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棋棋說的那句話,原是帶著褒義,是贊揚來的。可惜,聽到了華其謙耳朵,卻是對他脆弱得男子之心的一大傷害。
華其謙抿著嘴,隨著蘇棋棋的目光往下看去,看這行人中,有人行色匆匆,有人閑暇漫步,又冷冷瞥這蘇棋棋,那轉在舌邊想吐出的刻薄話,又生生咽了下去。隨口問道“你看什么呢?”
蘇棋棋指了指那些人“你看,這些人不論富貴,貧窮,都有自己的事兒做。可是,我呢,我就不明白,老天讓我到這里來做什么?”蘇棋棋的本意是說,她不明白老天爺將她發配到這個歷元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既不會吟詩作畫,也不會提刀上馬,更沒有改變封建社會,讓廣大勞動人民翻身做主的偉大意愿。她就是一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小人物,若說和別人有什么不同,不過是比別人倒霉一點。
華其謙卻接口道“老天自有老天的意思,咱們凡人琢磨不了。不如好好過眼前的日子,開心一天,不開心一天。干脆開開心心的過唄。”
蘇棋棋點頭,伸了個懶腰,不由賣弄學問,拍拍華其謙的肩膀“是是。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花落空折枝。”華其謙一愣猛的扭身想問,那蘇棋棋手還搭在他的肩膀上,被他這個動作一帶,人便往后仰去。
說時遲那時快,蘇棋棋人還在半空中,便被華其謙橫腰抱住。這本是常在電影中出現的浪漫橋段,可惜咱們蘇棋棋公主,掉下來一瞬間已嚇得思緒混亂,見自己被抱住,忙八爪魚般的想攀附在華其謙身上。
就聽華其謙悶悶幾聲“癢,癢。”這兩人啪得便摔落在地,好在華其謙還有點憐香惜玉的自覺,一瞬間便讓自己做了肉墊。只是這肉墊做的實在太巧,蘇棋棋正好俯面而臥,于是,這眼對眼,嘴對嘴,身子對身子便貼得緊緊的。
蘇棋棋內心怒吼,第二次啊,這是第二次啊!!華其謙,你鐵定是故意的,聽我說了心里話,不同情我也就算了,還故意戲弄我!
而此時華其謙軟香溫玉抱滿懷,正是旖旎,卻覺得身上那玉人冷意陣陣,才覺得此時此景極為不妥。蘇棋棋恨恨站了起來,瞪了華其謙一眼,不再說話,蹬蹬的便往自己院子中跑了回去。
華其謙則愣愣的看著蘇棋棋跑走的方向,不由自主摸了摸嘴唇,那柔軟的感覺似乎還在唇邊。想起蘇棋棋說的那句“有花堪折直須折”忽的笑了。
蘇棋棋此時正是悲憤交集,覺得這里簡直是不能待了。可是,不待在這里又能去哪里呢?蘇棋棋停下腳步,慢慢走到池邊傻傻發呆。若是回宮,那皇帝就是個高危人群,只能遠觀。去前身蘇棋棋的老家淮陽,那里都是蘇棋棋的熟人,自己就等著被揭穿身份罷。偷偷溜出去,然后,做一代杰出商業精英,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厄,好吧,這也不可能的很。
剛才還說什么假死,其實哪里來那么簡單。就論自己現在是個公主的身份,死了的話還要什么儀仗罷,棺材里裝的是真公主假公主,怕是一驗便知。然后自己口口聲聲說要嫁人,可嫁給誰去呢?就像華其離說的,我已入了華府,將來還想嫁給誰去。蘇棋棋煩惱撓頭,那些小說中那么簡單的假死偷人出去,怎么到了自己這里,變得那么不切實際。
思來想去,自己居然身無一技之長,在這里舉目無親,也無處投靠,更別提什么私奔之類的,
只能在這華府求生存。不由長嘆,忍不住又沖老天揮揮拳頭。說來也巧,那老天似乎感受到了蘇棋棋的憤慨,忍不住用陣陣閃電回應。
蘇棋棋一時愣住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心里也沒猶豫,手越發揮的起勁。可是這賊老天,閃電頻頻,卻偏偏半個雷都不打下來。蘇棋棋真是欲哭無淚,這年頭,大概也只有她那么執著真心想讓雷劈罷。
嘩的大雨忽落,閃電卻也止了。蘇棋棋愣愣的站在雨中,忽覺得天地之茫茫,沒個半點屬于自己的地方。
也不知發了多久的呆,忽覺得雨止了,抬頭看去,卻見自己頭頂上撐著一把青色竹傘。那華其謙難得沉穩的站在自己身側,他身上衣衫大半也被雨打濕了。華其謙笑道“何必在雨中發愁?萬事有我。”
蘇棋棋呆了呆,忍不住抓住華其謙的衣襟,將壓抑許久的眼淚,那含著思鄉,恐懼,自卑種種情緒,爭先恐后的一股腦兒發泄出來。
華其謙倒沒想到蘇棋棋會哭得如此痛快,他心里暗自慶幸自己看到天色突變,便拿了傘趕著過來,卻恰好看見蘇棋棋正揮舞著拳頭。他原先以為蘇棋棋在發火,但看了片刻就覺著不對,那蘇棋棋像是在等些什么,而若是等到了,她便,便會在自己眼前離去。
雨落下來時,蘇棋棋仍是在等,華其謙則默默的陪著她,等過了小會兒,華其謙突然醒悟,自己怎么任由她等著,若是等到了,她,豈不是像三年前一樣,再次從自己身邊溜走。
于是他撐著傘緊步走了過來,等蘇棋棋拉著他的衣襟痛哭出聲時,華其謙從心底里淌過一陣失而復得的幸福感。只是,她這人已是自己大哥的妻子,而自己也只能默默守候在她得身邊。只得今日,便是今日,任由自己與她享片刻獨處,也望能此生回味罷。
這么想著華其謙慢慢將手抬起,輕拍蘇棋棋的背“莫哭了,萬事有我。”蘇棋棋抬起臉,喃喃問道“你大哥若欺負我?”華其謙點頭“我雖武功不如他,但我比他奸詐,他贏不了我。”
“那,那白蕊兒要是欺負我?”
“哼,她有什么資格可以欺負你。”
“那,若我想出去玩?”
“放心,我陪你。恩,也會多帶些護衛。”
“那我一個人無聊。”
“我給你尋些新鮮的玩意兒。”
“恩,那我想嫁別人?”
“。。。。。。”
自從那日蘇棋棋自我反省后發現,自己毫無一技之長,頂著公主的殼子,唯一待在華府的用處,便是吃喝玩樂。現在她又結交了華其謙為死黨(她以為),除了欺男霸女,她還真是沒什么不能干得。只是,她畢竟內心深處還是個好姑娘,于是,她決定,起碼不能那么墮落下去。那個蘇棋棋不是精通茶葉嗎,她好歹也不能丟了她得臉,總得懂些皮毛才是。
華其離雖然自從那天后,不再抽空過來瞧她,但每日的早請示,晚報道還是照樣進行。當然,也是帶著白蕊兒一起,同進同出。蘇棋棋總有種自己就是那廟里不能說話的泥菩薩的,被他們早一拜晚一拜的。
蘇棋棋便想到華其離說過給她辟了院子種茶,便耐心等著華其離早上請安時,想跟他提及此事。
“華公子,上次你說給我尋了一處種茶,可是真的?”
白蕊兒眼神輕飄飄的繞過華其離和蘇棋棋一圈,蘇棋棋莫名其妙心虛起來,心道,白蕊兒你那什么眼神,有話就說好不好。
“華公子,若是你忘了,也無妨。我只是隨口問問而已。”蘇棋棋想了想,見華其離在一邊沉默,就想干脆收回那句話得了,估計他當時也不過隨口一說。
“有,明日帶你去瞧。今日要去練兵。”華其離淡淡拋下這句話后,轉頭便走,白蕊兒眼風收回,嘴角卻掛著不屑的笑意“公主,明兒蕊兒能不能隨你們一同去?”
蘇棋棋被白蕊兒的眼神看得不爽快至極,皺眉說道“去問華其離,問我做什么!”說完,也不理會她,站起身子“桂嬤嬤,走,咱們去園子里走走。”桂嬤嬤利索的高聲答應,卻忍不住冷哼一聲說道“白姑娘,咱們公主要出門,您也請回罷。”
白蕊兒輕咬下唇,卻忽的撲哧笑道“恩,是了,蕊兒怎么忘了,離哥哥說過會回來用飯的。那蕊兒先告退了。”說著得意洋洋的走了出去。
“呸,什么樣子。”桂嬤嬤扶著蘇棋棋,低聲說道“公主今日對了,咱們不能讓這白蕊兒囂張下去。算算日子,您離過門兩月都不到呢。等你一過了門,再等一月,那白蕊兒便要入門了。萬一,萬一,她又得寵,先懷了子嗣,那可就再也壓她不住。”
蘇棋棋心不在焉的點點頭,腦子里卻想著另一件事情。那日在雨中和華其謙算是建立了偉大的革命友情,華其謙那廝知道自己已經對他大哥有點兒動心,不會告訴他家大哥罷。今天華其離走的時候怎么那么奇怪,臉上的表情也太詭異了罷。
桂嬤嬤在一旁見蘇棋棋沉思,還以為她在想什么對策,也不敢打擾。過了片刻,又見蘇棋棋忽的皺眉,忽又咬牙切齒,不免有些擔心“公主,您別憂心,要是有什么差遣,老奴自當奉命。”
蘇棋棋被桂嬤嬤的話驚醒過來,愣了愣,心道還是去問問清楚才好。便轉頭說道“恩,是,我自是曉得。我去園子轉轉,不用跟來了。”
說完,快步就往華其謙住的地方跑去,走了一半,就見華其謙沉著臉快步想往門外走。蘇棋棋忙叫道“二華,二華。”華其謙停下腳步,回頭皺眉看著蘇棋棋。蘇棋棋小跑向前,先咦了一聲“你今兒怎么穿這么套暗衣服?”
華其謙緊抿嘴似乎有些不太高興,蘇棋棋見華其謙的臉色,快速便說道“是不是有急事?對不住,我很快,就一句話。你可千萬別把我上次告訴你的事兒告訴你大哥去,我瞧你大哥今天樣子有點兒奇怪。”
華其謙愣了愣,糾結半天,才從喉嚨里憋出一句話“何事?”蘇棋棋心道,小樣,裝傻啊。輕打了華其謙肩膀,低聲說道“就是,就是我有點喜歡他。你可別告訴他啊。要是讓我知道你說了,哼哼,我可不輕易饒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