀,就你跟我在這兒廢話的時候可能人就沒了,你特麼付得起責任麼?什麼叫傷天害理小時候沒學過是不?用不用我教教你!”
兩個人都僵持著咬牙瞪視著對方,誰也不肯服輸。粗重的鼻息相互碰撞,極像兩頭即將決鬥的公牛。燥熱的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火藥味兒,戰爭似乎一觸即發。
“那個,衛警官,你剛纔說什麼人沒了?”緊繃的氣氛下,聶士佳突然悠悠地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