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劉正奇和蔣兵的家裡迎來了一位稀客。衛曉晨居然真的帶來了一箱康師傅老壇酸菜,還順手扔給劉正奇兩大袋涪陵和一罐老乾媽,說是贈品。
“曉晨,你這贈品可是比正品有營養多了。”蔣兵一邊顛顛兒的幫忙搬著東西,一邊打趣。
“我善良唄,知道你們這羣搞食品的注重營養,這不讓你們均衡均衡。”
“看出來了,還是你善良。要是我啊,就送他一包泡麪,還要把麪餅抽出去。”蔣兵勾著嘴角朝劉正奇揚了揚眉毛。
劉正奇斜了他一眼:“有你這樣的麼,敢情這個月你就讓我拿一包調料沖水喝啊!”
聽到這話,衛曉晨“噗嗤”笑了出來,也不客氣,徑直坐到了沙發上,任由兩個人給她端茶倒水。
“哎,你這茶不錯啊?”看到劉正奇手中那罐精品嶗山綠茶她不禁嘆道。
“那當然,這可是正宗萬里江五星茶,這一小盒就上千呢!”劉正奇得意地吹噓著。其實他也不懂,只是現學現賣而已。這茶葉是他曾經的一個客戶給的,放在櫃子裡快一年了。他和蔣兵都沒有喝茶的習慣,今天衛曉晨來了才翻出來。
“切,顯啥啊,肯定也不是你買的。放你們這兒真白瞎了!”衛曉晨撇了撇嘴嗤笑。
被戳穿的劉正奇尷尬地笑了笑,馬上轉移話題,“那天的事兒我還得謝謝你,這回是發自肺腑的。”一手拆著包裝盒,他很真誠地朝衛曉晨點了點頭。
看了報紙後,他才知道自己居然攙和進去那麼大一個行動,照理說他本應被繼續追查,可是提心吊膽了幾天,不論是自己還是事務所方面都沒有遇到什麼麻煩。想來想去,只能是衛曉晨幫他打了掩護,這點恩情他還是會記著的。
“謝什麼,”衛曉晨歪靠在沙發背上,一臉的不屑,“泡麪還是老乾媽?”
劉正奇和蔣兵對視了一眼,都有些驚訝。從衛曉晨踏進門起,他們就覺察出她好像變了一個人,之前的清高冷傲全都消失了,反而跟他們相當熱絡,儼然自家哥們似的。
“人家說的是謝你,那你說你自己是泡麪還是老乾媽?”蔣兵接過了話茬。
“你就跟他一起狗腿吧!”衛曉晨笑罵。
劉正奇也笑了,突然覺得還是這個有些潑辣的衛曉晨相處起來更讓人自在一些。
“謝你幫我打掩護,沒把我們公司那事兒給抖摟出去。”終於弄開了茶葉盒,劉正奇往杯中開始倒茶葉。
“這你謝錯人了,跟我沒關係。是我哥幫你說的情,本來你們這事兒就是可查可不查的,怎麼弄還不都是他們的意思……哎,你泡沒泡過茶啊,你家茶葉是當飯吃的啊?”看著一下子掉進去半杯子的茶葉,衛曉晨甚是心疼。
“你哥?”劉正奇萬萬沒想到居然是衛虎幫的他,一時沒收住手,就把茶葉倒多了,還順帶灑了一桌子,“他爲什麼幫我?”
“我怎麼知道,”衛曉晨一把奪過了劉正奇手裡的茶葉桶,“興許是你在我家門口蹲點那段時間的猥6瑣形象讓他動了惻隱之心,想起小時候撿的流浪狗了吧。”
劉正奇嘴角一陣抽搐。
“不過你放心,”看著茶葉桶外面的說明,衛曉晨頭也不擡的繼續補充,“絕對不是看上你了,你沒那魅力。”
這回,劉正奇整張臉都抽搐了,眼前這位已經不是潑辣的等級了,絕對一個“剽悍姐”。
“我說你倆是不是從來都不喝茶啊?”終於研究完了茶葉桶的外包裝,“剽悍姐”擡頭看著茫然點頭的兩人,很淡定的繼續道,“真浪費,那我幫你處理掉好了。”
正忙著收拾一桌子殘局的兩人一時哭笑不得,一箱康師傅換一桶嶗山綠,你這收益率可夠高的了。
“你要怎麼處理啊?”
“回去孝敬我哥!”說話間,那桶茶葉已經裝進了她的包裡。
“你哥是老頭子麼,還喝茶?”因爲衛曉晨剛纔的話,劉正奇不禁對衛虎好奇了起來。
“那我是老太太麼,你們進來就給我泡茶。” 沒想到衛曉晨嘴上更不饒人。
“你原先也不這樣啊,之前咱倆一起的時候你還跟個大家閨秀似的,這才幾天不見怎麼就這麼潑辣了,難道跟我分手刺激到了?”發現自己那張利嘴在前女友這兒居然破天荒的沒佔到什麼便宜的劉正奇,相當鬱悶。
“哼,那不是裝的麼,你們男人不就喜歡那樣麼?”
一頭黑線的劉正奇終於明白了那天衛曉晨所說的“她努力過”是努力到什麼地方了,“那你現在怎麼不裝了?”
“現在?”衛曉晨冷哼,“現在我不稀罕你們的喜歡了!”
“我覺得你現在這樣更好,要我的話就喜歡你現在這樣。”蔣兵插嘴進來打圓場。
“可饒了我吧,你說哪點讓你喜歡了,我改。”
這回輪到蔣兵倍受打擊了,不禁苦著臉抱怨:“像我質量這麼高的都沒相中,你這眼光也太高了吧?”
仔細打量了他一眼,衛曉晨把頭一甩,輕蔑地道:“型號不對!”
“噗——”劉正奇不得不承認他其實想歪了,“這麼說你有目標了?”他對這個問題突然產生了興趣。
“好了,我該走了。”不知是沒有聽到還是故意迴避,總之劉正奇被無視了。
“行啊,小六,以後常來玩兒。”蔣兵忍著笑,偷眼瞥了瞥被晾在一邊的某人。
“能不能別用那稱呼,你還準備時刻提醒我我是他第六任啊?”
“誰說的,我這是在時刻提醒他,你是第六個甩他的!”
“蔣兵,你奶奶的!”
“哎,我說你們兩個是真分了,還是和好了?”衛曉晨走後,蔣兵再也忍不住了,今天這種相處模式著實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怎麼看都比兩人之前交往時更自然。
“不分你說還能怎樣?”
“我怎麼覺得你們兩個像要開始第二春了呢?”推了推眼鏡,蔣兵笑得很是淫6蕩。
“我第二春?你剛纔不也挺殷勤的,我還說你要開始春天的故事呢!”劉正奇反脣相譏。
“你這就冤枉我了,我就是一個當春姑娘的料,主要任務就是爲廣大人民羣衆帶去春的溫暖。”說著,蔣兵打開了冰箱,從他那堆小菌菌中翻找了起來。
“哎呦,姑娘,那你快叫兩聲讓爺聽聽啥叫6春天唄!”劉正奇賤笑著走到蔣兵身後,擡腿在他屁股上就是一腳。可惜,腳還沒等收回來就被蔣兵一把拽住摁倒冷凍室裡了。
“我先告訴你啥叫6春寒料峭!”
“你是個屁春姑娘啊,你這是‘兵’爺爺!”蒙著被縮在陽光下,劉正奇不住地抱怨。
“看在你叫爺爺的份上,賞你個光榮的任務。”頭髮上還沾著白霜的蔣兵笑呵呵的走了過來,手裡還拎著一個保溫桶。
“什麼東西?”劉正奇接過後很是好奇,不禁用力晃了晃。
“酸奶,給你們經理的。”
“啊?”劉正奇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
“上次吃飯的時候說好讓他嚐嚐的。”
“又不是沒得賣,至於麼。”
“你懂個屁,超市裡的能跟這一樣麼,運輸途中就不知道有多少益生菌嗝屁了。更何況這是我們實驗室正研究培養的高適應性菌種,還沒大規模投產呢,想買也沒地方。”
“這麼好的東西怎麼不見你給我啊?”
“這不是他前兩天傷身了麼,正好讓他補補身子啊。”蔣兵突然一笑,曖昧的朝劉正奇眨了眨眼睛。
靠!劉正奇一臉黑線,你這是讓我抱桶酸奶去找聶士佳:老大,對不起,那天一巴掌把你拍營養流失了,趕緊喝點奶補補吧。這不是找死麼?
“自己去!”劉正奇沒好氣兒地把保溫桶扔了回去。這幾天雖然聶士佳還是一如往常,但是劉正奇心裡總是覺得彆扭,對上司進行性6騷擾,這罪名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我怎麼去啊,他在我牀上跑的馬好不好?”
兩個人推來推去,這事情也就這麼擱置下了。如果聶士佳知道了這兩個人的談話,不知是不是跳樓的心都有了。
這一個月,事務所的生意都冷清的很,否則劉正奇也不可能有那麼長的時間去幹私事。一干閒人坐在辦公室裡打魔獸的打魔獸,聽音樂的聽音樂,看雜書的看雜書,欠揍的……捱揍。
“啊,怎麼這麼閒啊,連個丟狗的都沒有!”終於有一個哥們憋不住了,抱怨了起來。
他們曾經接到過一個委託,幫一家有錢人的大小姐尋找一隻哈士奇。雖然有些不屑,可由於報酬相當豐厚還是接了,全員出動折騰了兩天兩夜,纔在動物園附近的山腳下找著,可惜已經讓附近村民當成野狼給打死了,算是白忙活了一場。現在想起來還不如當時另買一隻交差,就說腦子撞電線桿子上失憶了。
情緒是能夠傳染的,尤其是消極情緒。隨著第一個人的開腔,大家也都紛紛覺得自己苦逼了起來:房貸車貸沒錢還啦,下月孩子沒奶粉錢啦,女朋友又得跟人跑了啊,星巴克又漲價啦,小日本又挑事兒了……有的哭爹有的喊娘,剩下的都抱聶士佳大腿哭窮去了。其實他們也知道,就是把他們聶老大的三條腿都抱下來也沒用,沒委託就沒錢掙!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或者應該說,天無絕人之後?
臨近下班時,事務所裡突然快步進來一個女人,沒有事先預約,就這樣直接闖了進來。雖然來人神色上能看出一些焦燥和不耐,但是那低調而又奢華的一身衣著,讓他們這些閱人無數的人精輕易就能猜測出對方不凡的身份。一羣“餓狼”們互相擠眉弄眼,如同發現肥肉般,露出貪婪了的眼神。
繞開起身前來迎接的劉正奇,女人徑直走到了聶士佳桌前,直截了當地問:“人沒了,能查麼?”
原本還有些躁動的人們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目光都集中到了一個地方。
“活的,還是死的?”聶士佳倒是不爲所動,依舊一臉的平靜。
“不確定。”
此話一出,周圍又紛紛小聲議論開來。聶士佳也沉吟了一下。
雖說失蹤人口這活兒確實在他們的營業範圍內,但多數的事務所都不太願意接,費時費力不說,危險性還高。不論是出於自願還是非自願,既然稱之爲失蹤,顧名思義其目的就是隱藏蹤跡。那麼平日裡常用的那些手機、汽車之類的高科技的定位方法絕大部分都可能會失效,而這還不是最糟的,如果目標真的是因爲某些原因被人綁架或者藏匿,那他們這些調查的人就很有可能被捲入危險。但是這個月……掃了一圈屋子裡衆人滿懷期待的表情,聶士佳皺了皺眉。
“看報酬。”
女人似乎對這個答案還比較滿意,拉過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神情也放鬆了很多。
“這個數。”女人展開了保養的很好的一隻玉手,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萬麼?聶士佳遲疑了一下。這個價錢不算低,但也不算高,勉勉強強可以接手。
似乎看出了對方的猶豫,女人微微一笑,道:“五倍!”聽到下面有人發出了一聲驚呼,她又補充說,“底價你們定。”
“接了!”聶士佳一拍桌子,正色道。
陷入困境的人,更容易選擇鋌而走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