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望著秦可卿僵硬離開的背影,豎起大拇指,爲(wèi)姬風(fēng)華點贊,“還是婆婆厲害,都說言語似刀、可以殺人於無形,今天兒媳算是見識到了。”
姬風(fēng)華笑嗔她一眼,“你也不差,我是硬刀子扎,你是軟刀子一下下的劃,初始不覺得有多疼,可等她慢慢回過味來,就會寢食難安了。”
溫暖調(diào)皮的屈膝一禮,“謝婆婆誇讚。”
兩人相視一笑。
一個笑靨如花,一個豪爽灑脫,衣裙獵獵,看在外人眼裡便是一道絕美的風(fēng)景。
江藍(lán)一直沒有離開,望著這一幕,心頭浮上震動和不安,這兩人都是難得一遇的奇女子,雖然性格不同,可本質(zhì)上她們又有相似之處,大義而良善,勇敢而無畏。
若是爲(wèi)敵,必是勁敵。
……
溫暖和姬風(fēng)華兩人端著衣服,順著河流往東走,沿路風(fēng)景如畫、美不勝收,腳下綠草茵茵,遠(yuǎn)處山巒屏障,耳邊是鳥兒歡快的啾啾聲,沐浴在其中,真的猶如仙境一般。
溫暖一直噙著笑四下看著,甚至唯恐這一切不過是南柯一夢,等到醒來,她還住在南城。
越往東走,地勢越高,水流也越發(fā)急切,景物也變得幽深起來。
姬風(fēng)華給她解釋,“再往遠(yuǎn)處些,地勢更高,那裡有一道瀑布,飛流直下,非常壯觀,今天來不及了,等有機會讓小三兒帶你去看。”
溫暖“喔”了一聲,又不解問,“爲(wèi)什麼要小三兒呢?那裡路不好走嗎?”
她能想到的便是這個,神聖武功平平,神往更是書生。
姬風(fēng)華點頭又搖頭,“路雖險峻,可聖兒和往兒還是可以帶你上去的,不過想要領(lǐng)略瀑布的壯美,就得小三兒幫忙了,他輕功絕佳,可以帶你從上面衝下來,或者穿瀑布而過,那種感覺……爽的難以形容。”
溫暖揶揄笑問,“婆婆以前玩過吧?”
姬風(fēng)華也沒瞞著,“嗯,你大公公以前經(jīng)常帶我來玩,不過現(xiàn)在,唉,他這些年是越來越忙了,來的次數(shù)便少了。”
說到這裡,姬風(fēng)華神色有些落寞而凝重。
溫暖知道她又想起部落的事來,神權(quán)被什麼牽絆住了,無非只有一個原因,就是部落的安危,還有何去何從,甚至生死存亡,忙碌於這些,自然就少了一份閒情逸致。
她有心寬慰,可奈何面對這樣的境況,語言也顯得蒼白,她還是說了一句,“婆婆,所有的不如意都只是暫時的,只要度過這一難關(guān)就好。”
姬風(fēng)華勉強笑笑,“嗯,我知道,什麼苦難都會過去的,神家祖先建立部落之初,就曾說過,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話,歷史上也曾有位賢者預(yù)言過,部落會有一場災(zāi)難,現(xiàn)在不過是都應(yīng)驗罷了。”
溫暖眉頭一動,“那賢者可曾說過結(jié)局?”
姬風(fēng)華神色堅定起來,“鳳凰涅磐,才能重生。”
溫暖心底震撼,卻又覺得理所當(dāng)然,是啊,鳳凰只有經(jīng)過涅槃之痛,才能重生,再次翱翔於九天,部落又何嘗不是呢?
兩人說話間,不遠(yuǎn)處,已經(jīng)看到一座三層高的竹樓,織女閣三個字寫的龍飛鳳舞,氣勢磅礴。
姬風(fēng)華指給她道,“那就是織女閣了,部落裡所有的女子都喜歡到這裡來,後面還有很寬敞的院子,紡線,織布,漂染,裁剪,縫製,每一道工序都有專門的作坊。”
溫暖點頭,笑著讚道,“很漂亮。”
“裡面更漂亮,走,咱們進(jìn)去,先去後院的曬衣場,把洗好的衣服涼上,我再帶你四下轉(zhuǎn)轉(zhuǎn),熟悉一番,以後常來就方便多了。”
“好。”
兩人要進(jìn)大門時,溫暖忽然回頭,看了眼不遠(yuǎn)處的河流,問道,“婆婆,你可知道這河流的源頭在哪裡?”
姬風(fēng)華沒想到她會如此一問,愣了下,“兒媳怎麼問起這個了?”
溫暖笑道,“就是一時好奇。”
姬風(fēng)華想了想,才皺眉道,“據(jù)說是東海。”
溫暖不解,“據(jù)說?婆婆都不能確定嗎?”
姬風(fēng)華搖頭,“太遠(yuǎn)了,沿著河流一直往上走,路越來越難,沒有武功傍身,根本不可能踏足。”
“那部落裡可有人好奇追根朔源過?”
姬風(fēng)華沉吟著,“沒聽說誰去過,這一片山脈綿延很長,後山就夠兇險稱奇的了,後山之外,還有數(shù)不盡的山,那裡常年不見陽光,毒氣太重,寸步難行,神出曾經(jīng)飛的遠(yuǎn),到了後山盡頭,也不敢再往前走了,它可是靈鳥,它尚可不行,我們凡夫俗子就更不用說了。”
“那東海一說,從何而來?”
“祖輩都是這麼說的,書籍上也曾記載過,山脈的盡頭便是東海,書中還告誡後輩,莫要涉險。”
溫暖沉思著。
見狀,姬風(fēng)華不由好奇,“兒媳怎麼了?可是覺得哪裡不妥當(dāng)?”
溫暖笑笑,狀似漫不經(jīng)心的道,“我也說不好,就是忽然覺得,部落裡就這一條河流,可謂是生命之源,應(yīng)該多去了解關(guān)注它一些。”
姬風(fēng)華點點頭,眉心微動,意味深長,“兒媳說的對,咱們部落有不成文的規(guī)定,對忘川河都必須要愛護,切不可蓄意破壞、弄髒河水,每一片區(qū)域也進(jìn)行了詳細(xì)的劃分,就是怕在水上出問題,若是那樣,對部落來說,可就是一場災(zāi)難了。”
溫暖暗贊,姬風(fēng)華不愧是首領(lǐng)的女人,看著大大咧咧的,但是對某些事卻又非常敏銳,她只是大概的一提,人家便想的這麼透徹了,“婆婆能這麼想,那是再好不過了。”
姬風(fēng)華面色有些肅穆道,“人無遠(yuǎn)慮、必有近憂,在神家那個位置上,真是一刻都不敢放鬆,兒媳這個醒提的好,等回去,我會跟阿權(quán)說的。”
溫暖笑著“嗯”了一聲。
姬風(fēng)華又問,“那兒媳可知忘川河的源頭是哪兒?”
溫暖斟酌道,“我也不確定,但是看地圖標(biāo)識,北城的有一面確實靠著東海,而無憂谷在行政上屬於北城的領(lǐng)土,正是依傍著東海的地方。”
姬風(fēng)華皺眉,“北城?”
“嗯,國家劃分了兩都、兩城、一海,東海居?xùn)|,最爲(wèi)遼闊,海上還有些小的島嶼,有些漁民長駐,再次便是北城面積最大,不過地處北邊,山嶺太多,土地又貧瘠,經(jīng)濟也不發(fā)達(dá),是最落後的城市,民風(fēng)也多彪悍些,與之相對的就是南城,南城氣候溫和,四季如春,最是秀麗宜人,花都夾在南城和北城中間,也有一小塊領(lǐng)土靠近沿海,經(jīng)濟發(fā)達(dá),人口衆(zhòng)多,唯一不靠海的便是帝都,天子腳下,權(quán)利中心。”
“那部落呢?”
“部落不在這其中,國家的版圖上,只標(biāo)註了無憂谷,官方的記載,這裡也只是一片無人踏入的原始森林,並沒有人類居住。”
所以嚴(yán)格講,這裡的人都不在國家之列。
姬風(fēng)華嗤笑,“都住了兩千多年了,還無人居住,那些天子近臣們不懂就知道胡說八道,來糊弄那些沒見過世面的人,哼,真是愚昧可笑。”
溫暖看著她憤憤不平的樣子,笑著打趣,“是,婆婆所言極是,還好我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這不就冒著生死之危,勇敢來闖關(guān)了?”
姬風(fēng)華嗔她一眼,“你本來就該來。”
溫暖拖著長長的音,嬌嬌軟軟的道,“是。”
“你啊……”姬風(fēng)華縱容的笑,眼底慈愛,“你倒是比剛來時,調(diào)皮多了,那會兒安安靜靜的,看著特別好欺負(fù),我還擔(dān)心你壓不住那三個混小子,現(xiàn)在倒好,我該擔(dān)心我三個傻兒子不是你的對手了。”
“呵呵呵……”溫暖笑的得意,“若是婆婆擔(dān)心,可以把他們收回去啊。”
姬風(fēng)華瞪眼,“那怎麼行?一旦送出,概不退貨!”
“噗哈哈……”
“哈哈……”
兩人快意的笑了會,胸臆間的沉重褪去,才一起踏進(jìn)織女閣。
卻不知,這一幕,落在三樓的幾人眼裡。
三樓上,是一個佈置雅緻的聚會所,古色古香的桌子,雕琢古樸的方凳,還有供人休息的軟榻,此時,桌面上擺著些茶水糕點,幾個顏色各異的女子圍著一起坐著。
周圍是敞開的,視野極好,風(fēng)吹過,飄蕩起每個人的裙角。
陶祺最活躍,看到溫暖和姬風(fēng)華到了樓下,嘰嘰喳喳的開口,“無雙,你姑姑和嫂子來了,我們要不要去找她們玩啊?”
坐在這裡,憋得她真是難受極了,那三個女人一個賽一個的悶。
姬無雙起身,走到邊上的扶欄往下看,脣角勾起笑來,還未開口,就聽一聲冷笑,“陶祺你會不會說話?”
陶祺茫然,“我說錯什麼啦?”
姚明姝美豔逼人的臉上劃過一抹譏笑,紅色的襦裙豔麗猶如玫瑰,只是帶著刺,“你連說錯什麼都不知道,就這樣的腦子也敢想進(jìn)姬家?呵呵呵,你問問無雙,她哥哥願意委屈自己接受你嗎?”
聞言,陶祺眼圈頓時紅了,“姚明姝,我怎麼得罪你啦,你,你嘴巴真壞。”
姚明姝不以爲(wèi)意,捧起茶來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我只是對你說了真話,不像有些人,明知道你傻,還哄著你,讓你白白浪費時間在不可能的事情上。”
“你……”陶祺氣的跺腳。
聞言,姬無雙也轉(zhuǎn)過頭來,小臉不悅,“明姝,你話說明白點,不要拐彎抹角的罵人,這裡誰都不傻,你別太自作聰明瞭。”
姚明姝哼笑,“是嗎,那我就是直說了,陶祺剛剛是說了一聲你嫂子吧?”
姬無雙聲音發(fā)沉,“是,這話有問題嗎?”
姚明姝放下杯子,灼灼的盯著她,“當(dāng)然有問題,嫂子?你哪來的嫂子?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你就敢叫她嫂子?你腦子是不是也被陶祺給傳染了,什麼都分辨不出來了是不是?”
聞言,陶祺又跺腳,“姚明姝,你別含血噴人,我腦子怎麼了?我腦子再不好,也比你們這些滿腦子長草的好,還是一堆彎彎曲曲的草……”
這話出,坐在姚明姝旁邊的一個穿紫色衣服的女子抿脣笑了聲。
另一個身穿白衣的還是那副清絕漠然的樣子。
姚明姝瞪她一眼,“你腦子裡倒是缺幾顆彎曲的草,可你也得長的出來啊。”
“你……”陶祺俏臉漲的通紅,卻又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最後拿出威風(fēng)來,“我要去告訴舅舅,你欺負(fù)我,讓舅舅狠狠懲罰你,哼。”
聞言,姚明姝皺皺眉,又不屑道,“你除了跟我爹告狀還會什麼?”
陶祺斬釘截鐵的道,“還會跟我娘告狀,我娘會再去找你爹,舅舅會更生氣,懲罰你就會更狠。”
姚明姝沒好氣的道,“這會兒你倒是不傻了。”
陶祺氣悶,“我本來就不傻。”
姚明姝煩躁的擺手,“行了,我不跟你爭,你一邊玩去,我還有話跟無雙說。”
陶祺嗤了一聲,“當(dāng)我多稀罕你啊。”
說著,走到姬無雙身邊,親熱的挽著她的胳膊,“無雙,你別怕她,放心,有我給你撐腰呢,我好歹是她表姐,長姐如母,她不敢拿我如何的。”
姚明姝抽了下嘴角,懶得再搭理她,免得降低自己的智商,她看著姬無雙,再次冷笑道,“無雙,我勸你還是不要這麼快就對人家投降了,還是看清楚比較好,山外的人都狡猾著呢,一個個都是披著人皮的狐貍精,口蜜腹劍、陰險狡詐,最是不可交往,你看那三個女人就知道了,自從她們來咱們部落後,就攪和的無寧日了。”
溫暖,陶祺又忍不住插嘴,“胡說,住在我家的可卿姐姐就很老實。”
姚明姝嘲弄的道,“老實?老實還迷得你二哥神魂顛倒的?”
“你,你別亂說。”陶祺緊張的看了姬無雙一眼,急切的解釋,“無雙,你別聽明姝亂說,我哥哥和可卿姐姐是清白的,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
姬無雙像是沒聽到一樣,完全不在意,她根本不會嫁到陶家去,這只是陶祺一廂情願罷了,她看著姚明姝,語氣冷淡,“明姝,我不管你以前怎麼想,可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進(jìn)了神家的門,得了表哥的喜愛,也得了姑姑和姑父們的認(rèn)可,她就是神家的媳婦,我喊一聲嫂子天經(jīng)地義,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聞言,姚明姝臉上閃過一抹羞憤,“姬無雙,你少裝模作樣,你對神聖他們就沒有心思嗎,還在這裡大言不慚的警告我,有本事,你先顧好自己吧。”
姬無雙不閃不退,眼神坦蕩,“是,我承認(rèn),在嫂子來之前,我對錶哥有愛慕之心,可都過去了,我也放下了,我以後會好好待嫂子。”
姚明姝嗤笑,“哄誰呢?你放下了?呵呵,二十年的感情說放下就放下?青梅竹馬都不算了?還好好待你嫂子,無雙,你捫心自問,你真的一點都不介意?”
姬無雙抿脣,沒說話。
姚明姝又嘲弄道,“你要是心無芥蒂,那就不是你姬無雙,而是得道成仙的聖人了,這世上,女人最容不得女人,我可從來不信,女人還有大度的,尤其是在感情上,反正我做不到!”
陶祺哼了聲,“你做不到,不代表別人就做不到啊,我覺得無雙就能做的到,無雙就是比你大度,無雙和她嫂子處的可好了,哼,你是沒看見。”
姚明姝冷笑,“裝模作樣誰不會?”
陶祺挑釁,“你也會?”
“你閉嘴吧!”
“哎呀,說不過人家就要急眼了?明姝,不是我這個當(dāng)姐姐的擠兌你,你的脾氣也改改吧,跟個花孔雀似的,那眼睛恨不得朝天長著。”
“你……”
“我什麼啊?我說的難道不對?”陶祺難得話佔了上風(fēng),一時剎不住口了,“你不就是也喜歡神聖三兄弟嗎?當(dāng)部落裡誰不知道啊?可人家不喜歡你,上次神聖去你家給舅舅看病,你沒少勾引吧?結(jié)果呢,嗤,人家還不是連正眼都不看一下,白白貽笑大方,給舅舅丟臉。”
“陶祺,你找打是吧?”姚明姝羞惱成怒,站起身來就要衝過來。
她旁邊的女子忙扯住她胳膊,“姐,冷靜點。”
姚明姝狠狠掙開姚玉姝的手,厲聲道,“要我怎麼冷靜,你聽那死丫頭說的什麼話?”
姚玉姝不急不躁,聞聲勸道,“姐,大家都是姐妹,別傷了和氣,又要讓父親爲(wèi)難了,到頭來……”
後面的話沒說完,可姚明姝能不明白嗎,到頭來吃虧的還是自己,父親肯定偏袒著陶祺,總說她心地善良,不對的永遠(yuǎn)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