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看著吉日嬤嬤懷里抱著的這小小紅紅的一團,只見他的眼睛還未睜開,小手小腳都蜷曲著。這小小軟軟的模樣,讓他的憐愛之情油然而生:這是娜木鐘和自己的孩子!
正當這時,原本還閉著眼睛的孩子突然睜開了眼睛。初生兒的視力還沒有發育完全,其實根本看不大清東西,但是皇太極卻驚喜極了:“真不愧是我的兒子。你們瞧!他在看我呢!”他爽朗的笑聲倒真的是吸引了孩子的注意力,只見他的頭微微的動了動,將臉偏向皇太極的方向。這下子皇太極更加高興了。
內室里面的人看著皇太極難得的高興爽朗樣,將心都放到了肚子里:幸好主子沒出什么事,平安生下了小王子!瞧大汗多高興啊!
正當眾人俱都歡欣非常的時候,外室傳來了米那嬤嬤的聲音:“大汗,您怎么進了產房?快些出來吧,奴婢有事稟報。”
聽到米那嬤嬤的聲音,皇太極又想起暫時忘卻的水中下藥一事。他皺了皺眉頭,隔著床幔柔聲地對娜木鐘說道:“娜木鐘,你誕下了小王子,這是大功一件!你辛苦了,先好好歇著養好身子,我明兒個再過來看你?!闭f罷,他又溫柔地看了吉日嬤嬤懷抱著的孩子一眼,然后板起了臉,交代眾人好生伺候著娜木鐘和孩子,這才出了內室,和米那嬤嬤一起回了自己的寢殿。這后宮,看來是時候該好好整頓整頓了!
皇太極走后,娜木鐘宮中的侍女俱都松了一口氣:大汗板起臉來的樣子可真是嚇人!一想起那些個被皇太極的親衛關押起來的末等宮女們,她們心中亦是不安:虧得主子平安誕下了小王子,不然這水中下藥一事,定然牽連甚廣,等待眾人的恐怕是滅頂之災呢!這么一想,她們心里一緊,決心一定要打起精神好好伺候娜木鐘,絕不能再出什么紕漏了!
而吉日嬤嬤則抱著初生的嬰孩到了娜木鐘的床邊讓她瞧。娜木鐘看見裹在襁褓中的小小嬰孩,心中一片柔軟:這可是和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她心中激蕩,眼角也沁出了淚花。寶音見狀急忙安慰道:“主子,您誕下了小王子,這可是大喜事呢!您可別哭啊?!闭f著用帕子為她拭去了眼角的淚珠。
娜木鐘點了點頭,看著孩子露出了笑容。蒸騰了這么久,她早已是累極了,只是強打起精神想要看一眼自己的孩子。此刻見到了,她心愿已償,便有些困倦地閉上了眼睛。眾人見娜木鐘倦了,只留了寶音、賀西格兩人在內室伺候著,其余人都輕手輕腳、井然有序地退出了內室,而孩子則由經驗豐富的吉日嬤嬤照顧著。
再說皇太極回到自己的寢殿之后,米那嬤嬤便神色凝重地跟皇太極稟報自己在西院發現的事情。經米娜嬤嬤查驗過后,發現這西院供水的廚房內沒有問題,并沒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想來是在被人在將開水送到娜木鐘寢殿的路上被動了手腳。
皇太極沉著一張臉,向一直沉默地站在他身后的薩哈達問道:“看押起來的那些人審的怎么樣了?”
薩哈達畢恭畢敬地答道:“沒有審出什么東西來,她們都說自己只是在廚房里面幫忙打下手燒開水的,什么都不知道?!?
皇太極皺了皺眉:“是誰負責將開水送到寢殿的?”
薩哈達有些無奈地答道:“娜木鐘福晉生產了那么久,底下人都有些惴惴不安,手忙腳亂的。一時之間人多眼雜,也沒留意是誰將開水送到產房的?!?
這話倒是沒有說錯,本來主子生產,底下伺候著的奴才們難免會有些手忙腳亂,更何況娜木鐘生產了那么久,最后更是難產了,大家伙兒都盯著主殿的方向,盼著她不要出事,又有誰會去注意到燒水或是送水的那些個小宮女呢?若是有心人想要下手,從廚房到主殿的路上,也多的是機會。這樣子一來,一時之間似乎真的沒了線索。
然而皇太極并不是一般人,若是他真心想要查出一件事,掘地三尺都要查出來,更何況他是這汗宮的主人,在汗宮之內四處都遍布著他的人,若說這汗宮之內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也只是他有心疏漏罷了。因此他沉默了片刻,便吩咐薩哈達:“去問問各處的探子,看看究竟是誰動的手腳?”
米娜嬤嬤和薩哈達聽到這句話,臉色俱都大變。他們知道娜木鐘在皇太極心中有一定的分量,卻沒想到已經重要到如此地步!竟讓皇太極動用了自己在這汗宮之中暗中埋下的探子!
皇太極見薩哈達沒有動作,挑了挑眉毛:“怎么還不去?”薩哈達這才反應過來,朝皇太極施了一禮便下去了。
與米娜嬤嬤和薩哈達相處多年,雖然名義上是主仆,但是說是家人也不為過,皇太極心中自然清楚他們在驚訝什么。但是正因為把他們當做家人,他才不介意讓他們知道娜木鐘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經過這次這件事情,皇太極這才清楚,娜木鐘在自己心中是多么的重要,而自己是多么的害怕失去娜木鐘!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時候,娜木鐘已經走進了他的心里。從一開始對她的一絲探究和興趣發展到慢慢地對她上了心,這份感情就像是在他心底生了根。直到現在,自己心中對她的喜愛和牽掛已經長成了一顆參天大樹!他以為,自己這輩子不會再喜歡旁人了,然而卻還是栽在了娜木鐘身上。這一次,自己再也不會放手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娜木鐘誕下一個男孩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汗宮的每一個角落,這下子眾位福晉們對她更是羨慕嫉妒了!然而也沒有法子,誰讓人家既受到大汗的喜愛,肚子又爭氣呢!
人就是這么奇怪復雜的動物,若是和自己差不多的人過的比自己好,就會忍不住羨慕嫉恨人家,甚至會耍些手段、做些破壞,就是見不得人家比自己好;然而若是人家的高度實在太高,和自己差距過大的話,雖然酸溜溜的情緒還是會在,但是也不會太過介意了。畢竟再怎么樣也越不過人家去,又何必螳臂當車、自取其辱呢?而現在娜木鐘在后宮眾人的眼中就是那難以超越企及的對象?,F在皇太極唯一的兒子是名義上已歿的烏拉那拉氏生下的豪格,然而他也只是個庶長子而已。若是得皇太極喜愛,那么他業已成年,憑著自己手中的勢力或許還可一爭。但是他偏偏不得皇太極喜愛,自皇太極出征歸來之后一直被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而娜木鐘卻是以第一側福晉之尊生下了兒子,這可算得上是皇太極的嫡子!誰又敢和娜木鐘比肩呢?
但是總還是會有例外之人。
雖然夜深,然而清寧宮上下卻是燈火通明。原來是哲哲知道娜木鐘已經發動了,便一直在自己的寢宮內等待西院那邊傳來的消息。
及至珍哥得了消息,吞吞吐吐地前來稟報:“大妃...西院那邊,傳來消息了?!?
本來坐在桌邊兀自陷入沉思的哲哲一下子來了精神,焦急地問道:“怎么樣了???”
珍哥硬著頭皮答道:“娜木鐘福晉她...誕下了一個小王子...母子均安......”眼看著哲哲充滿希翼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逐漸變的狠厲無情,珍哥的頭皮麻的厲害,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幾不可聞。
誰料此時哲哲猛地站了起來,上前就給了珍哥一個響亮的耳光!
這“啪”的響亮的一聲耳光,不但落在珍哥的臉上,更落在了殿內侍立的眾人的心頭,使得她們惶惶不安。要知道,哲哲雖然向來對下人嚴厲,但是總是端著賢惠大方的大妃的樣子,何曾親手打過下人?更何況是她的貼身大宮女珍哥?這樣子,倒真的似瘋了一般。因此大家都噤了聲,連大氣也不敢出,生怕惹怒哲哲,無端惹禍。
而珍哥也是一時之間被打懵了。不過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立馬跪在地上向哲哲請罪。
哲哲厲聲吼道:“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交代些許小事都做不好,要你們何用???”接著她低頭看著跪著的珍哥,問道:“你倒是說說,西院那個賤人為什么會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還是個男嬰?”
珍哥不答,只是跪在地上向哲哲磕頭告罪。事實上,珍哥心里也十分納悶,明明順利地下了藥,為何娜木鐘卻仍舊平安產子?只能說,娜木鐘實在太過幸運了。
原來那日哲哲被寨??ね鹾靡煌ǔ芭^后,終于按捺不住、準備對娜木鐘以及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動手了。其實寨桑的嘲弄和指責還是其次,實在是那日在皇太極接見蒙古各部族首領的宴會上面對娜木鐘的態度讓哲哲心驚。她同皇太極十幾載的夫妻也不是白做的,自然了解他是一個冷情的人,絕不會輕易對女子動心。然而那日宴會上,哲哲清楚地在皇太極望向娜木鐘的眼神中看到了綿綿情意,這使得她十分不安。娜木鐘尚未產子,皇太極就已然如此寵愛她,若是幸運誕下男嬰,那娜木鐘豈不是要越過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