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賽兒道:“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去搬救兵,漢中的秦軍離這裡不太遠,只要我們派人殺出重圍,前去找李敢將軍,他必定前來。那時他率秦軍與我們裡應外合,必破官軍。”
張獻忠連連點頭:“不錯,我這個兄弟重義氣,只要派人去說一聲,他肯定會來。不過,官軍圍困重重,誰能夠殺出去呢?”
李定國自告奮勇:“父帥,就讓我走一趟吧。我與李敢將軍交情不錯,一定可以殺出去,隨他一起前來解圍。”
張獻忠心想,這等艱難之事,也只能委給李定國,他是全軍之中最勇猛的將軍,殺出重圍的希望較大。
因此張獻忠拍拍李定國的肩膀,大笑道:“好,你這就去準備,黎明時分出發(fā),向北面突出去,你要帶多少人馬?”李定國道:“只要突圍,不需要多少人馬,幾十騎就夠了。帶多了人,動靜太大,反而不容易衝出去了。”
孫可望道:“你去北面突圍,我?guī)б恢笋R,佯攻南面,給你減輕一些壓力。”
唐賽兒搖頭:“不可以,孫將軍千萬別去廝殺,如果你這邊一打,只能給官軍提醒,那時候官軍必然加強守衛(wèi),反而不妙。”
孫可望一想也對,便不說話了。
張獻忠沒有寫信,因爲李定國與李敢二人交情好,只要李定國見到李敢,將事情說了,李敢必不懷疑。
到了黎明時分,李定國帶了二十名精騎,人銜枚,馬勒口,連馬蹄都用棉布包好,他與張獻忠商定,如果自己殺出重圍,就向空中射兩支火箭,如果看不到火箭,就說明自己已經身死,請張獻忠再派別人突圍。
他們說好了之後,李定國帶著這二十名精騎,外面穿著官軍號衣,悄悄出了村子,趁著夜色向官軍大營而來。
剛剛走到離營門幾十步遠的地方,就聽到一聲呼喝:“哪裡的人?”李定國十分鎮(zhèn)定:“奉秦將軍之令,前來巡營,快快開門。”
那哨兵問道:“有沒有大令,沒有大令,我便開弓放箭了。”
李定國一笑:“大令便在這裡……”說著張弓便射了一箭,立時將那哨兵射穿腦袋,倒栽入營中。
其餘守門的官軍一陣驚叫,紛紛上前準備廝殺。李定國拍馬上前,用鐵槍挑開鹿柴,撥去擋馬,來到轅門下,一聲大喝,鐵槍的槍尖刺入木頭裡,他奮起神力猛地一挑,半扇轅門被他挑飛,轟然倒地。
官軍的營寨是匆忙間設立的,因此轅門也做得不甚結實,李定國搶進大營之中,帶著二十名鐵騎,向前猛衝,一路上他鐵槍如同怪蛇出洞,連刺帶掃,殺開血路而走。
營中立時大亂,守營的將領聽到有人闖入,心中一驚,以爲張獻忠全軍出動,前來突圍了,急忙喝令衆(zhòng)軍擋住。可等到他出得大帳來一瞧,卻不像有多少敵軍的樣子,喊殺之聲差不多都是自己的人發(fā)出的。
這員將領正在狐疑,有中軍來報:“將軍,有賊兵闖營。”這員將怒吼道:“廢話,我都看到了,快說來了多少人馬?”
中軍道:“人馬不多,看樣子也不到一百人。”
這員將領立刻明白了:“這是突圍去搬救兵的,傳令下去,不許一個反賊衝出去。”
正在此時,不遠處殺過一支精悍人馬,正是李定國,他帶著手下人已經闖過了幾道營盤,直衝進中軍來。
李定國殺著殺著,一眼看到了中軍將旗,再向旗下一瞧,有一座中軍帳,帳前立著不少人,其中一個頂盔貫甲,一看便是將軍。李定國一咬牙,暗想最好先將此人射殺,然後趁著營中亂起,殺出去便容易得多了。
於是他摘下硬弓,搭箭便向那員將射過來。
此時營中很亂,這員將根本注意不到李定國已經向他射了一箭,幸好他身邊的親兵有人瞧見了,火光之中一道烏光,直奔主將。這親兵想挺身遮護,已經來不及了,情急之下伸出手去,猛地將主將一推。
李定國的這一箭沒有命中主將的前心,只射中了他的肩頭,饒是如此,也把此將疼得全身一顫,貫下馬去。
衆(zhòng)官軍一陣大亂,不知道主將是不是被射死了,急忙圍上來扶起觀看,原來這一箭並不致命,這才稍稍放了心。
而李定國已經趁著官軍的混亂,帶領鐵騎衝了過去,殺到了後營。
主將咬牙切齒,坐在地上,喝令衆(zhòng)軍尾隨追擊,不可讓賊兵闖出營去。
李定國殺到後營,立刻命令手下人大叫:“賊兵在前面,賊兵在前面……”
由於他們穿的都是官軍號衣,迷惑了後營的官軍,這些人聽到前營喊殺聲大起,正不知道怎麼回事,李定國等人便闖了進來,高聲亂叫。
後營的官軍一愣之時,眼看著李定國等人衝了過去。
一個千總終於明白過來,大叫道:“叫喊之人便是賊兵,大夥兒上啊……”
可等他們再追上去的時候,李定國已經率領著剩餘的十一名騎兵,穿營而過。
官軍們哪裡肯放,紛紛騎上戰(zhàn)馬,從後追來。
李定國回頭看了看,吩咐身邊的騎兵向天上射出兩枝火箭,向張獻忠報信,然後自己立馬在大路之上,腰間懸著兩壺箭,約莫七八十枝,他眼睛盯著追來的敵軍,等衝在最前面的人稍稍近了一些,便開弓勁射。
一連五箭,箭不虛發(fā)。衝得最近的官軍都被射下馬去。
由於李定國帶的是硬弓,射程很遠,官軍的弓箭手們射不到他時,他已經連續(xù)射殺了幾名官軍。後面的官軍發(fā)一聲喊,不敢再急追,放慢了腳步。李定國不依不饒,張弓連射,每一箭射出,必有一名官軍落馬。
如此他一連數(shù)十箭,嚇得官軍沒有一個再敢追來,紛紛後退。
李定國這才冷笑了幾聲,收起弓箭,放馬追自己的部下去了,這一場廝殺,直到天明。
秦良玉得知有人闖營而出,也猜測到是去搬救兵,如今各路義軍都離著四川較遠,唯一可能前來的,便是秦軍,因此秦良玉上書給陳士奇,請他密切注意漢中的動靜。
再說漢中的李敢與李巖兄弟,自從受了秦王密令之後,李敢在漢中開始大肆練兵,積糧,打造軍器,做出一副要進攻四川的樣子,暗中卻是好整以暇,並不準備動兵。
一直過了半個月,終於有探馬來報,說張獻忠以唐賽兒爲軍師,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爲大將,率軍三萬餘人,殺進了四川。他們沿著長江而上,一路上攻克了不少關卡。
李敢與李巖聽了,都不住地暗笑,心想張獻忠果然忍不住,先進兵了。李敢命探報多方打探,時刻注意張獻忠的動向。
又過了幾天,消息再一次送來,說張獻忠攻克了萬縣。李巖取來地圖看了看,然後對李敢道:“從你這位義兄的進兵方向來看,他可能要攻擊重慶。”
李敢也同意這個看法:“重慶是四川重鎮(zhèn),聽說還是軍需重地,城中囤積著無數(shù)糧草物資,我義兄如果真的拿下了重慶,就可以把它當做大本營,招兵買馬,實力必然猛增。”
李巖笑道:“可是秦良玉也不糊塗,她一定也想到了這招,所以必定會與張獻忠決戰(zhàn)一番的。”
李敢眉頭緊鎖:“據(jù)我所知,秦良玉作戰(zhàn)英勇,而且機智,前兩次我義兄進四川,都被她擊敗,不知這一次如何。”
李巖道:“不管如何,且先拭目以待,張獻忠打過很多勝仗,也打過不少敗仗,因此一城一池,一戰(zhàn)一役的成敗,他不會放在眼裡的。這次如果敗了,整頓人馬,東山再起就是了。”
李敢一想也對,張獻忠自從起兵造反以來,從手握十數(shù)萬人馬,到只剩下一兩千人的孤軍,這樣的大起大落經歷了多次,絕不會因爲失敗而氣餒。
兩個人照常操練著人馬,但是到了第三天,突然有中軍來報,說南鄭城下來了一夥騎兵,口口聲聲要見李敢將軍。
李敢一愣,急忙問道:“來人有多少?是誰的人?”
那中軍道:“只有十幾騎,說是張獻忠的人馬。”李敢一聽,二話不說,立刻騎馬上城,來到牆邊手扶垛口向下一瞧,立時呆住了。
他一眼就看出來,城下來人正是李定國。
李敢大叫道:“下面可是定國將軍?”李定國一瞧是李敢,喜出望外,叫道:“李叔,正是定國。”
張獻忠是李定國的義父,而李敢與張獻忠是結拜兄弟,因此李定國稱李敢爲叔,甚是恭敬。
李敢急令開城,放李定國等人進來。他下城來與李定國相見,一看李定國與手下這十幾個人滿面風塵之色,立時便覺得不妙,也用不著寒喧,立時便問:“出了什麼事?你義父可好?”
李定國點點頭:“他很好,只是眼下有點困難,需要李叔拔刀相助了。”
李敢道:“先去我的府中休息一下,來人,立刻準備酒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