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著了, 感覺不再象剛才那般撕心裂肺的疼痛，好像一切都平息了，只感覺身子輕飄飄地。

可是怎么我覺得眼前有些混沌, 好像不停地閃爍著紅色的絲絲縷縷的光, 又好像是閃著一片片白晃晃的光, 撕也撕不開, 這些光刺芒一般地纏繞著我的雙眼, 讓我感覺不到我身處哪里，感覺不到孩子，感覺不到他, 感覺不到床……

我似乎做了好多夢，凌凌亂亂地, 很多都記不清了, 但是我清楚地記得其中的一個情節, 我夢見了糾纏了我全部的穿越生活的，那個玉的神靈, 這個神靈看不出來是男的還是女的，但卻是一個很和藹的人，沒有我想象中的鋒芒逼人，這個神靈說：“這些年真是對不住姑娘，我知道我要盡量彌補自己的行為, 所以我也沒有打算戰勝那個留你的人, 他既是要你留下來, 便是要你幸福的, 我只希望這樣做, 能夠償還你應該得到的，可是沒有想到你卻遇到了難產, 這……就不是我的能力所能挽留住你的了，你還是只有回去你的時代了，唉！走之前，你先回去一趟吧，去看看他，我已經盡我的所能了。”

好奇怪的夢！

我真的要回去了？我不想啊……

可能也就是夢而已吧，和小瓷的夢一樣，都怪我平日里想的太多了，再加上剛才的疼痛，所以我的意識里有了一些混亂的東西?

我這一覺睡得好沉！剛才真的累了。

咦？我怎么好像聽到了輕蘿哭的聲音，她這是怎么了？是誰欺負她了嗎？誰會欺負她？唔，好像不止是輕蘿一個人的聲音，除了她的哭泣之外，聽來這房里有好多人的聲音呢，嘈嘈切切的，出出進進的，好像很匆忙。他們這是在做什么啊？別院里怎么一下子會有這么多人？我剛才就是在別院啊，如果不是在別院，那我是在哪里呢？怎么身邊會有這些奇怪的人的聲音？于是我使勁地睜開了眼睛。

勉強睜眼看過去時，真的是輕蘿在我榻邊小聲地哭泣。

“輕蘿。”我叫到，輕輕地推了推她。

“素顏？！”輕蘿跳起來大聲叫道，似乎被我的叫聲嚇了一跳，但很快又很是驚喜說：“你、你、你醒了？！”

“嗯，輕蘿，是我醒了啊，我這一覺睡得好沉，可能是剛才太累了吧！是不是睡了很長時間啊？怎么我覺得這里好像不是我的屋子呢？我現在是在哪里啊？你好像哭了，為什么要哭啊？外面怎么會有這么多人？”我問。

“你覺得是睡得好沉？睡了很長時間？素顏，你根本不知道嗎，你已經昏迷了三天了，三天了，也沒有任何聲息，他們都覺得你已經死了，要抬了棺材來……只是我和四爺都不相信，所以想再等兩天……素顏，你現在是在四爺府，我的房間里，是爺不許他們隨便動你的。”

“你們……都以為我死了嗎？”

“恩，他們都說你沒有呼吸了，一定是活不過來的，但是我和爺都不相信，所以他一直在想著一切辦法救你……”

我死了？難道我那奇怪的夢是真的？那我怎么還在這里？是不是明明我已經難產死了，但是因為我的最后一縷魂魄，舍不得離開清朝，所以神靈想辦法給我這個機會，讓我回來告別了？

“我們怎么會在四爺府，怎么不在別院了？”我問輕蘿。

“你流了好多好多血，身上一點兒氣息也沒有了，臉白得嚇人……所以爺說，如果你真的撇下他和孩子去了，也必須是在四府里，你生生死死都是他四府的人。”輕蘿說。

“唉，他怎么這么扭呢，別院也是他的家啊，你告訴他，我不在乎這些，我并不需要這些名分的。”我說。

“好的，不過我想，他可能是擔心還沒有正式娶你回來，你真的就走了，所以你也不要怨怪他。現在你醒過來了，這真是太好了，我們不說這些吧，我喂你吃點東西。素顏，我們真被你嚇壞了！金太醫也來了，看你這個樣子就一直都在的，他說，你的身子比他想的還要虛弱很多，根本就不能有孩子，他真后悔，當初怎么沒有想辦法勸住你。現在你又流了那么多血，他……也實在沒有辦法了，只說讓我們好好準備后事。素顏，我當初也應該堅決一些，阻止了你要這個孩子的，不該隨了你啊。”

準備后事？看來我真的死了？好像真是的！剛才我見到了那些血色的、白色的光線，還好像見到了北海邊，見到了蘇州的園林……

“輕蘿，這些都是注定的事情，你也別懊惱，如果要怪的話，只能怪我自己，我們都不要再想了。我的孩子呢？他好嗎……”

“孩子很好的，素顏，你真勇敢，生了一個很精神很討人喜歡的小阿哥呢。奶媽，快去抱弘歷來給側福晉看看。”輕蘿說完，對著門口叫了一聲。

什么？弘歷？我的孩子叫弘歷？弘歷的母親是我？

過了一小會兒，奶媽便抱了弘歷來，因為我沒有力氣伸手去接，輕蘿便讓奶媽把孩子放在我的枕邊。我側頭看過去，那個小家伙長得很可愛，小模樣兒雖然還不能清晰地看出來，但已經看的出來很是機靈。這小家伙剛吃過奶，現在正精神奕奕的玩呢。那笑笑的樣子很象我，還有那眼眸子黑黑的，就像他一樣……我看著孩子，又是高興又是傷心，我終于有了和他的孩子，我好想能抱抱他，逗他笑，陪他一起玩。讓他學好了，將來最一個最優秀的皇帝。可是，我現在卻沒有力氣，也沒有以后了……

我讓奶媽把孩子抱起來，說這屋子里病氣太重，讓她先把弘歷抱出去。

等她走后，我轉頭對輕蘿說：“他見到孩子了嗎？”

輕蘿點點頭：“嗯，他很喜歡的。”

他很喜歡？唉！如果再給我一些日子，哪怕只是短短的幾日，讓我見到他的欣喜，感受三個人的家的一絲絲溫暖，也是好的啊！

我無奈地說：“輕蘿，這是命里的劫數，我這回可能躲不過了，我可能要離開你們了，就像我來到你們身邊時那么匆匆。我只希望，讓這次劫難都應在我的身上，以后不要再難為了孩子，讓弘歷做一個最幸福的人！輕蘿，我求你事兒，弘歷這么小，他不能沒有額娘，我這就把弘歷托付給你了，你就是他的額娘，以后也不要告訴他今天這件事兒，好嗎？我相信你一定會好好地照顧他，是嗎？他會把你當作好額娘的，你要讓他好好讀書，學知識，他會是一個很好、對你也很孝順的孩子。”

“素顏！我知道，但是我不要聽你說這些！我會把弘歷當作我們的孩子，我會用心地愛護他，但不是現在，你知道嗎？我不要聽你說這些不吉祥的話，你不會死的！”輕蘿說。

“你答應我，輕蘿。”我說。

“好的。”輕蘿紅著眼圈兒說。

說完了這些，心里象卸下了一塊重石，但我的眼圈兒好像也紅了。我輕輕地問：“輕蘿，他在嗎？”我知道自己彌留的時間不多，我想好好地看看他。

輕蘿很知心地說：“他和十三都在門外候著呢，我去請他們進來。”

小瓷也來了？我該怎么面對他？

聽到輕蘿的傳話，他和小瓷急急地進到里屋來，小瓷才進門就說：“阿顏，你可嚇壞我們了！你終于醒了！”他永遠這么直率。

“小瓷，對不起。”第一句話，我便誠懇地對他說。

“別這樣說，阿顏，知道你和哥哥在一起，我很放心。”小瓷反應很快，立刻知道了我的意思，于是笑著對我說。

“我……”

“阿顏，前些日子，我和四哥已經去求過皇阿瑪了，他雖然沒有答應，但也沒有象以往那樣生氣，口氣也沒有這么嚴厲，這件事兒應該還有希望的。等你好了以后，大家都放下心來，我和四哥再一起去求皇阿瑪，四哥就會娶你到四府了。”小瓷說。

“不，小瓷，我想……不用了。我知道這件事兒很為難，你也知道我不會在乎這個，我不是為了名分和他在一起的。我……要先回去了，能在這個時代做十三的側福晉，是林素顏的福分，只是我，已經沒臉見你了。小瓷，最后答應我一件事兒。”

“什么事兒？”

“小瓷，請你原諒我。”我說。

“我本來就沒有怪你。”小瓷說。

“那你能……休了我嗎？”我輕輕地問。

小瓷點點頭，說：“阿顏，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不想在清朝皇室的玉牒上，留下一個十三側福晉的名頭，是嗎？”

我點點頭。

“我會的。”小瓷說。

“謝謝你，來世我會報答你。”我說。

“呵呵，做牛做馬報答我？別逗了，我不要，我要美女，呵呵！”小瓷笑道，看見他熟悉的笑，我也微微擠出一點兒笑容來。

“會笑了？太好了，阿顏，想開些，笑一笑，一切都會好的，只是你先我回到那邊去而已，以后……等我回來了，我會來找你的！”

“謝謝你安慰我，小瓷。”我說。

“阿顏，我了解你，你也了解我，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好吧，我先出去了，你和四哥說說話吧，我不霸著沒完沒了地說了，他一直守著你，盼著你醒來，已經幾天沒合眼了，這會兒肯定想和你說話呢。”

“嗯。”

小瓷也走了。

他進來后就一直認真地看著我，聽著我和小瓷說話，也不言語，可能心里還是有意叫十三和我多說幾句話的，不知道他聽明白什么沒有。

我只是看見他一直看著我，好像要把我的一絲一毫都記住一樣。

“四四。”我叫他。

“顏兒！”他過來抱住了我，眼角有點霧氣。

“顏兒，你嚇死我了……”他象個孩子一樣地說，“你一定要好起來。”

“對不起，四四，胤禛，我真的要先走了，讓你這些天著急了，我最遺憾的是，不能一直陪你到老……如果有可能，我會在那邊等你的。”我說。

“別胡說！”他大聲說。“顏兒，我不許你走！你會好起來的，誰敢和我胤禛作對？你不許這么想！”

是的，我相信他的心情。誰也不能和愛作對的，包括那玉的神靈也不能。可是命運卻是每個人都不能控制的。

“四四，不要這樣，聽我說件事兒好嗎？”我說。

“嗯！”他把我抱得緊緊地，聽我輕輕地說話。

“四四，其實，我并不是清朝的子民。”

我微微抬了一下眼睛，看見他果然很驚異。我也管不了該如何解釋了，只接著說：“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我來自于21世紀的，就是幾百年以后。幾百年以后，有一個地方叫廣西北海，那是一個很遠、很溫暖的、海邊的城市，那里有一個影樓---就是幫人照相，也就是專門畫畫兒的地方，叫‘秋水’；這家影樓里有一個造型師叫林素顏，那就是我。我在研究古代的造型，我到蘇州去參觀一個民俗服裝展覽的時候，不知怎么就來到了清朝。”

“顏兒，別說了，你是不是睡昏了頭？我不會信的。”他說。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但我說的是真的，我已經隱瞞了好些年了，現在我必須對你說明白。四四，你不會知道，幾百年后流行一種小說叫‘穿越文’，有很多是寫清朝和宮廷的，很多人都喜歡。所以我那個時候就知道你了，按照我們這些喜歡看書的人對主角的不同喜愛程度，慢慢就分出了‘四四黨’等等，我就是‘四四黨’中的一個，我們都喜歡四四，心疼四四，和他一起高興，一起傷心，他就是我們的偶像。所以剛來到清朝的時候，我就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到我的偶像。”

“偶像？”

“對，偶像，也就是，就是心中最理想、最完美的王子或者公主。”

“顏兒，我看你越來越不著邊兒了，你躺在我懷里休息一下吧，別再說了。”四四拉緊我的手說。

我不能不說：“四四，能在這個時代遇到你我真高興，我舍不得回去……”

“我不會讓你走的！”

“四四，這……是沒有辦法的。”我使盡全身的氣力撫摸著他的容顏，他的眸，他的唇……我好舍不得啊，我深愛的人！

“你想聽我說一段歷史嗎？”我問。

“不想。我只想你好起來。”

我自不管他，接著說：“四四勤懇、務實、雷厲風行，他是一個歷史上的好皇帝。”

“顏兒，現在我不想聽這些。”

“不管你想不想聽，四四，這都將會是歷史。剛才，我已經把弘歷托付給了輕蘿，輕蘿一生都很慘，以后你要把她一直留在身邊，給她最好的生活條件。雖然你們之間不可能再有愛，但你們一定要好好養育弘歷，輕蘿會把他當做自己的兒子的，你也不要告訴他，他的額娘已經死了，要告訴他，輕蘿就是他的額娘。弘歷長大以后，會成為你最喜歡、也是最驕傲的兒子。輕蘿在很久很久以后，也會成為弘歷最尊敬的皇太后。”

“顏兒，不要說以后了，以后這些并不重要，我會去奮斗的，但是，我現在很需要你啊！我要你陪著我去走！”他說。

“知道你的愛，你的心，我已經覺得很幸福了，我是胤禛最愛的女人，我很高興，我沒有枉自愛了兩輩子，胤禛……”我突然又覺得心里有一種悲傷中的溫暖，想用雙手環住他，可是一點兒抬手的氣力都沒有。

我說：“四四，我再說一些嘮叨的話，我怕以后再也沒有機會了……你要好好地對待輕蘿，她很善良，也很可憐；你還要好好地安葬錦娘，她在那兒太孤單了；還有，我真的不需要名分，我不是這個時代的女子，有你的愛我已經足夠了，你不要再去求皇阿瑪了，但你心里一定要記得我……”

說了這些，我真的累了。我想閉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靠在他溫暖如昨的懷里。

“顏兒！顏兒！你睜開眼睛！金太醫！輕蘿！十三弟！”見我軟軟地倒在他的懷里，四四急道。

“四四，不要著急，也不要為我傷心。我沒有死，我只是要回去了，回到21世紀，別傷心，遇到你我真的很高興，我為我兩世的愛而高興，雖然我也不想回去，我想一直陪著你，但……四四，我的胤禛，我會在那邊一直遠遠地、深深地愛著你、想著你的……我們那兒流行一首歌，叫《千年緣》，寫的是美麗而悲傷的愛情，我唱給你聽吧，你一定要記得我……”

我睜不開雙眼，所以我閉著眼睛輕輕哼起了那首《千年緣》……

冰封的淚如流星隕落跌碎了誰的思念

輪回之間前塵已湮滅夢中模糊容顏

昆侖巔江湖遠 花謝花開花滿天

嘆紅塵落朱顏 天上人間

情如風情如煙琵琶一曲已千年

今生緣來生緣滄海桑田成流年

古老的劍斬斷了宿怨喚醒了誰的誓言

轉瞬之間隔世的愛戀 追憶往日繾綣

昆侖巔浮生遠 夢中只為你流連

笑紅塵畫朱顏 浮云翩躚

情難卻情相牽只羨鴛鴦不羨仙

今生緣來生緣難分難解

昆侖巔浮生遠 夢中只為你流連

笑紅塵畫朱顏 浮云翩躚

情難卻情相牽只羨鴛鴦不羨仙

今生戀 來生戀 莫讓纏綿成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