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說完話后, 發(fā)現蘇棋棋正愣在哪里,滿臉的苦悶,還以為她不愿意去。忙走上前壓低聲音說道:“怕什么, 他就是賞銀子, 不找姑娘。出手大方得很, 你多存些養(yǎng)老的私房也好。”
蘇棋棋卻猛得推開老鴇, 橫沖直撞就往花廳跑去。老鴇在后嚷道:“哎喲喂, 還以為是個清高的主,怎么聽到賞銀子跑得跟火燒屁股似的。”
蘇棋棋跑到花廳,就見那個和心上人長得一模一樣的華其離面無表情的坐在那里。見到她進來, 神情絲毫沒有半點波動。沖旁邊的副將一點頭,那副將上前遞過一個銀甸子。老鴇跟在蘇棋棋后面走了進來, 見蘇棋棋木木接過銀兩, 連謝字都沒有, 忙甩著帕子陪笑道:“將軍啊,這是我們齊芳齋最后一個姑娘了, 都齊了。來來,都來謝將軍賞。”
華其離沖蘇棋棋一抬下巴,蘇棋棋瞇著眼睛不知他什么意思,相認還是不認?那副將卻說道:“這位姑娘,咱們將軍請您去府上做客。”一時間整個花廳竊竊私語不斷, 老鴇為難的說道:“回將軍的話, 這姑娘只是個丫頭, 并沒有掛牌。不能, 不能接客啊。”
華其離冷冷看了老鴇一眼, 站起身,走到蘇棋棋面前, 用力抓住她的手腕,一言不發(fā)就直接往外拉去。老鴇本想阻止,蘇棋棋倒開口道:“媽媽別急,我沒事。”老鴇眼神在華其離身上轉了一圈,卻突然醒悟的擊掌,張口欲言,卻被華其離狠狠瞪了下去。
蘇棋棋本想對華其離說,容她去收拾下行李還有藏著的錢,但看華其離滿臉憤慨,想必此時心情并不好,只能吐吐舌頭咽下要說的話。到了門口,就見早已候著軟轎,華其離將蘇棋棋拉了進去,自己也隨之坐入。
軟轎空間狹小,這么一來,這兩人只能緊緊貼在一起。蘇棋棋用力抵著華其離,自己則緊緊靠在轎子另一邊,壓低聲音說道:“你見著華其謙了嗎?”
華其離抵住她的嘴唇,搖頭示意她別說話。蘇棋棋實在不知道他在賣什么關子,卻也服從不說話。好在華其離沒有半點逾越的舉動,只顧這么癡瞧著她。蘇棋棋雖然扭頭不去直視,但被一個人死死盯著的感覺畢竟不妙,何況這眼神還包括了,太多她根本不想知道的感情。
轎子顛顛簸簸行了大約一盞茶得功夫,才停了下來。等下了轎子發(fā)現,居然是停在了后門,蘇棋棋跟著華其離,像做賊似往府里躲躲閃閃的走了進去,好不容易算是倒了個清靜的屋子。華其離還想來拉蘇棋棋的手,被蘇棋棋迅速躲過:“華其離,你見著華其謙了沒有?”
華其離瞇眼看了看蘇棋棋,嘴角忽的勾起笑意,又是伸手來摟。蘇棋棋一愣,往后退了幾步,卻毫無意外的被華其離摟進懷中。
“喂,華其離,放開我。華其謙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訴我!”蘇棋棋被華其離緊緊摟著半點動彈不得,見華其離并沒有想要放開意思,一見華其離的肩膀正靠著自己嘴邊,沒有半分猶豫,張嘴就咬。
華其離被咬的倒吸一口涼氣,嘶嘶兩聲,卻不可抑制的狂笑起來,蘇棋棋默默松開牙齒:“我咬的方式不對嗎?你笑什么!”華其離湊到蘇棋棋耳邊,喃喃說道:“蘇蘇,蘇蘇,我回來了。”什么!這么叫喚的不是二華那廝還能是誰?可是沒事他扮什么華其離又!
“你是華其謙還是華其離!”蘇棋棋有些怒了,那人又輕笑兩聲:“娘子,我回來了。你卻胖了,是不是不夠想我。”蘇棋棋現在可以肯定那個正在輕薄她脖子和耳垂的家伙,就是自己日日想,夜夜盼的人。
華其謙見蘇棋棋不說話,低頭看去,蘇棋棋歪頭恨恨怒視。華其謙忙松開蘇棋棋,連連作揖:“我,我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嘛。”
“什么驚喜啊!你去哪里了?把我一個人留在那里。好嘛,回來就回來了,還假扮成華其離到青樓里來撒銀子,我想呢,華其離什么時候也好這口了,搞了半天就是你!你這個混蛋!”蘇棋棋咬牙罵道。
華其謙陪笑兩聲,拿起蘇棋棋的手,作勢在自己身上打了兩下:“不如,你打我出出氣。”蘇棋棋恨恨的收回手,跺腳:“那華其離呢,他也隨你胡來?”
華其謙聽蘇棋棋提到華其離,不由一愣,慌忙想掩飾,卻還是被蘇棋棋發(fā)現端倪,忙端正了神色問道:“他怎么了?你上次去便是為了查他情況,你別瞞我。”
華其謙嘆了口氣,苦笑道:“我那天尋到大軍的方向,原來就是駐扎在南蠻邊境。好不容易溜了進去,和離若直接打了照面。不過他早就知道我們倆溜了出來,所以見著我也不奇怪。還說我來得及時,正好能見最后一面。”
蘇棋棋慌張的拉住華其謙:“難道,難道華其離他,真的,真的出事了嗎?”
華其謙又深深嘆了口氣:“我?guī)闳ヒ娝!碧K棋棋自然快速將手交到他的掌心,華其謙捏了捏她的手心,卻似無意的問道:“若是你尋到黃符帶上后,是不是那些可能被你影響的人就會好呢?”
蘇棋棋不疑有他,毫不猶豫的應是:“應該是這樣的。唉,若是讓我尋到就好了。”華其謙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過了片刻,兩人便走進了屋子,華其謙掀開床簾,就見華其離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只有仔細觀察,才能發(fā)現他胸膛細微的起伏,來證明他還沒死。除此以外,他面如蠟紙,嘴唇發(fā)青,跟瀕死之人沒有半分差別。
華其謙壓低聲音,似乎怕吵醒他大哥,淡淡說道:“我當時見著他時已經是這樣了,據說是中了毒。”
蘇棋棋用力掩著嘴,眼淚就在眼眶里不停打轉,過了片刻快步跑出屋子,站在陽光下重重喘氣。那個屋子里的死亡氣息太過濃重,都快要讓她窒息。
人總是會有親疏遠近的感情,本來聽說自己影響了歷元的國運,說實在得,蘇棋棋并不在乎。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她才沒那么自戀的以為自己真能做到呢。之前在現代時,不過害得別人受傷,就能讓自己內疚許久,而剛才,眼前躺著一個活生生的人,甚至是差點要成為自己最親得人,正躺在那里毫無生息。
她一直以為禍害到別人,不過是受個小傷之類的,哪里見過真正瀕死的人呢。如今見著華其離的樣子,雖是不想將罪責攬到自己身上,可事情開始復雜不順利,就恰恰就是從她遺失黃符開始。種種事情,都讓她不得不面對,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原因。
華其謙默默站在蘇棋棋身后,看她纖瘦的背影在陽光下,似乎不堪重負。猶豫再三,喚了一聲:“蘇蘇。”
蘇棋棋猛的轉身看向華其謙,早就是淚流滿面,壓低聲音,帶著怒氣嘶吼:“你在怪我!你在怪我是不是!這一切都是我害的,芷蘭心,華其離,都是我的錯。”
華其謙皺眉走到她身邊,柔聲說道:“誰都沒怪你。這不是你的錯,他們都是被人暗算的。”蘇棋棋胡亂抹著眼淚,低頭不信:“話雖這么說,要不是我的話,他們說不準就能躲過了。”華其謙低笑兩聲:“哪里來的那么多說不準。這世上生老病死的,受了天災人禍的,難不成都怨你?”
蘇棋棋抬頭看去,華其謙笑吟吟的低頭看著她,忽然有種,世上還有這么個人不管什么事情,都會為自己撐腰的感覺真好。
忍不住破涕而笑,撒嬌般得輕捶華其謙:“我要真有那么厲害,哪里還需要將士,皇帝要滅哪國,就把我扔進去就行了。”說完卻突然一愣,抬頭看向華其謙:“其實,其實國師沒有說謊,我是災星對不對。”
口中這么問了,但心里卻期盼華其謙說個不字,甚至干脆就說不知道。可惜華其謙這時卻老實得過了分,稍一猶豫,就點頭道:“是。皇上不會只相信一個人的星象結果。”蘇棋棋無力垂下手,低聲說道:“那皇帝對我們出逃,是睜眼閉眼,甚至是有意為之。那后來他為什么又要來殺我呢?”
華其謙拍拍蘇棋棋的頭:“他之前放你出皇城,就是為了在路上殺你。到時正好揪出國師這顆棋子,將一切都怪到他身上。那么就算祭祀的名義不夠光明正大,南蠻安插在歷元的棋子,殺死了歷元的公主,這個罪名也足夠他發(fā)兵了。”
蘇棋棋暗暗罵道,實在是復雜到頭疼,又問:“那后來怎么又停手了?”
華其謙冷笑道:“那是因為,皇帝又去查看星象,說是你若是被人害死,那么你所帶著戾氣,會快速傳遍歷元。也就是說,要是皇帝讓人殺了你,他反而就害了自己。”頓了頓,“當初看到全國在通緝咱們,那是皇帝怕你被其他人殺了,所以一定要抓住你。”
蘇棋棋抖了抖:“那么要是掉進皇帝手里,我死是死不了了,但估計也是天天關禁閉。”難怪華其謙把自己藏到青樓去,果然,就算全國大搜查,青樓也輕易放過了。
可是,那華其離怎么辦?蘇棋棋拉住華其謙:“華其離的毒可有解藥?”華其謙點頭:“已經用了,才支撐了那么許久。可是卻沒半點好轉的跡象。所以我想,我想,我們還得回皇城。到時,我得用大哥的身份去請?zhí)t(y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