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似乎想將昆麒麟從車里拖出來。就在這個時候,車子突然向前急沖,將他和昆麒麟之間的距離拉開了;項青君微微一怔——就在剛才,丘荻坐上了駕駛座,將車開了出去。
封隆立刻架起金召上了車。那兩個人只是站在原地,漠然地看著他們遠去。車開出去后不久,昆麒麟開始轉(zhuǎn)醒了。他的情況很差,氣息紊亂得嚇人。
當時太混亂了,丘荻只來得及找回五枚太氣釘。
“你沒事吧?”
昆麒麟睜開眼,發(fā)現(xiàn)多了個金召,也怔了怔,“樂陽呢?”
“留在那了。他失憶了,站在謝帝桐那一邊,而且不愿和我們走。”丘荻將車開上高速,直接向蘇州新工的道口開去,“我們現(xiàn)在的情況沒法帶上他。你怎么樣?”
這個問題讓昆麒麟思索了一會。他以往一般都會說自己沒事,但是這一次,過了很久,其他人聽見他說,“這次,可能很不妙。”
“我們回不去,他們也別想做什么,哪里不妙了。”丘荻說,“大不了去北京。”
“是我的情況很不好。”他靠在椅背上,長長舒了一口氣,但是頭上全是冷汗,“太氣釘可能沒法再堅持多久了。”
丘荻聽了不禁皺眉,“這種東西好弄到嗎?”
金召說,雖然少,但是不難弄到,因為沒有人用,所以也不值錢。
“那就好辦。”他安慰昆麒麟,“能用錢弄到的都不是問題,我們先找個落腳點,到我家在蘇州的公司,那里有個員工宿舍……”
“……丘荻,你應該知道耐藥性。”昆麒麟說。
方向盤微微顫了顫,但是他很快平靜了下來,說,“這又不是藥。”
“你明白我的意思。一開始,也許只要四支,后來就需要五支、六支……八支太氣釘是人的軀體能夠承受的極限,就像是抗生素,到了后來,哪怕用了八支,也會漸漸失去作用。”他的聲音帶著種疲憊,仿佛一直在堅持著的什么,堅持了很多年,卻突然臨近崩潰,“如果有一天,我……”
“沒有那一天。”丘荻打斷了他的話,“總會有替代的方法的。我知道耐藥性,我也知道雞尾酒療法,沒有任何問題只能用一個答案來解決。大家都累了,先找個地方休息,吃個飯洗個澡,然后定定心心想辦法。”
半個小時后,車開到了員工宿舍的樓下。丘荻打電話聯(lián)系了叔叔,很快拿到了鑰匙。他們聽見員工宿舍,起初以為就是那種大學生宿舍一樣的條件,結果等到車開進一處高檔小區(qū),丘荻帶他們走進了樓里,才反應過來這個宿舍和他們所謂的宿舍等級有點不一樣。
“外面有防盜門,房間里也有防盜窗。”他用電子門卡開了門,把其他的副卡給了他們,“要吃飯叫外賣就行了,外賣電話待會有人會給我。你們先休息吧,我去公司里和叔叔說幾句。”
蘇州的這間工廠是他叔叔在管著,老人脾氣很好,從小寵著丘荻,事情也辦得很妥當。等丘荻出門了,一片寂靜的屋子里才響起說話聲;封隆問昆麒麟,“你們兩個怎么認識的?”
昆麒麟說的很神秘,“我十二歲時候就認識他了。”
“你們倆看起來不像一路人。”
“這話啥意思?他還欠我三十五塊呢。”
“他沒女朋友?不太可能啊。”
昆麒麟想起蜷縮在毛絨玩具下面的小顧,拍拍封隆的肩,“封大師兄,想不通的事情就別去想了,我看的怪心疼……”
一個房間是帶兩層的,一共有三個臥房。畢竟住在別人家里,就算丘荻說無所謂,封隆和金召的臉皮也沒那么厚,主動要了一間大臥房合住。其他兩人就住在單人房。過一會外賣也送到了,大家坐到桌邊,邊吃邊討論該怎么辦。
“昆麒麟身份曝光,回去是不可能了。”封隆說,“蘇子他們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蘇子回不回來不重要。哪怕謝帝桐死,我也回不去。”昆麒麟說,“挺不甘心的,可是也沒辦法。”
現(xiàn)在,躲應該是沒問題。但就是一個問題,這口氣咽不下去。丘荻聽著,忽然問,你們不覺得這件事情很奇怪嗎?謝帝桐是哪來的,這只麒麟又是哪來的?
“都說了,他是食仙人。”
“這么多年不老不死?不止是一個普通的食人魔那么簡單吧。”丘荻說,“傳說是很可能以訛傳訛的。有沒有什么可靠的信息?”
“他被抓的年代,大概是八十七年前。”封隆說,“卷宗在昆門,現(xiàn)在也不可能回去找了。謝帝桐中間曾經(jīng)逃離過一次,殺了當時的仲裁人。然后被移交到了我們這里,一直關押著。”
“昆門的麒麟是怎么傳承的?”丘荻問。
“盟約的增加。”昆麒麟說,“盟約就類似于一個準考證,能力不夠還是喚不出麒麟的。”
“也就是說,同一時間,可能有多頭麒麟的存在?”
“可能。但是盟約必須通過昆門的師徒關系傳承。外人根本不知道傳承法陣。將盟約傳給弟子后,師父仍然可以召喚麒麟,但是很少有人這么做,因為太費力氣了。”昆麒麟說著,晃了晃麒鈴,“當時沒有這個東西,維持住麒麟的形態(tài)不是件輕松的事情。”
丘荻想了想,考慮到了一種情況,問,“你說,會不會謝帝桐越獄后,脅迫當時的仲裁人將麒麟傳承給他?”
“這算是一種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昆麒麟指著大廳,“除非謝帝桐有槍,并且那把槍一直指著仲裁人——傳承麒麟的時候,兩個人需要坐在大概有這個大廳兩倍大的法陣的兩端,只要那位太師父沒有喪失行動能力,那就一定可以逃得掉。”
“那么仲裁人的死還有什么細節(jié)?”
封隆想起了什么,說,“我聽老人說,他的頭被吃了。”
“什么?!”
“嗯,謝帝桐殺人后,將頭帶走了,等人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頭已經(jīng)被吃了下去。”
大廳里靜了靜,其他人都有點驚愕。昆麒麟尤其是——這對于昆門來說是不太光彩的記憶,所以在記錄中只是含糊其辭,他根本不知道。
“麒麟會不會和他食人有關?”金召忽然說。他的胳膊上還包扎著繃帶,“今天,樂陽也很不正常。他說他很餓,然后咬死了俠門的一個人。”
“……你確定……是……咬的?”他們實在想象不出樂陽把一個活生生的人咬死的場面,想想都毛骨悚然。
“然后他咬了我,雖然半當中松口了。會不會是……食人?”
“天啊……”
昆麒麟絕望地哀嘆了一聲,撐住了額頭;丘荻一下子站了起來,把金召的襯衫拉下,解開繃帶去看那個傷口,“說不定真的是狂犬病。”
謝帝桐的食人是有記錄的,樂陽雖然沒有,但是金召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了。他們頓時想起末日題材的美國大片,被咬了一口就會變成喪尸之類的。
丘荻想拉人去打狂犬疫苗以防萬一,金召覺得用不著。就在這時,封隆和昆麒麟的手機同時響了。
“車慎微的電話。”
“蘇子的電話。”
他們馬上意識到另一隊人也回來了。丘荻的手機隨后響了,是余棠打來的。
“喂,我們落地啦,你們果然也回來了,不來接機啊?”余棠的聲音聽上去挺精神的,應該沒什么事。
他松了一口氣,“你們沒事就好,現(xiàn)在在哪?”
“啊……說來話長啦。”棠哥兒苦笑著,四處望了我,“小車到底年輕啊,做出來的產(chǎn)品呢,有效率有質(zhì)量,就是精度差了點……”
“現(xiàn)在情況很不好,你們馬上回北京……”
“我們就在北京啊。”
“啊?”
余棠知道他肯定會驚訝,從頭把事情告訴了他——車慎微做的一次性羅盤由唐紅妝控制,將他們平安送了回來。但是還是有些小意外,就是坐標問題。
“我們直接落在北京了。”他說,“挺好的,沒落到當時匈奴安營扎寨的地方,長城以內(nèi)呢。你們呢?什么情況?”
“你們現(xiàn)在馬上去找兆哥兒,尤其注意蘇子,他一步不能離開你……封隆!你讓蘇子聽余棠的話,不要離開其他人!”他轉(zhuǎn)頭對封隆說。那邊也正在通話報平安,“那個什么束縛有距離限制嗎?”
“當然有。這個距離不可能,至少要進入兩公里之內(nèi),法印之間才會有感應。”封隆說,“要么誘謝帝桐去北京,要么讓蘇子來上海。”
“我們要保住蘇子,他是最重要的籌碼。”丘荻已經(jīng)想到了方法,心里有了計量,“只要他在,昆麒麟就有扳回一城的機會。”
昆麒麟聽著,覺得有點不太心安。他知道丘荻的意思,用生死束縛來威脅謝帝桐,解除道界的捕殺令。但是這等于把一個小孩子當做了籌碼,蘇子很可能成為對方的目標。
“丘荻……”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丘荻讓余棠等一等,和他解釋,“但是蘇子其實現(xiàn)在比誰都要安全。我們要做的只是保證他在我們這里,不能回上海。”
他說的沒錯。生死束縛,掌握法印的那個人只要身亡,謝帝桐也會隨之身亡。這一點是無關乎距離的。所以現(xiàn)在比誰都要關心蘇子生死的絕不是他們,而是謝帝桐。
“而且你要慶幸樂陽現(xiàn)在失憶了,不是由他策劃行動。”金召正在一邊包扎傷口一邊提醒他們,“否則,他的計劃就是最簡單的一步,殺掉那個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