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正奇處于假死狀態的大腦終于漸漸開始復蘇,如果說男人是警察這件事對他的攻擊力是記龜派氣功波的話,那這兩人的兄妹關系絕對是發必殺元氣彈,即便只是堂兄妹。
“還有想問的沒?沒有就該我了!”衛虎冷著臉看著對面仍在發愣的人,心情也差到了極點。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遇到的那個撒潑耍賴欺軟怕硬的慫蛋居然是妹妹的前男友,不僅如此,這個人為了挑撥離間居然還能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他氣衛曉晨居然交友不慎,怎么就相中了這種人,甚至還幫他說情。要是按自己的想法,先抓進局子里收拾一頓再說!
“原來是大哥啊,誤會,這都是誤會,”死而復生的劉正奇急忙換上了一副諂媚的嘴臉,腳也從桌子上收了回去。“我這不也是為了曉晨好么,怕她碰上壞人……哪知道您是去找嫂子了,你看,還弄得跟結婚照似的。都是我不好,我這兒給你和嫂子賠不是了啊。哪天你把嫂子約出來,我請你們吃飯。”
衛虎冷冷地笑了笑,他知道對方這是在埋汰他呢,那兒又不是婚姻介紹所,誰上那找嫂子去?不過他也沒理會,不知從哪里拿出一個本子,兀自盤問起來,“誰是你大哥,別套近乎!說說吧,姓名、性別、年齡、職業、籍貫……”
奶奶的,你這是審犯人吶!劉正奇收了笑,斜眼看了看在遠處忙碌的衛曉晨,撇了撇嘴。
“我說您老這是準備相親調查戶口么,了解這么詳細啊,身高體重三圍要不要啊?”
“別廢話!老實交代!”
“你這一下子問這么多我也記不住啊,要不您給我列個表?”看著對方有爆發的態勢,他又連忙賠笑,“衛大哥,衛警官,我不就是一時沖動,拍了兩張小照片么。大馬路上那么多搶劫偷竊、欺詐斗毆的你不管,你揪著我一個小良民不放,說出去,多對不起納稅人啊。”
“良民?”衛虎睨了他一眼,“那我問你,拍這個的東西你從哪弄的?”
劉正奇眼皮一跳,他自然不敢說是公司財產。這件事情如果只算在他個人行為上還好說,可要是牽扯出公司就難辦了。利用獲取的他人**從事商業活動鬧大了是要負刑事責任的,何況他們這一行當到現在也沒被法律正式認可。無論聶士佳是否有能力擺平,他都不想招惹上這個麻煩。他聶哥現在就那么個精神寄托了,其他兄弟們也都指著靠這行當娶媳婦生娃呢,他可不想因為自己把大伙都送進去白吃白喝。
“跟朋友借的,他是攝影發燒友。”劉正奇佯裝淡定地撒謊道。
衛虎端起桌上的蘇打水,抿了一口,戲謔地問:“朋友,你車里那個?”
疑惑的看了看對方,劉正奇突然反應了過來。
“我操!”這句話他終于沒憋住,脫口冒了出來。還玩兒個六啊,原來人家早就發現了,恐怕全場都是故意做樣子給他看的,結果他還在那兒傻逼似的偽裝跟蹤呢!此時,他覺得自己很像實驗室裝在廣口瓶里的果蠅,明明早就被無形包圍了,還渾然不知的在那自由飛翔呢!真特么操蛋!
“說,你到底是干什么的?!”衛虎猛地一探身,壓迫性地看了過來,像極了某種將要捕食的動物。
其實,衛虎比他更想罵,不只是因為妹妹的原因。為了積極響應上面展開的全國范圍內“掃黃打非”專項整治大行動,q市這回也安排了個大手筆,全體上下精心組織策劃摸點排查了很長時間,眼看著就快要收尾了,誰知跑出這么一號人來。還當是哪條大魚撒的餌,結果特么的就只是個群眾演員!虧他還陪著演了那么久。
“無業。”對視了一分鐘,劉正奇先移開了視線。
“哦,行啊,無業還有房有車的?”
“房子是租的,車是——”劉正奇剛想咒罵你都查明白了還問個屁,卻在提到車的時候靈光一閃,“你還跟我提車,那車本來就是我借的。你一桶水下去轉身走了,還落下個見義勇為,我有多慘你知道不,半年房租全送給修車行了,搞不好過兩天我就得抱著紙箱睡馬路了。我現在連泡面都買不起了,從明早開始就得上棧橋上喝海風了!”
聽到這些,衛虎皺了皺眉。他知道對方在故意夸大,但是第二次見到時那輛q3確實是變樣了,而那桶水很難說不是引起一系列變化的誘因。
“那你想怎樣?”
“我哪敢怎么樣啊,但是您也得講理是吧。一人一半,雙方都有責任。夠意思吧?”劉正奇扭了扭身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了椅背上。
“好——”
“好!”
衛虎的那聲回答音還沒落就被另一個聲音給蓋住了,兩個人同時抬頭看向了叉腰站在一旁的衛曉晨。
“就這么定了,我們那份精神損失費也就按這個數給吧。”
劉正奇一噎,正想著反駁,卻被衛曉晨拉著胳膊拽了起來,“為了免得麻煩咱們也不用走程序了,這事兒就拉倒了,現在算是兩清了。這么晚你也趕緊回家吧。”說完就往外推人。
“曉晨……”衛虎還想叫住她說什么,被衛曉晨又給推了回去。
“你放心,他這月泡面我供了,算是補償。”
一旁聽著的劉正奇胃里一陣抽搐,一個月泡面?我那是要錢,你這是要命吧!
“謝謝啦。”出了酒吧,劉正奇對衛曉晨笑了笑說道。他知道,其實她這么做也是在替自己解圍,再繼續說下去他可能就真把事務所給老實交代了。
“別虛情假意的了。”不復剛才的大方爽朗,衛曉晨又恢復了那副冷冰冰的樣子。“我知道你對我提出分手的事兒不服,的確,說你沒有安全感什么的就是我隨便找的一個借口,”說到這里她轉過身,嚴肅地盯著劉正奇,“可是真實原因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吧。”
劉正奇咬了咬腮幫,沒有說話,也垂眼對視了回去。
“我承認因為我的個人原因,在彼此沒有感情基礎的情況下就提出交往確實不對,但是為了咱倆能步入正軌我一直在努力,可你呢?既然你也是同意的,那你有沒有做出過哪怕一點點的努力?”衛曉晨抿了抿嘴唇繼續說道,“其實,你從來就沒付出過真心吧,不只是我,包括你之前的那些女友,對不對?劉正奇,你真的喜歡過誰么,你有愛過么?”
“別跟我提什么愛不愛的,虛偽!”劉正奇瞇起了眼睛,冷笑,“我是沒有,也不想有,沒——用!”
衛曉晨的目光軟了下來,好像面對的不過是只螻蟻,語氣中也透露出憐憫,“劉正奇,我真替你悲哀。”
“謝謝啊!”無所謂地聳了一下肩,劉正奇轉身就要走,卻又被叫住了。
“等一下,”衛曉晨對著劉正奇的背影大聲道,“劉正奇,你聽好,如果你對我有什么不滿,盡可以來找我,我保證隨時奉陪。但你要是敢找我哥的麻煩,打他的主意,小心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頭一次看到對方這種嚴肅的架勢,劉正奇突然覺得好笑,不禁擺了擺手,“放心吧,大小姐。”
這個晚上發生了太多的事,讓劉正奇產生了一種不真實感。他漫無目的地在馬路上晃悠,直到一陣夾雜著咸腥的涼風鋪面而來,才發現不覺間已經走到了海邊。定定地盯著腳下起伏拍岸的海浪發了好一陣的呆,他才猛然記起燒烤攤那兒的倆人。
剛一回身,不遠處的兩個黑影就引起了他的注意,心中不禁一驚:不會是碰上打劫了吧?警惕的從兩個人面前經過后,劉正奇才松了一口氣,現在他已經身心俱疲了,實在沒精力再去跟兩個大老爺們干一架。
陣陣吹來的海風把兩個人的對話帶到了他的耳朵里。
“我就說沒事兒吧,你偏不信,白站真么半天了。”
“我又不知道,沒病誰大半夜跑過來看海啊!”
“知道又怎么樣,你又不會游泳,他跳下去你還能救啊?”
“這不是有你嘛!”
“我在你這就是一苦力,對不?”
“誰說的,你不是我老公么,老公最偉大了!”
原本還感激涕零的劉正奇被最后的那個稱呼徹底弄凌亂了,這就是傳說中的老公和“老公”公么?
蔣兵和聶士佳的電話都沒打通,燒烤攤也已經關門了,劉正奇只好選擇回家。一進屋,迎接他的是如雷的鼾聲和滿屋的酒氣,看到蔣兵死豬似的趴在床上,睡得正香,他狠狠的在對方屁股上拍了兩巴掌:這個沒良心的!打完他才解氣地晃晃悠悠往自己那間屋里走去。
哎?怎么這床上還躺一個?掐了掐自己,沒錯啊,我在這兒站著呢!
劉正奇一驚,連忙打開燈。
“恩,你回來啦?”被驚醒的蔣兵揉著眼睛看著他。
操,不是吧,那剛才打的是?
“咱倆擠擠吧,你老板喝多了,我就讓睡我那屋了。”
你丫的怎么不早說啊,老子都拍完了,還特么的是帶響兒的!
“啊,你說什么?”蔣兵打了個呵欠。
“沒事兒,不跟你擠了,我睡客廳……”話還沒說完,蔣兵已經倒下了,只回了他兩聲呼嚕算作默許。
當劉正奇罵罵咧咧的回到客廳,看到蔣兵那個房間原本敞開的門不知何時被關上時,想死的心都有了。
這一晚劉正奇睡得并不好,客廳里兩人座的沙發連肢體都伸展不開,他只能像個嬰兒似的蜷在那里。好多場景不停變換交替出現在夢中,各種各樣的面孔、表情,哭的笑的吵的鬧的,最后停留在那張真的讓他產生出一絲懼意的臉和那雙仿佛能把人吞噬的一雙眼睛上,驀地,所有的場景都糅合到了一起,竟變成了一頭黑豹猛然向他撲來……“嘭!”“哎呦我靠!”劉正奇捂著摔疼的腰從地上爬了起來。
聶士佳什么時候走的劉正奇不知道,他只知道明明兩個人同路但是對方卻沒等他一起上班,他還知道蔣兵神秘兮兮地跟他說他老板昨晚好像在他那屋跑馬了……不會是我拍出來的吧?劉正奇想著這個的時候恨不得把蔣兵給閹了,都是誰害的啊?!
“你們知道不?心海被封了!”事務所的安靜被方蘇突然的一嗓子給打破了,一時大家七嘴八舌議論開來。
“真的假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那能有假,報紙上寫的!”作為爆料者,方蘇翹著二郎腿坐在電腦前好不得意。
“不對啊,我也看報紙了,怎么沒看見?”
“是啊,我這就有報紙,怎么沒翻到?”
“明天你就看到了。”方蘇露出一絲竊笑。
“靠,你小子,又黑進報社去了?!”
果然,第二天,q市各大報紙都報道了心海娛樂城被查封的消息,據說罪名是聚眾賣6淫倒賣毒6品。除了講述偵破過程,報道里還大篇幅贊揚了參與這次行動的全體警員。
劉正奇拿著報紙,看著照片上那個前幾天剛剛去過的土黃色建筑,還有,一排英姿颯爽的警帽中那個熟悉的面孔,怪不得做噩夢,這張臉最近是不是看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