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福新帶上了他用失敗的木刻作品改成了大頭娃娃頭套,與馬滔滔來到樓下,在配電箱上做了點小手腳,打算趁金惜早陷入黑暗進(jìn)屋再弄點鍋碗瓢盆之類的小效果,但金惜早沒干等在屋里,直接下樓來了。兩人在樓梯轉(zhuǎn)角狹路相逢,高福新也嚇了一跳,想不到金惜早那么猛,見了鬼不但不尖叫,還飽以老拳,追打不休。
始作俑者找到了,供電也很快恢復(fù)了正常,室內(nèi)燈火通明。史甘在樓下鼓搗了三兩下,網(wǎng)絡(luò)信號也有了。
金惜早塞了兩鼻孔脫脂棉球,氣咻咻地看馬滔滔:“說是陪我,夜宵呢?”
馬滔滔尷尬,她以為回來看看她就很好了。不知道是自己不通人情世故還是金惜早要求太多。
高福新拒絕用棉花球,捏著鼻梁仰頭止血,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我治好了金惜早的臉盲癥。”
“不可能。”金惜早托著下巴,“之前嘗試過的治療比你那兩下刺激多了,都沒好。”
“也許是沒試過流鼻血。”高福新非要把自己的戰(zhàn)績固定下來。
金惜早否認(rèn)。與高福新沒關(guān)系,與流鼻血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回想起來,前一天和桑仲夏去演播廳看范家禎,她已經(jīng)可以從大屏幕上鎖定他的臉了,只是當(dāng)時心思不在上面,完全沒意識到,再往前追溯,似乎還有,越往前,這種追索越模糊,越不確定,但她對男性面孔的識別能力的確在恢復(fù)。
“康復(fù)早就開始了。”金惜早喃喃自語,“如果說非要找人感謝。我寧可感謝舅舅舅媽和他。”她指的是在廚房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湊材料給大家煮夜宵的史甘。從心結(jié)解開的那一天開始,表癥就在一點一點瓦解。她起身到廚房里,“要不要幫忙?”
史甘回頭看她:“傷員還是不要亂動。等我給你煮個紅糖雞蛋補血。”
流個鼻血,又不是生孩子,吃什么紅糖雞蛋。她想喝羅宋湯。她打電話給桑仲夏:“你把羅
宋湯的調(diào)料藏在哪里?”
桑仲夏好脾氣地回答:“冰箱門第一層。光有調(diào)料也做不成湯啊。我去看看還有沒有賣蔬菜的吧。”
“我就是這個意思。”金惜早奸笑,“沒打擾你的約會吧?”
“你本來就想打擾我的約會,我該說什么好,你也是為我好。”桑仲夏無奈,“你準(zhǔn)備個大鍋子先燉牛肉吧。我們兩個回家吃夜宵。”
“得是六人份的。”金惜早吹了聲口哨,滿意地掛掉電話。
一個小時后,牛肉還沒燉爛,桑仲夏和范家禎回來了,大包小包活像周末探訪父母的小夫妻。聚餐的成本比平時吃飯高一些,晚上菜市關(guān)門,只有去超市買,又貴又不新鮮。好在人很多,吃個開心,就不管心疼不心疼,新鮮不新鮮了。
把卷心菜、胡蘿卜、洋蔥、土豆一眾蔬菜搬運進(jìn)廚房,桑仲夏軋了軋苗頭,金惜早和史甘合作無間,她想幫廚似乎有點不大識趣,就要退出去。在門口遇到范家禎,是往廚房里走的。
“他們……”范家禎向后一指客廳里的兩個人。他也遇到了疑似電燈泡的處境。兩個人夾在廚房門中間,不進(jìn)不退。
金惜早回過頭來,笑著說:“既然有六個人,分成三組各發(fā)揮一下廚藝,菜色不是更豐富嗎?”她又可惜著,“阿妍回老家去了,否則我們可以湊個三菜一湯,也湊合吃一頓了。”
桑仲夏指著客廳里兩個人:“你最好別把他們算進(jìn)去。廚房是我的主場,我還不想我的地盤被點了。”
“我們就不計較他們用外賣作弊好了,使用場外救助的話得加一個菜,湊成三菜一湯了。”金惜早聳肩。
桑仲夏宣布了夜宵的最新規(guī)則,拉范家禎躲進(jìn)小房間說體己話。
馬滔滔和高福新各自在手機上查詢外賣電話,低頭忙了好一陣,誰都不說話。馬滔滔不久就搞定了,放下手機,看高福新的選擇困難癥。她猶豫著說:“你的心事終于了了?”她的眼神指向燈光昏
暗的小廚房。如果他還不肯放棄對金惜早的執(zhí)著,那么他的競爭者已經(jīng)瓜熟蒂落,他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其實話也不能那么說,人家是發(fā)小,再早也早不過發(fā)小了。
高福新翻著網(wǎng)上訂餐信息,突然重重感嘆:“就算放下了一件大事吧,又吃什么都不香了,什么都不是很想吃。”
馬滔滔看出來了,對面這個男人一臉欠抽表情,典型的有錢有閑燒得慌,沒有人生追求了,要吸引他的目光,必須給他點挫敗感,又不能一巴掌拍扁,他就喜歡那種緩口氣爬起來繼續(xù)挑戰(zhàn)的感覺。一旦達(dá)到目的,不再有刺激戳著他的神經(jīng)了,他就像海參一樣懶洋洋的。她忽然覺得很可氣,自己花了那么多時間去關(guān)注、揣摩和取悅一個已經(jīng)厭倦了被關(guān)注、揣摩和取悅的人,比去沙漠做日光浴還多余。
就連他仰頭靠在沙發(fā)上,高抬手舉著手機皺著眉搖頭晃腦決定不了吃什么的樣子也很可惡。能吃的太多所以吃什么都不是必須的了。
“這有什么難,閉著眼睛選一個。”馬滔滔無事可做,拖過茶幾上的一張報紙,翻到副刊。
桑仲夏在小房間聽到報紙翻動聲,把頭伸出來:“能把填詞游戲那頁給我嗎?我特意留著等無聊的時候做的。”
馬滔滔手中握著一支鉛筆,正要對填詞游戲的空格下手,聽見桑仲夏說,只好把報紙遞過去。
她們兩個淪落得到這種地步了,明明和心儀的人坐在一起,不是想話題圓場卻要靠填詞游戲打發(fā)時間。
桑仲夏很敏感,發(fā)現(xiàn)馬滔滔手中的筆,難為情地發(fā)出邀請:“要不然我們可以一起做。”
兩位男士都被趕到單人沙發(fā)上去玩手機了,兩個女孩偎依著湊在一張報紙上指指點點,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研究藏寶圖。
“系統(tǒng)歸納出的五筆輸入法字根的匯總表……是字根表吧?字根表!”
“以黃金為主要原料制作的紀(jì)念幣或貨幣。有沒有這么直白的提示?金幣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