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我以前看書時就知道他的這種冰山性格，我真的會以為此刻他的理智說明給我的是：他的愛，只是飄渺的沙。即使我知道，我還是覺得很難過，因為，女孩子總是希望心里的那匹馬，是完全跟著自己的喜怒而喜怒的。

他沒有看我，只是埋下頭去喝酒。

我心里有那種沒著沒落的感覺，也不知該怎么表達我的感覺，一時間只好耐著性子陪著無語的他?？此林樖裁匆膊徽f，只是一杯接一杯地飲下，好像也是不知道說什么的樣子，我又忽然對他的這種沉默很心疼，那心里的疼，比我的關節疼還要疼上許多。---不知什么時候的我，變得如此容易心疼了。

“少喝些?！蔽也唤f。

聽到我這樣說，他抬頭看了我許久，一直是那種定定的眼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得我有點心慌。

我只好自顧自地接著說：“喝多了對身體不好，你才趕路回來……”

“好的，顏兒?！睕]想到他很快就接過了我的話說。

“四四，你難道不想問我……”沉默打破了，我便忍不住說。

沒想到他只是看著我輕輕地說：“顏兒，我知道的?！?

“我知道的?！?--這么簡單？從來沒有想過的回答！什么詢問和解釋都沒有！他知道什么？他真的一點兒都沒有怪我？

我大膽地捕捉著他的目光，他的目光里有明澈的信任，和那種沒有掩飾和委婉的熱熱的東西……

我看懂了。

我心里一動，這幾個簡簡單單的字，好像比千言萬語還重，好像已經說出了我們的全部，深情和信任，還有……不舍。----此時我才真正知道，我的四四真的是一個少言少語的人，即使此刻他也不會和我說跟多，他不會傾訴，不會嘮叨，這幾個字，這個眼神，已經足夠表白他的意思了。

“四四，……”我有些動情。我忽然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什么，滿肚子的臺詞都用不上了，原先那個伶牙俐齒的素顏找不到了，我只有心疼的感覺。

見我眼中盈盈的淚光，他說：“顏兒，我會去求皇阿瑪?！毖哉Z很簡單，語氣很堅決。

皇上？是的，我不得不承認，此時此刻只有他是最清醒的，我們即使再兒女情長又有什么用？解鈴還須系鈴人?。?---他根本不需要我的訴說和解釋，他心里明白這一切，他心里相信我們的愛，相信我們的心！雖然他也不會給我什么解釋，不會軟語的溫存，但他會給我愛，窮盡了生命最不可能的可能。原來這，就是值得我一直在思念，在喜歡的那個男人，不會深情地表白，卻知道狠狠地用心。此刻我真的才發現，四四比我愛的，要深得多。

剛才的那些莫名的埋怨，化成了很多感動，但也有很多憂傷。

我由衷地說；“四四，謝謝你。”忍不住抱住了他的臂。

“顏兒……”他猛地擁住了我，輕輕撫摸我的手，我的顏……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的觸動，還是他喝多了點兒，我只知道這個讓我幸福依偎的懷抱，是這個冬天里我最溫暖的地方，但是我不知道會有多久……他那我熟悉的薄薄的唇靠近了我，真的有厚厚的酒氣，但我沒有拒絕，我不知道還有沒有以后，也許我們都需要深深地記住，然后忘記彼此？他緊緊地把我抱在懷里，用溫熱的舌纏繞著我……仿佛這就是那種長長的、思念的、甜蜜和憂傷參半的吻。

我在他的懷里輕輕地蹭著，我真的很喜歡這個懷抱，喜歡這個懷抱里獨一無二的淡淡茶香，這是一個看似冷淡，卻真情似火的男子的懷抱，是一個曾經讓我想留在這個時代，托付一生的懷抱……

在他的擁抱和熨帖的吻中，我的臉有些熱，隔著他的袍子，我聽到他的心跳得很快，我覺得他的袍子都隨著那心跳熱了起來。

“顏兒……”他的聲音有點點微顫。我很敏感地感覺到他纖長的手指解開了我頸間的扣子，他……

“四四……”我閉上了眼睛，我大約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我愿意承受。

可是，在我頸間婆娑的手指卻突然停住了，我只感覺愕然地頓了一下之后，那個懷抱擁得更緊了，落在我頸間和發間的吻更密了。

一切都還是沒有發生。

他是那個冷靜的四四。他.......一定在想他最好的弟弟，沒有給我身份之前，他不會，我知道。

也不知過了多久，屋外傳來雨痕的聲音說：“素顏，爺來看你了?！?

爺？十三？他來了？這時候？

我心里一沉，看見他眸子里的光彩，也瞬時沉落了下來……

十三在門口呆了好久才進到屋里來，想是雨痕跟他說了四阿哥在屋里。

這一天他竟然是一個人來的。

我背著身子，抹去那些未干的淚痕，這些，都是不能給十三看見的，其實十三在這件事兒中，也是很無奈的，而且他始終對我都很好，對四阿哥也很尊重。

我聽見十三說：“給四哥請安?！?

他說：“十三弟最近可好？”語氣是平靜沉穩的。

“還……好，哥哥呢？”十三說。我沒有轉過身子來，我想他們一定是很尷尬的。

“嗯?！彼喡缘卣f，真搞不明白這“嗯”是什么意思。

然后便是無話，話多的十三竟然也沉默著。

我趕緊轉過身來福了福身子。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十三問：“哥哥喝了酒？”他一定是見到了桌上殘余的溫酒。

“嗯。天氣太冷了，喝酒暖身?！彼f。

“我看這酒還沒有喝完，我陪哥哥接著喝怎么樣？”十三問。

“好。我們去院子里喝。”他說。

于是十三讓雨痕去把酒再熱了一下，又幫著雨痕把東西挪到院子里，我聽到雨痕對十三說：“爺不要在雪地里呆得太久了啊，對身子不好?！?---這樣的話，我也想和四四說，以前我也應該是和四四說的，可是現在不能了啊。

想著這些，我呆呆地倚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