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娜木鐘抱著阿布鼐進入大廳的時候,發現來的人並不多,感到有些驚訝。說好的“小王子的滿月一定辦得熱熱鬧鬧對”呢?不過轉念一想,阿布鼐只是林丹汗的遺腹子,雖說要辦得熱鬧,但是也只有皇太極的女人們來熱鬧熱鬧,其他貝勒們的福晉自然不可能賞臉前來。而且皇太極現在的女人並不多,上得了檯面的也只有能被稱作“小福晉”、生過孩子的庶妃和側福晉了。便也就釋然了。
現在大金也只是一個比較強盛的部落而已,皇太極甚至都未稱帝,更遑論清兵入關、一統天下了。所以他將主要的精力都放在四處征戰、擴大版圖上面了,再加上日後衝冠後宮的海蘭珠和有治國之才的大玉兒都尚未出現,也就怨不得皇太極的後宮人才凋零了。
現在來的也就只有三個人而已,大汗和大妃尚未前來。其中穿著明豔、但略顯老態的是生育了皇太極的長子、也是現在唯一的兒子的庶福晉烏拉納拉氏;打扮清雅、嫺靜端莊的是庶妃顏扎氏,乍一看上去與大妃哲哲有五分相似;另一個英姿颯爽、明豔中又不失嫵媚,衝著娜木鐘露出親切微笑的則是現在皇太極唯一的側福晉博爾濟吉特氏,也是娜木鐘的老熟人。
側福晉博爾濟吉特巴特瑪也是林丹汗的福晉,且在“八大福晉”之中僅次於囊囊大福晉,比娜木鐘早一年投奔皇太極,因此皇太極也趁勢迎娶她成爲側福晉。只是她的態度令娜木鐘感到有些猶疑,雖然她與巴特瑪同爲投奔皇太極的女人,以前又一起侍奉林丹汗,於經歷上可能會產生惺惺相惜之情感;然而不論是以前還是將來,巴特瑪註定要屈居於她娜木鐘之下,娜木鐘根本不相信她沒有絲毫怨恨,內心如同表面上作出的一樣對自己十分親暱。
就當娜木鐘打量衆女子的時候,皇太極的這些女人們也都在打量著娜木鐘。饒是汗宮之中不缺美人,她們看見了娜木鐘也得讚一聲“果真是個標誌的美人兒”。只見她身穿橙色旗袍,下襬的牡丹花富麗盛放、纏繞著藤蔓勾勒出纖細的腰肢,在領口綻放出星星點點的紫花。梳了一個如意頭,正中簪一朵橙色的牡丹花,髮髻兩端各插三枝羊脂玉的簪子,最末的兩枝簪子垂下了金瑩透亮的流蘇,流蘇下端則是星星點點的小花。細看不下就會發現與頸間領口的紫花是同一種花樣,顯得十分的精緻可愛。耳帶三對明珠鐺,行走時明珠撞擊發出清脆的響聲,別有一番風情。雖然是剛剛生產完有些豐腴,但是腰肢盈盈一握、胸口鼓鼓囊囊,美目流轉間別有一番風情,任是女子也想一親芳澤。
庶福晉烏拉納拉氏首先打破了沉默:“福晉您可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兒!我們姐妹乍見之下也覺得驚爲天人,若是大汗看見肯定連魂兒都要被勾去了。”
“庶福晉謬讚了。庶福晉也不遑多讓,明豔照人呢!”娜木鐘在“庶福晉”上特別加重了語氣,果不其然看見烏拉納拉氏笑意全無,整張臉都黑了起來。這烏拉納拉氏也是個蠢的,話語中句句帶刺兒,諷刺娜木鐘是個狐貍精。可是任誰都知道,娜木鐘成爲第一側福晉已是板上釘釘兒的事情了,現在不來示好反而口出惡言,說到底,也只是逞一時口舌之快了。怪不得即使是生下了皇太極唯一的兒子,可到現在卻還只是個庶福晉。底下人兒給幾分薄面便稱爲“小福晉”,可這“小福晉”卻不同於福晉和側福晉,都是皇太極的妻子,生下的孩子也都是有繼承權的。這也就不怨豪格在她的養育之下,成爲一個性格莽撞的蠻夫了。
“哎喲,兩位快別互相吹捧稱讚啦!今天的主角可是咱們小王子呢!”庶福晉顏扎氏看到場面有些尷尬,忙上來打圓場,“看看小王子多麼可愛呀!哎呀,他還衝我笑呢!”
託顏扎氏的福,大家終於把目光都集中在阿布鼐的身上了。由於皇太極忙於四處征戰,她的女人並不多,有品級的更是少之又少,因而汗宮之中出生的嬰兒極少,也就只有豪格和顏扎氏的小女兒。於是很久沒見小孩子的女人們倒也都停下了冷言冷語的暗箭傷人,全都打量起阿布鼐來。
阿布鼐早就已經睡醒啦,睜著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看著衆人。由於小孩子現在的視力還沒有發育完全,只能夠看見鮮豔的東西,所以當今日打扮地明豔動人、花枝招展的女人們靠近他時,他滿足地露出了一個無齒的笑容。惹得大家大笑起來,真的是太可愛啦。
正在這時,殿外響起了通傳聲:“大汗到!大妃到!”
於是前一秒還玉雪可愛、惹得大家開懷大笑的阿布鼐瞬間失去了光芒,福晉們都開始整理自己的著裝,然後含情脈脈地朝門口看去。娜木鐘輕嘆了一口氣,即使女人少,可這兒還是後宮呀!皇太極便是女人們的天了,獲得他的寵愛是在這裡過的好的唯一途徑。
於是娜木鐘將孩子交給了緊跟其後的寶音,略微整理了一下因爲抱孩子而顯得有些凌亂的衣服,隨著其他三位福晉一起恭候大汗和大妃。
片刻的功夫,大汗和大妃便聯袂而來。衆女皆盈盈下拜,向大汗和大妃道吉祥。皇太極微笑著的免了衆人的禮,特意走到娜木鐘面前攙起了她。
“你剛出月子,不必多禮。身子可還好些了?”
娜木鐘擡起了頭,看了皇太極一眼又飛快地低下了頭。仰慕已久的帝王此刻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娜木鐘既激動又緊張,但短短的一眼並不妨礙她打量看清皇太極。只見他身穿便服,英俊的臉龐、手中的摺扇和臉上微微的笑意使得他看上去儒雅大氣,看來他果然如歷史記載的那般嚮往漢學。但是這樣也無法遮擋他身上殺伐果敢的帝王氣象,閃著精光的雙眼彷彿能把人給看穿。娜木鐘一時之間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只能低下頭去。而由於她快速地低頭,也錯過了皇太極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豔和濃厚的興趣。
“哈哈,大汗,我說的沒錯吧。娜木鐘妹妹可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呢!”哲哲看見兩人就這樣保持者攙扶的姿勢,便上來打圓場。
“咳。你說的總是沒錯的。”皇太極尷尬地咳了一聲,溫和地對哲哲說。
哲哲笑嘻嘻地看著皇太極,然後吩咐自己的貼身侍女珍哥道:“今兒可是小王子的滿月酒呢!快吩咐地下的人把酒菜上上來,咱們好好地熱鬧一下!”
珍哥福了一福,很快就叫底下人兒將酒菜拜了上來。大家飲酒逗樂,好不熱鬧。娜木鐘將阿布鼐給大家看了一回,便吩咐寶音將孩子抱下去好好照料。自己反倒被人灌了許多酒。
酒席進行到一半,皇太極稱有政事要處理,便先走了。於是福晉們便都缺了興致,不多時便散了。娜木鐘喝得醉醺醺,被寶音攙扶到了牀上,梳洗一番之後便歇下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月上中天了。可能是下午喝了太多的酒吧,娜木鐘覺得自己還稍稍有些醉意,卻也不餓。但是這具身體顯然已經習慣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蒙古女人的豪放生活,因而也並不覺得頭痛。召喚寶音進來爲自己熟悉一番之後,娜木鐘覺得仍是醉意未消,便想出去隨意逛逛。
“寶音,我想出去逛逛。這附近有什麼景緻迷人的地方麼?”娜木鐘倚在貴妃榻上,慵懶地問寶音。
聽到娜木鐘要出去,寶音急忙阻攔:“哎喲福晉,這可使不得。您剛出月子,今日又飲了那麼多的酒,合該在寢殿好好休息。還是不要出去吹風了吧。”
“無妨。”娜木鐘揮了揮手,“這兒的氣候哪有之前我們在草原上的時候那麼惡劣,這麼點兒小風本福晉還不看在眼裡。我披件披風就是。”
“好吧。若說景緻迷人的話,奴婢倒是知道一個去處,花園裡的湖心亭。”
“那還不趕緊帶路!”娜木鐘一下子來了興致。
寶音攙扶著娜木鐘,走進花園之後歡快地走進一條小小的岔路。她們轉過了一座假山石後,寶音大叫:到了!福晉快瞧!
娜木鐘緩緩睜開眼,這一下她驚喜地睜大了眼。站在這裡向湖心島望出去,風光真是太美了,就像是人間的仙境啊。她頓時覺得心胸一暢,不勝歡喜,微笑起來。
“寶音,自打來了這兒以後,我便一直呆在寢殿的牀上,我竟不知,這兒竟還有這麼別緻的景緻兒呢!”娜木鐘言語間已帶了八分的興奮。也是,她本是來自現代的一個24歲的女孩子,平時也不善言辭、不怎麼與他人接觸,突然穿越到這兒以後頭一天晚上便經歷了生產的疼痛,往後的一個月一直虛弱地呆在寢殿的牀上。爲了儘量貼近娜木鐘的性情,即使在與貼身侍女的相處之時也得小心翼翼,已是難得不曾這麼放鬆啦。
半晌,娜木鐘回過神來,發現身邊並無一人,有點著慌,不由得大喊起來。 此時她突然又變成了那個靦腆膽怯的阿輕。
娜木鐘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高,她緊張地叫道:寶音?寶音!
娜木鐘忽然聽見背後有沉穩的腳步聲,她心中一緊,幾乎透不過氣來,強抑住恐慌的心情,猛然回頭,看見站在自己身後的卻是皇太極,她詫異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皇太極身著一身瀟灑的便裝,揹著手走到娜木鐘面前站住,微笑著凝視她。
娜木鐘用有些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皇太極,喃喃道:“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