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城足足教了五天,盡職盡責,毫不放水。
這五天的太陽都極好,驕陽似火,饒是她做足了防曬,臉還是黑了一度。
偌大的場地只有他們兩人,林措是個閒不住的,問過多次,“摘星大會總不會比賽車吧?”言下之意就是,這個屬實沒必要學,以後又用不上。
他就是不答,只是並列著跟她一起,叫她開得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震耳欲聾的馬達聲叫人害怕,但是跨坐在車上時,那刺激的感覺還是讓人不由得上了癮,耳邊的風,。
被他催著,似乎也沒有那麼難捱,待到自己開著摩托車在賽車場裡飆了一圈回到原位之後,手心的汗意倒是散去不少,她利落地停車下車,一氣呵成,努力學出他的瀟灑模樣,挑眉等待誇獎。
“總算是可以了。”他的目光裡滿是讚許,“摘星大會就在明日。”
“明日嗎?可我練這個有什麼用處呢?”這幾天太忙太累,她竟然連摘星大會的時間都給忘了,“我覺得自己的自保能力太差,一直想著要不要學些拳腳功夫來著。”
“教你是雲泊老師的命令,之前的試煉中途出了差錯,他們這段時間就是在盡力修復,明天就是我們重新進入望京市的時候。”
摘星大會的考驗是——繼續上次的試煉。
她張大了嘴巴,這算是小道消息嗎,這算是內幕嗎,他就這麼輕飄飄告訴自己了?
“不是說,分普通級和高等級嗎?在望京市裡,還怎麼區分啊。”
“這一次,不區分啊,大家都一樣。”
她在心裡爆粗口,媽的,老師們這是忽悠了自己啊,什麼捷徑,拜了師完完全全沒有任何優勢好嗎。
平靜了一下,倒是覺得也沒有那麼壞,至少這個不是自己想象的1V1單挑什麼的,也算是對她比較有利了。又想了想,這種模式不用主動認輸,不會給冰藍老師丟臉,又暗贊,老師這個面子要得很是到位。
“......樓頂那個墨鏡男人,不是最終Boss吧。”她之前還奇怪,一個打算侵佔城市的人,會那樣輕易地失敗嗎?
“確實不是,他表現得太過急功近利。”
太過渴望一網打盡,在樓頂處明目張膽地觀看,沒有給自己留好後路,實在不像是他的作風。能考慮到所有的因素,想出放火這種法子,卻在自己遭受反撲時,沒有任何應對,只能同歸於盡,強行一換一,這個做法很是幼稚。
從沐城這裡知道了考驗的內容,她心裡稍稍安穩了些。“那進去之後,你有什麼計劃嗎?”
“琴琴。”奶氣的聲音,他好像常常剋制自己的聲音,努力讓它成熟一些,可還是會不由得偶爾那麼一兩句話,奶聲奶氣。
“她?說起來,我聽到過這個名字,倒是還沒見過她。”
“琴琴在宴會之前孤身闖了R先生的地盤,被抓了。”這是由熊貓社秦燃楓同學熱情提供的信息。
“R先生?是那個入侵者嗎?”
“是的。”
“其實關於那次試煉,我還有很多的疑問,可能現在問是傻了一些,不過我還是想確認一下。”
“有問必答。”
“學院發的玩具槍,有什麼特別嗎?”
“在試煉裡,它的威力跟真槍一模一樣。而且子彈的來源可以查明,最後判斷勝利的方式就是,R先生的胸膛裡有誰的子彈,誰就是摘星大會的贏家。”
“你和蘇霓的關係?”
“同學關係,我負責發現,她負責聯繫,這樣才能把學員們擰在一起,發揮最大的作用。”
“所以,你第一次見我,就知道,我是學院的人,還把蘇霓的聯繫方式留給我?”
“是這樣,可是沒想到,你完全沒有聯繫她,虧我還在她面前自誇了好半天,發現一個挺厲害的學員呢。”
“在森林裡,”
“在森林裡啊,當時我正想借此機會聯絡更多的學員,你突然出現在我身後,還賴上我了,這不沒辦法嘛。”
“被拐走之後,你怎麼找到我的?”
“你這樣問,會讓我覺得你在懷疑我。”
“我是在懷疑。如果解釋合理,就可以消除我的懷疑,這樣不是更好嗎?”
“人嘛,總有一些不爲人知的小能力。”
他不願多說,她也不再追問,“叫我去派對,是你們倆的主意。”
“是,”
“那你是算好了,我就是後路?”
“......我沒想到結果會是那樣的,派對裡混進了其他人我想過,被人圍堵我也想過,獨獨沒有想過會是大火,我沒打算用上你,我只是知道,那個女孩,你朋友,她會去。而且你當時的情緒很低落,想讓你在人羣中開心一下。是在派對開始後,我纔想到,你會是一條很好的後路。”
“多謝你。”
“你沒事吧,我知道我這樣做不太好,我可以道歉。”
“不用,你不用,就是互相幫助的事情。”而且啊,她最擅長原諒,最擅長自我安慰。
她默了很久很久,身上的汗水早已乾透,有些黏糊糊的,讓人心生煩躁。“時間差不多了,我就先回去吧。明天望京市見。”
沐城看著她的背影,有些惱,怎麼總是聊著聊著就不歡而散呢,怎麼沒有一次是讓她開開心心的呢。
這一次她沒有頹喪,只是覺得酸酸的,可能因爲並沒有確切地建立什麼關係,所以反而能夠看得更開。
今天的天氣很差,她進了房間,幾步走向落地窗,看著暮色中的學院,遠遠地,教學樓已經亮起了燈,那燈沿著建築的形狀而裝,使它的輪廓愈發清晰明亮,城市霓虹,。
整齊的公寓幢幢分明。
她隨手扒了自己的摩托車防護服,只露出裡面的短T和短褲,心思卻莫名地煩躁不安,明明什麼都沒在想,卻有那麼一團氣堵在心裡出不來。
洗了澡,躺在牀上,翻看著從明珠塔拿來的七劍十三俠,也完全看不進去,裡面的人物就是立不在眼前,明明每一句話都看得懂,放在一起她卻怎麼都不明白 。
她習慣性地給林琦打了電話。
她接的很快,“喂,是哪個小沒良心。”
“啊,林賢惠你好。”
“說吧,遇到什麼感情難題了?”
“我就不能是爲了姐妹感情嗎?”
“好好,姐妹感情。那你搬到哪裡去了?”
“我啊,現在在另一個城市,還沒穩定下來,等我一切都弄好了,再去找你噢。”
“你這丫頭,不聲不響就去了另一個城市,沒有人脈沒有朋友,可怎麼辦啊?”
“上大學的時候不也是沒有人脈沒有朋友來了新的城市嗎?我適應得很好。”
“那好吧,畢竟你什麼都不會,做飯不會,做家務不會,要好好照顧自己哦,適應不了的話,還是回來找我,這裡永遠有你的房間。”
“知道啦,賢惠還是那麼會照顧人。不知道你的男神追到沒?”
“應該,算是,追到了吧。”
“應該?”
“他老是一幅悶悶的樣子,跟他表白也沒個反應,倒是找我找得更勤了些,對我的態度也好了很多。”明明嘴上是吐槽,林措生生從中聽出了秀恩愛的意思。
“你原來喜歡冰山型的嗎?”
“我一見鍾情的時候瞧著他不是這樣啊,不過長得帥就完事了,現在倒也覺得很好。”
她卡了卡,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行了,現在說你的事情吧。”
“我跟祁熱分手了。”
“那你沒事吧,不要自己一個人悶著。”
“沒有,我就是覺得自己實在沒什麼感覺了,才提的分手,倒也沒傷心,反而覺得解脫了。”
“那樣也好。”
“是的,我也覺得挺好。賢惠啊,我有時候很羨慕你,可以開開心心地,想做什麼做什麼。”
“你也可以啊。”
“嘻嘻,等我安頓好了,或許可以吧。”她這麼自我安慰著。
“阿措,我覺得你應該試著相信一些人,”她說這話的時候怯怯的,“畢竟,一個人太累了。”
“我有些不敢相信人了。我也覺得自己什麼都懷疑,什麼都疏離,很奇怪,可是,現在的我就是突然忘記了該怎麼去相信。”
“當一段時間的傻子,不用分析太多,不用做太多,就跟著你想要信任的人。”
“......可是這樣會搞砸的。”之前就是把自己當了傻子,纔會變成生人,纔會一路來了這個地方,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對不對,更不知前路如何,對她來說,作爲一個普通人而活著都很艱難。
“還記得我們一開始是怎麼成爲朋友的嗎?”似乎是憶起當年,她的聲音溫柔,似陽光下的多肉植物,飽滿豐盈。
“當然記得,我什麼都做不好,你什麼都做得好。”
“可是,後來,你也事事都做得不差,不是因爲我好,而是你信自己。”
“林賢惠,我有時候覺得你有些簡單,有時候又很不簡單。”
“可能這就是大智若愚吧。”她很是臭屁地自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