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蘇棋棋不精通茶道,但誰姿態優美還是看得出來。何況茶湯三品,純白為上,青白、灰白、次之,黃白則等而下之,蘇棋棋也略有耳聞。
見那些隨伺奉茶宮女將各位的茶盞以青竹制成的茶盤奉上,蘇棋棋一眼望去,那華其謙的茶湯色偏灰白,而純白色的茶湯則只有一人奉上。蘇棋棋一一品過,只覺得那純白茶湯的那盞,味香醇濃,入口清苦。而華其謙的那份則差強人意。
蘇棋棋雖然心中設定自己是幫親不幫理,只是這頭一名是華其謙還真是有點說不出口。可回頭看向那帶笑的皇帝,把心一橫,硬是咬牙說道“皇兄,華家二公子所奉為上。”
皇帝似笑非笑的瞥了華其離一眼“既然如此,那就。。。”話音未落,那純白茶湯主人朗聲說道“還請公主仔細分辨這其中道理,也讓爾等學習一番。”
蘇棋棋暗笑,正準備將那只論親疏的言論拋出去,卻見華其謙略有擔心的目光閃過,站起身,揮揮衣袖,準備開口。蘇棋棋立馬意識到,自己若是將這么不負責任的話說了,那簡直就是掃了皇家的顏面,打了皇帝的耳光,只怕自己也討不了好。看華其謙的樣子,似乎是想要給自己解圍,心中一動,便笑問“斗茶中如何評定勝負?”
那人一拱手回道“茶湯以純白為貴,湯花以咬盞為佳。”蘇棋棋淡笑點頭,語風一轉“你可聽過直心是道場?”
眾人均是一愣,蘇棋棋又道“那你可知一茶一禪?需知這世間萬物均可飲,清風可飲,明月可飲,花木可飲。我剛觀諸位烹茶,各個小心謹慎唯恐失了這頭名的稱謂。可只有華公子獨坐一方,悠然自得,問天地之間,紅塵梵爐,只留逍遙之心。”
蘇棋棋頓了頓,微微一笑“故,諸位之中,唯華公子領會那茶之奧妙。”
話音落地許久,那人才懊惱拱手道“多謝公主點撥。在下委實功利之心太甚,倒辱沒了茶之宗義。”
蘇棋棋心道,我剛才只是記起以前看的電影,隨口瞎掰的,其實你泡得茶特別好喝。心下不忍,便開口說道“這位,恩,公子。我剛嘗你的茶湯,口味醇香,卻帶了一絲清苦,已是難得。”
那人驚喜一閃而過,謙遜說道“在下嵐傲馳,為當朝嵐太傅之子。今日得公主指點,在下受益匪淺。還望公主之后能夠多多點撥。”蘇棋棋連連點頭,卻琢磨著自己寄人籬下,不甚方便,便想拒絕。
皇帝卻在旁開口贊道“皇妹所說朕還是頭一回聽聞。確實,若是多了功利之心,那茶不過是功利之物。嵐敖馳,你若有心,就多去華府求公主指點罷。”
蘇棋棋心道,昏君!老子這樣,遲早要被揭穿。帶著淡淡的神色“也請嵐公子多多指點。”眼神卻無意中瞥到華其謙和華其離的臭臉,心里嘀咕,哎呀呀,你們兩個千萬別擺一個臉色,真難分辨啊。
回府的一路,這三人自然同行。華其謙早就調整了神情,笑嘻嘻的和蘇棋棋同車。華其離想說什么,最后還是駕馬隨行。
“大嫂,你可真是厲害。我知道你是偏幫我,可是若你不說出個理由,那幫家伙絕對不會放過你。嘿嘿,你居然把茶和禪宗都放在一起論,厲害啊!”華其謙湊近蘇棋棋,興奮的說道。
蘇棋棋覺得華其謙湊得太近了,便有些不自在,往里縮了縮說道“哼,你之前的本事呢。要不是你只顧著勾引那個宮女,我能這樣嗎?”
華其謙見蘇棋棋往里縮了縮,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那嘴唇貼得更近了些,聲音也放得極低“你,你是氣我和別的女人說話?”
蘇棋棋縮縮脖子,只覺得華其謙這話里的熱氣從耳邊沿著臉頰滑落到脖間,那熱氣突然點燃了火,蹭蹭就將自己臉燒得通紅。心里暗罵,這個花花公子!連自己大嫂都不放過!猛然意識自己什么時候已將自己定位為他的大嫂,明明這段姻緣她自己極力反對的。暗中握握拳頭,包辦婚姻害死個人!
華其謙見蘇棋棋臉色變幻,心中越發覺得有趣。只是他自有分寸,畢竟是大嫂,也不敢玩得太過,剛想湊近蘇棋棋耳邊說一句,逗你玩。那蘇棋棋也正巧扭頭想將華其謙推開。于是,蘇棋棋的嘴唇恰恰擦過華其謙那張還想說話的嘴。
這兩人兩唇相接,居然雙雙愣住,大眼小眼互瞪片刻。猛的,蘇棋棋發盡全力將華其謙推倒車板,彭得一聲,那華其離在車外問道“怎么了?”
蘇棋棋和華其謙同時怒吼“無事!”華其謙猛擦嘴巴,低聲怒道“你作什么突然扭頭,我知道了,你是故意的!”
蘇棋棋覺得自己真是比竇娥還冤,自己初吻被一個花花公子莫名其妙奪去了不算,這個花花公子居然還要說自己是故意親他。一時怒從心頭起,惡從膽邊生,左右看看沒有趁手的東西,便飛身向華其謙撲去。華其謙雖想躲閃,但奈何車廂內狹小,被蘇棋棋撲個正著。
蘇棋棋硬生生拉住華其謙的臉頰兩塊肉,往左右兩邊,邊拉邊扭“說,到底是誰的錯!你以為老子想親你這個大色狼嗎!”
華其謙有心想要推開,但此時蘇棋棋正以雷霆不及躲閃之怒對著他,何況剛才的事情還歷歷在目,華其謙的手都不知道該怎么放才好,哪里還尋得到地方去推她。華其謙秉承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古訓,連連說道“是是,小弟的錯。請大嫂放過小弟了罷。”
蘇棋棋心彭得一跳,覺得都是眼前這個人大嫂大嫂的叫,給自己做的心理暗示,害自己會冷不丁的覺得是他的大嫂。便低聲一字一字說道“還有,不準再叫,我,大,嫂!”
那華其謙突然安靜下來,怔怔的看向蘇棋棋。蘇棋棋心道,哎呀,他大概很難接受自己大哥被我拋棄的事實罷。剛想說幾句,什么只求一心人白頭不相離的話。那華其謙,愣了半天,擠出一句“你,不會是看上我了罷。”
等這一路打打鬧鬧到了府里,華其離的臉已經黑如炭灰。他見華其謙捂著臉先下了車,再是蘇棋棋撩著裙擺得意洋洋的跳了下來。一揮袖子,便率先進了門。蘇棋棋倒不覺得什么,華其謙捅捅蘇棋棋“大哥吃味了。”
蘇棋棋疑道“吃味?怎么,白蕊兒出墻了?”華其謙用他那劍眉星目翻了個帥氣的白眼,不再理她,追著他大哥去了。
蘇棋棋聳聳肩,正瞧見那隨車的良辰若有所思的看向華其謙的背影。“公主,快些進去休息罷。華公子怕是累了。。。”桂嬤嬤和屏姨在一邊安慰,蘇棋棋收回目光,若無其事的點點頭。
等蘇棋棋感嘆著有驚無險又一天時,就聽屏姨在院中和別人說話,過了小會兒,屏姨便走了進來,笑瞇瞇的說道“華公子特意讓人送了好些新茶過來,請您品茶。公主,那華公子還是疼您的。”
停了停,見蘇棋棋反應淡淡,皺了皺眉頭說“奴婢知道您心里氣那白蕊兒,可是,像表小姐尋的夫君,真是,真是萬中難得其一。您,唉,只要公子心里有您,一個白蕊兒又算什么。”
又笑道“華公子在院中候著呢,說公主若是無事,可愿去亭子里賞月。奴婢應了。”
蘇棋棋愣了愣,心道,我還沒應呢,你應什么。抬頭見屏姨那慈祥的笑意,嘆了口氣,總是一心想讓蘇棋棋幸福的人,算了。扯出笑容“那我去了。”
屏姨將她送出房門,桂嬤嬤在旁湊趣“主子盡興便好。奴婢給您守著門,無妨的。”蘇棋棋心道,你們是有多想我和華其離來個生米煮成熟飯啊。不過面上還是淡淡的,點點頭便隨著華其離一同走了出去。
月色如水灑落一地,蘇棋棋默默跟在華其離身后,揣摩他到底想說什么。華其離猛的停下腳步,轉過身。蘇棋棋慌忙倒退幾步,抬頭看他“華公子,你有什么事情,直說便是了。”
華其離背月而立,身形修長,忽聽一聲叮咚清脆玉鳴,卻是他身上那對麒麟碰撞的聲音。蘇棋棋見華其離只是沉默,便想調節下氣氛“華公子,你那對麒麟倒是有趣。”華其離聽聞,將麒麟解下,拉過蘇棋棋的手說道“你收著罷。只是子嗣之事,事關重大,還請公主體諒。”
蘇棋棋接過麒麟對著月色,正覺得這麒麟翠綠的可人,忽聞華其離沒頭沒腦的“子嗣”兩字,扭頭好笑“華公子,你說什么意思,我可半點不懂。”
華其離緊抿嘴唇,越發覺得自己所料不錯,而蘇棋棋則是故意裝傻。心道,我都將我們華家,家傳麒麟給了你,便是認可你那夫人當家位置,你又何必惺惺作態。可是,他半點沒想到蘇棋棋根本不知這麒麟的意義,也根本沒想過生孩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