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隨意找了家簡陋的客棧, 小二看見這兩人狼狽樣子,本不想招呼,卻見華其謙從懷里掏出幾個銅幣塞到小二手里, 笑瞇瞇的說道:“我們有錢住店, 只是, 只是如今世道不太平, 唉。”小二看了看, 雖說數目不多,但總也能買酒喝,便不再白眼對待, 說道:“不過,你也看見了, 這幾日咱們這里可都住滿了。后院的屋子可愿意住?”
華其謙連連點頭, 又拿出幾個銅幣塞了過去:“那就有勞了。”
跟著小二左拐, 穿過一扇木門,到了客棧的后院。只是這里就是下等人住的地方, 雜亂不說,走走出出的魚龍混雜。蘇棋棋倒沒什么講究的毛病,只是華其謙很是擔憂:“咱們就住一晚,稍微將就下。”
蘇棋棋點頭,低聲說道:“不過歇歇腿, 沒事的。咱們稍微休息下, 還是要出去打聽下大軍的事情。”兩人到了房間, 也就一張小硬板床, 一張油膩膩的桌子加兩個看不出顏色凳子。蘇棋棋看了半天, 還是坐到了床上,笑吟吟的說道:“今日的樣子, 倒讓我覺得咱們倆像是私奔似得,躲躲藏藏。”
華其謙笑嘆:“也唯有你能在這般情景下,坦然自若。要是換了一般女子,怕是早就嫌棄了罷。”蘇棋棋歪頭想了想:“也是,所以你可要珍惜我。”兩人說笑兩句,疲倦消散許多,又急忙忙走出客棧,盡往人多的地方去。
裝作憂心軍中親戚,到處打聽大軍的消息。倒還真從幾個人嘴里零零碎碎聽到一些,似乎大軍本已經以祭祀的名字想強行推兵入南蠻邊境,可誰料歷元大將華其離突然受傷,生死未卜。這么一來,說什么的都有,有說是同室操戈,也有說是因為災星的原因。其中以災星的原因傳得最是厲害,鬧得人心惶惶。
更嚇人的是,聽說朝廷在追捕兩名江洋雌雄大盜,最是殺人放火,無惡不作。要是被他們盯上,非死即殘。
蘇棋棋聽到雌雄大盜的時候,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沖華其謙使眼色,越發將頭低下,一起就往剛才那人說雌雄大盜的布告欄走去。走近一瞧,那雌雄大盜不是他們倆還能是誰。只是奇怪的是,蘇棋棋的相貌描繪準確無誤,而華其謙卻有些不同,似像非像。
蘇棋棋恨恨心道,這個死皇帝怎么就不放過自己了呢。再仔細瞧條文,哈哈,冷笑兩聲,原來自己還蠻值錢的,足足黃金三百兩。看完便拉著華其謙快些退走“快走,難道抓到這對雌雄大盜,官府要殺無赦?”
華其謙壓低聲音說道:“說一定要抓活的。死得人家不付錢。”“哦。”蘇棋棋放下心,快走幾步看看周圍無人,撇撇嘴無奈說道,“為什么還要來抓我們?”華其謙顯然沒有聽到蘇棋棋的問話,蘇棋棋見華其謙半天沒反應,抬頭才看到他正不曉得想什么。
過了一小會兒,華其謙下定決心般說道:“蘇蘇,我打算快些去探聽大軍的下落。我會尋個地方讓你藏起來,你等我回來。要是我們同去,反而誤了時機。”蘇棋棋曉得華其謙說的是實話,自己跟著他確實累贅。可是他這么一走,萬一有什么事情,自己和他不是失去了聯系嘛。
“我知道,可是,可是,我們萬一失去聯系那可怎么辦?”蘇棋棋抬頭看著華其謙喃喃說道,華其謙摸摸蘇棋棋的臉:“你放心,我會尋個隱蔽的地方。別人不會想到的。”
蘇棋棋嘆了口氣,心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但愿華其謙能夠早些回來。等到天黑,蘇棋棋被華其謙領到一處喧鬧的地界。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華其謙沖蘇棋棋眨眨眼睛,拍拍她的頭:“你可要時時記著我。”
蘇棋棋忙點頭,還沒等關照幾句,就覺一陣香風襲來,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剛想過來招呼華其謙,可見著這兩人打扮,唾了一口:“窮鬼,走開走開。”厄,二華啊,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啊,蘇棋棋無奈的看向華其謙。
華其謙卻突然堆滿笑意,拉過那姑娘在她手心里塞了一個東西。那姑娘剛剛滿臉厭惡的表情瞬間在看到手心中的碎銀子,變了個樣。本能轉身想撲到華其謙身上,卻硬生生停了腳步,笑瞇瞇的說道:“這位公子,您這里可有相熟的姑娘?”
華其謙將蘇棋棋推到前頭:“我不求姑娘,只想寄存個活人。”那姑娘嘖嘖兩聲:“這我可做不了主。”華其謙笑道:“自然,我也是個生意人,自是明白開門迎客,只求一個財字。”
那姑娘鄙視的上下打量幾眼,華其謙嘆道:“世道不平,這么打扮,可以省下許多麻煩。”說著又從身上摸出一個銀甸子“還請姑娘幫忙說幾句好話,她在這里也請姑娘多多照顧。之后定有重謝。”
“哎喲,公子真是客氣,”那姑娘將銀甸子藏進袖子“奴家喚翠翠,這位姑娘……”她打量蘇棋棋兩眼,明白似得掩嘴笑了笑“公子心尖尖的姑娘,奴家自然會好好照顧。”四處看了看“跟奴家從側門入罷。”
說著帶著華其謙兩人從小巷里轉了進去,輕聲說道:“還要姑娘認了奴家為姐姐,不然呀,咱們這里的媽媽可勢力的狠,怕是要撥了你一層皮呢。”蘇棋棋此時除了淡定還只能淡定,華其謙這廝,居然能想到把自己藏在青樓里,果然是,狠!皇帝再怎么找,也絕對想不到,昔日的風流華二公子,將公主藏到這賣笑的場所。
三人剛剛踏入,就見一個小廝模樣的人嘲笑道:“喲,翠姐兒,你怎么現在都不挑客了。”翠翠恨恨啐了口道:“四兒,這是我家親戚,我妹妹和妹夫。家中鬧災,到這兒來躲躲。”
四兒忙壓低聲音說道:“喲,姐姐,你怎么糊涂了。媽媽怎會允。”又想探看蘇棋棋,華其謙一個箭步走上前將蘇棋棋掩在身后,笑道:“這位哥兒,我們不過投奔幾日便走。還望行個方便罷。”
四兒嘆道:“翠姐兒,你,唉,看媽媽怎么說吧。”翠翠嘆了口氣,回頭看向蘇棋棋,一臉艷羨:“妹妹,你尋到妹夫這么個真心待你的,不容易。你瞧姐姐。”蘇棋棋無語看著入戲的翠翠,不過風塵女子確實可憐,這么想著倒是安慰兩句:“翠,恩,姐姐,你總也能遇到。”
翠翠將兩人帶到樓上一間簡陋的房間里:“這是我之前丫頭的住所,如今人家可是這兒的頭牌,不會再住。妹妹你就放心住罷。不過,過會兒我和媽媽說起的時候,妹妹還要服軟,別倔。”
華其謙點頭:“如此多謝翠姑娘,這樣罷,你容我和她說兩句話兒,我便要走了。”翠翠點頭:“行,你們快著些。我去尋媽媽。”
等翠翠出門,蘇棋棋瞪著華其謙:“還真虧你想得出。”華其謙嘆道:“這兒最是危險,也最是安全。你待在房中,少出去。我大約不過三五天便能回來。”蘇棋棋嘆了口氣,也只能點頭,突然問道:“你哪里來的錢?”
華其謙悻悻回答:“從離云苑尋到的。借著用用。”蘇棋棋哈哈大笑:“給我也留點兒,瞧著要留在這兒沒錢可不行。”華其謙皺著眉頭道:“我們要分別幾日,你居然就想著錢的事兒。”蘇棋棋歪頭疑惑問道:“那我該說什么才好?”
華其謙本要脫口而出,卻忽的收斂下去:“那算了,我可走了。”伸手摸出錢袋,“都給你了。好好藏好,省著點打賞。”說完,轉身便走。蘇棋棋愣在當場,這人怎么就這么走了?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華其謙轉身快步沖了過來。
將蘇棋棋牢牢摟在懷中,氣力大的都像要鑲進身體里去似得。忽得低頭,狠狠吻了上去,不管不顧探入口中,唇齒之間糾纏無比。蘇棋棋只覺得身子一軟,整個人便只能掛在華其謙身上,半分力氣都使不出。心中又盼著和他多相處一會便開心一會兒,便是竭力奉迎。
兩人正是情難自禁,就聽門外一聲咳嗽,華其謙將蘇棋棋快速掩在身后,回頭笑道:“翠翠姑娘回來了。”翠翠似笑非笑說道:“喲,真是難舍難分啊。”
華其謙笑道:“翠翠姑娘可是和媽媽談妥了?”翠翠嘿嘿一笑,側身讓了讓,就見一個中年妖艷的婦人扭著腰肢走了進來。先是鄙視的看了看這兩人,才說道:“這就是你妹夫?怎地和你說話怎么見外?”
翠翠啐道:“那死丫頭要和他私奔呢,我也沒法子,攔不住。妹夫見我不冷不熱的,可不就對我也這么生疏。行啦,”她揮了揮帕子“我怕了你們兩個祖宗,快些和媽媽說說。沒她答應,我可做不了主。”
華其謙笑了笑,剛想摸口袋卻發現自己的錢袋已經交給了蘇棋棋,回頭一看,蘇棋棋像在藏什么東西,見華其謙看她,吐吐舌頭,往前走了一步,愁眉苦臉的搖著手中錢袋說道:“媽媽,容我暫住幾天吧。相公等安排好家中事務便會回來,我有資費。”
老鴇瞪了蘇棋棋一眼:“你倒是信他。”又看向翠翠:“哼,你也不怕妹子被騙了,給了一筆錢就消失無蹤的混蛋可到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