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威將軍今年再立戰功,圣上加官進爵,如今趙府已是京中炙手可熱的府邸全文閱游之天下無雙。不說每日拜會的人有多少,便是不少顯貴家族亦都蠢蠢欲動,就盼著能尋個什么機會接近他們。
過往總說趙將軍出身微寒,道趙家夫人小姐不配參加她們貴胄宴會的婦人,眼下已是后悔莫及。
昌威將軍府素來與齊乾公府交好,便有女眷故意同齊陸氏套交情,希望有此同趙氏交好。
十一月初八的賞梅宴上,趙府門庭若市。
得多稀奇,才能盼來他們家設個宴席?
沈延伯府的馬車在將軍府門前停下,便引來眾人側目,似乎都覺得大為驚訝。而正是因沈家來此赴宴,亦讓眾臣婦人知曉了伯府的態度,更讓還觀望著安沈兩家的不少人心里都有了個數。
周邊,有唏噓低語的聲音傳出。
趙家的管家在門口相迎,身后站著許多穿青色褙子的侍女,紛紛領了人進內院。
沈嘉芫隨著世子夫人下車,和后輛馬車里的四嬸程氏與八姑娘點頭打過招呼。
“母親,這兒好熱鬧。”
與她同攙著蔡氏的九姑娘出聲,目光轉動,亦能見到幾個熟悉的人。
世子夫人就側首,似提醒般的喚道:“蔓兒!初次過來,不可失禮。”話落,倒是有意的瞥了眼另側的沈嘉芫。
蔡氏在心底嘀咕,如今這是怎么了?大女兒反倒文靜內斂,這小女兒倒是越發活潑好動了起來?微生惱意。都怪最近事多,竟疏忽了蔓姐兒的管教。
“三嫂,進去吧。”四夫人含笑,舉止間倒頗是隨意。
世子夫人下意識的問道:“四弟妹可來過將軍府?”
誰都知曉過去因安襄侯府的緣故最新章節校園全能高手。沈家從不和趙家人走動,而現今雖有伯爺和老夫人的授意,但便是要登門。自然是有代表伯府身份地位的、身為世子夫人的她蔡氏啊!
四夫人在心里腹誹,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搖頭道:“嫂嫂都沒來過,我怎么會有機會?”說著語氣就變得熱絡,“今兒還是沾了嫂嫂的光,陪您過來長長見識。”
“弟妹客氣了,誰不知你與趙家老夫人關系甚密?”
世子夫人話落。就率先往前走了過去。
程氏的臉色就有幾分僵硬,自個不過是因為表姐齊乾公夫人的緣故,才和趙家老夫人說上幾次話。不就是因為將軍府送帖的那日,趙家傳來個口信來給自己問個好,她至于這樣大驚小怪嗎?
四夫人這心里亦生了悶氣。往常在府里,大嫂、二嫂自成一派,即便蔡氏是世子夫人,可若沒自己多番替她說話,沈家后宅哪有這表面上看著的和睦?
一個與家里妯娌都處不好關系的婦人,她倒不知,外人會怎么看她?
自己不過就是在海哥兒喜宴上接待了趙老夫人,沒能讓她如意,竟然記掛至今?雖早知蔡氏小氣愛記仇。可程氏卻覺得,最近的她,特別愛計較,比往常難處了很多。
回想最近婆婆對她略帶冷淡,難道是在頤壽堂里受了氣?
“母親,三伯母都進府了。咱們快跟上吧。”八姑娘亦瞧出了方才兩人間的尷尬氣氛,扶著她的胳膊小心勸道。
程氏頷首,“嗯”了聲就提步。
誰讓蔡氏是世子夫人呢,往后自己一家老小,還有的要倚仗她的,怎么能得罪?
看著熟悉的景致,和她離開前似乎沒什么變化,沈嘉芫不由生出股莫名的親切感。
在趙家的回憶突然就從腦海里跳了出來,假山旁陪他練劍的場景、水亭里低語相看、落幽閣內的點點滴滴……瞬時就充斥了她眼前,連腳下步子都變得輕飄了起來。
渾渾噩噩的跟著到了主賓齊聚的廳堂,趙老夫人臉上親切溫和的笑容,似乎又觸動了她的心弦。
不出身名門,亦沒有那么多規矩的束縛。
趙家的老夫人,是個極護短的婦人,但凡是她兒子所中意的,就不會刻薄尋麻煩。
亦因此,趙家人的感情,格外的親厚。
這個時候,沈嘉芫慶幸了起來,同時亦感謝起原主,還好她出現,否則如此個和睦的家族,便要毀在自己手里。
他們,何其無辜?
看到沈延伯府的人進來,趙老夫人親自起身迎了上來,笑呵道:“沈夫人真是賞臉,快坐下吃茶。”
世子夫人亦表態親切,“您不怪我們打攪才是。”
“程妹子也來了。”趙老夫人還是待四夫人親近些。
這個時候,后者卻不敢再搶蔡氏風頭,點頭笑了站在原地。
世子夫人就讓后面的婆子將捧了兩個錦盒上前,客套的說了些“不成敬意”的話。趙老夫人就道謝,說她客氣,視線就落在其旁邊年紀微長的女孩身上。
蔡氏則突然給沈嘉蔓使了個眼色,后者就忙欠身行禮,“見過趙伯母。”
“是九姑娘吧?你是阿芫的妹妹?”
顯然對她沒什么印象,沈老夫人撫額頗不好意思的說道:“你們家女兒多,我年紀大,總記不清,愛犯糊涂。”
她說話間,趙怡就走到了沈嘉芫身邊,當眾熱情的喚道:“芫妹妹。”
沈嘉芫,是上回沈老夫人,特地有意介紹給趙老夫人的,且還陪過趙家姑娘,自然是更熟悉些。
世子夫人見狀,亦提醒道:“芫兒,往常還挺機靈的,現在見了長輩,竟都沒了規矩。”
仍舊沉浸在回憶里的沈嘉芫忙壓下了心頭的惆悵,再次進趙府,她的狀態并不好,聞言才上前請安,“見過趙伯母。”而后才對趙怡回了個禮,“怡姐姐好。”
程氏與八姑娘是熟人,自然是尋常問候。
而旁人見兩方人如此熟絡,自然更加肯定了沈延伯府與昌威將軍府交好的決心。
連伯府的世子夫人都放下了身段,她們還有什么不自在的?
如此,廳堂內便熱鬧了起來。
看著趙老夫人被圍在中間,整個人笑嘻嘻的,似乎很愛這種熱鬧。沈嘉芫莫名生出了幾分內疚,過去因為自己的緣故,且不說旁人對趙家門第多有嘲笑,更是拒絕往來。
年紀大了,她總是愛和同齡人處在一塊兒。
她突然想到,在慶安寺里遇見她時,那個沙彌說趙家是來祭拜的。
過去,她不關心這位婆婆,總覺得老人信佛,每月初一去寺中,是極正常的事。
明知沾惹到罪府的人事,與趙家有弊無益,可他們依舊如此。
而自己,卻因安沐陽所謂的在清華寺替她家人立靈位,就輕易生了感動,繼而信任他,最后落得如此下場。
她突然覺得屋內的氣氛有些悶,便望向門口,內疚心虛感作祟,真想立刻逃離。
然而,她知道不能出去,不能單獨離開。
趙沛言必然在府邸,他或許在等自己答案。
與其面對他時尷尬,還不如就受著。
可趙怡卻總不離她,“芫妹妹好似有些心不在焉,要不我帶你去園里逛逛?”
當初在沈家,自己帶她逛逛,都能被她帶到無人處與她兄長見面,何況現在是在趙府?
不是說自己不想見他,是怕與他見面,是無顏見他。
“不必了,我跟在母親這兒,趙姐姐你忙去吧,不必特地陪著我的。”
趙怡卻突露親昵,湊近輕說道:“其實這里,我亦不認識多少人,還不如陪妹妹你說話呢。”
她這種俏皮的神情,是沈嘉芫前世所沒見過的。
原來,自己竟然如此的沒有良知,都不曾真正了解觀察過她們的言行舉止……
“怡姐姐。”
八姑娘湊了過來,她與趙怡是相熟的,望了眼處在趙老夫人旁邊的齊夫人與齊家大奶奶溫氏,便別有所指道:“表姨和表嫂都來了,今日可是熱鬧了,這個時節,就屬你們院里有好東西瞧。”
“你若喜歡,待會挑幾枝好的,插在花斛里帶走。”
“可以嗎?”
沈嘉蘿雖如此說著,卻顯然是漫不經心。
沈嘉芫在她提到齊乾公府的人時,便大致料到了她想問的是什么,敢情對齊家的二爺還真是情有獨鐘啊。不過可惜,今日不過都是各府女眷相聚,男客怕是不會有。
八妹妹許是得失望。
趙怡見沈嘉蘿那眼神,亦是早有猜測,“可不是稀罕?聽說你二姨哥知曉我哥哥特地送了這罕見綠萼回京,竟是要討株回去,移在他們府里。”
果然,凡涉及齊家二爺的消息沈嘉蘿聽著就激動,“然后呢?”
趙怡便佯作打趣卻熱絡的回道:“然后我哥哥說這是給我母親的,說君子不奪人所好,自然是回絕了他。”
“啊?你哥哥真小氣。”
趙怡“噗嗤”而笑,沈嘉芫臉上亦露出笑意。
“可你二姨哥啊,最近總往咱們府里怕,這不現在還在哥哥書房里?他說是來談事的,每回都要繞去綠萼園。”
這便是,間接回答了沈嘉蘿的問題。
齊家的二爺,亦在將軍府。
提及他,沈嘉芫腦海里就浮現個玄色衣袍的男子,和那雙似笑非笑的眸子。
隨之而來的,是他的警告:你若不知道真相,就不要去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