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砂掙扎著從床上坐了起來,生意略拔高了些,叫了一聲“素衣”。
許是氣力不大足夠的原因,聲音只送出去了不遠,便隱沒了,不過,這低微的聲音也足夠有心人聽見了。
立時窗前便出現一穿著簡簡單單,看起來乖乖巧巧的小姑娘,也不知她是怎么進來的。
一晃眼,就立在七砂的床前了,“姐姐?”想來這就是七砂叫的素衣了。
素衣還是一副稚嫩小女孩的樣子,臉上不施粉黛,頭上梳著簡單的馬尾,身量很是高挑。
只是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太冷清了些,除去這個,就只是一個干干凈凈的小姑娘。
七砂拿起一件外套披到了自己的身上,“撐著床牙站了起來,還沒站穩倒先晃了幾下。”
素衣在一邊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的身子,“姐姐小心,好好的躺著,起來做什么呀?”
其實,七砂雖然身子還很弱,但是早就能下床走幾步,并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么的柔弱不堪。
她只是想要營造出來自己現在病的很重的樣子,好讓云玦心里一直存著愧疚。
只要他對自己愧疚,她的名字就還得圍繞在他身邊!
“我有事吩咐你去辦。”
素衣是多年以前,七砂撿來的一個女孩兒,當時她正從外邊趕回京城,在路上便看到了她。
她身上穿著破爛不堪的衣服,站在管道上,那么小的一個女孩,眼睛里的堅定,太像七砂了,讓她不由停住了馬。
從那以后,她身邊就多了一個小丫頭,暗地里她把自己的功夫都交給她了。
素衣是七砂的人,并不是云玦的人,素日里七砂也不讓素衣叫自己主子,讓她叫自己姐姐。
“姐姐您說,我馬上去辦。”素衣扶著七砂走到桌前坐了下來,伸手給她倒了一杯暖茶,送到了她的手心里。
“一,你找個叫花子,守在定國侯府,讓他時刻注意著蘇染夏的動向。”七砂捏著茶杯,眼睛里寒光乍現。
“二,去雇一趟鏢,就說,護送一對姐妹去廣州,再,找一對妓女姐妹,安排她倆出城,去離京城不遠的谷城等著。”七砂說完,沖著素衣揮了揮手。
素衣領命,一個閃身便不見了。
不過兩頓飯的功夫,素衣就風塵仆仆的回來了。
七砂還是坐在桌前,桌子上一壺的茶都喝盡了,“辦好了?”
“是,找了一個小叫花子,年齡十歲;雇的勇門鏢師,交了定金,這趟鏢雇了二十個鏢師。”素衣把事情交代的很清楚。
“好,幫我梳洗穿衣服。”七砂撐著桌子站了起來。
待素衣扶著七砂出門的時候,七砂和素衣已經變成了一對衣著簡單又不失華麗的姐妹花了。
“出來。”七砂站在院子里,低聲喊了一聲。
立時便有一個黑衣人出現在她的面前,沖著她單膝跪地。
“去告訴你龔爺,我要出去散心養病,不牢他掛念我了。”七砂才說了一句話,就停下來喘氣兒。
“就說我說的,若是好了,再回來一起共事,若是不好,也省的他們主仆
看著我厭棄,去吧,不用跟著我了。”
那個黑衣人頷了頷首,腳尖點地掠走了。
素衣站在旁邊沒有說話,把七砂扶上了鏢局派來的馬車上,她心思聰敏,又猜的準七砂的心思。
剛才讓她雇鏢師的時候,她便自作主張,立刻帶著鏢師回來了,并著一架豪華的馬車。
七砂雖然是云玦的死士,能吃得苦,但是不用吃苦的時候,她也是最懂享受的人。
馬車里邊鋪滿了軟被,七砂進去便靠坐了上去,懶懶的也不說話。
素衣掀開馬車的簾子,眼看著出了京城的門,才放下了車簾,“姐姐,出城了。”
“人回去了嗎?”七砂依舊閉著眼睛,也不說問的是誰。
素衣點了點頭,“剛才便走了,想來是見咱們出城,放心了。”
“哼。”七砂冷哼一聲,睜開了眼睛,眼睛寒光點點,盡管臉上蒼白了些,但還是懾人的很。
“約莫是防備著我呢吧。”
“姐姐對他這般好,他對不起姐姐。”素衣在一邊,眉頭也跟著皺起來了。
七砂閉著眼睛喘了一口氣,試著凝聚自己身上的內力,但是就如同在一個無底洞里,找石頭一樣。
一無所成,她霎時便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跌進無地洞里了。
她不后悔犧牲自己救云玦,她只是覺得不甘心,覺得怨恨。
怨恨蘇染夏,只要沒了她,云玦就是自己的,只要沒了她,云玦就不會排斥她。
一切,都只是因為蘇染夏,只要沒了蘇染夏。
只要,沒了蘇染夏!
七砂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睛如同結了冰的湖水一般,“緊盯著,別讓人跟著咱們壞了事。”
“姐姐放心,我省得的。”
素衣是一個極其有天分的習武人才,不過幾年的功夫,她的的武功就已經超越七砂了。
即便是七砂以前,武功也不及素衣。
那個黑衣人把七砂的話傳給龔羽之后,龔羽一時有些不太相信,他在她那里的時候,她還是一副執迷不悟的樣子呢。
怎么突然,就要出去了?這其中是不是有詐?
龔羽不敢把七砂說過的話告訴云玦,如果云玦知道了,七砂就真的得離了云玦身邊了。
現在七砂離京,他卻不得不跟云玦稟報。
云玦知道七砂離京的事,一句知道了就沒了下文,龔羽也只得把這件事給放下了。
不管她是不是有詐,七砂總不會對主子不利就是了,至于其他人,跟他也沒有什么關系。
龔羽并不是傻子,七砂對蘇染夏的怨恨和不滿,他怎么會不知道。
但是,蘇染夏跟他沒有關系,她也不是自己的主子,即便蘇染夏真出了什么事。
又跟他有什么干系?或者說,她最好是真出事了,然后讓她嫁不成自家主子,這最好不過了。
天將傍晚的時候,一對姐妹,坐著一輛牛車進了京城。
姐姐長的明艷,一雙眼睛柔弱含情,看著好不風流,只是臉色略蒼白了些,身子看著也不大好。
妹
妹年紀尚小,眼睛溜圓,看著可愛的很,只是好像不大愛說話,一雙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這對姐妹長的忒好看了些,惹得周圍的人,連著守城的士兵都多看了兩眼。
那個姐姐從包袱里拿出兩個覆面,繡著牡丹的遞給了妹妹,自己則帶著繡著青竹的。
那趕牛車的,嘴里還啰啰嗦嗦說個不停,一會兒告訴兩姐妹這京城有多富貴,一會兒又說自家什么親戚在哪個哪個地方當差。
天擦黑的時候,才走到了識香閣門前,那牛車停了下來,趕車的人跳下牛車,嘿嘿笑著伸出了手。
那妹妹打自己身上拿出一點碎銀子,遞到了趕車人的手里,趕車人嘿嘿笑著道了謝,又坐上馬車哼著小曲走了。
都說這京城里的窯姐最是美妙,他得去嘗嘗不可,得跟剛才那倆姐妹長的差不多的。
卻說那對姐妹站在識香閣門前,看了好一會兒,才提著裙子進去了。
識香閣跟別處不同,少有小廝伺候,伺候的都是清清白白的姑娘。
看到帶著覆面的倆姐妹,提著包袱進來,就有丫鬟迎了過來,“兩位姑娘,有何貴干?”
總不可能是過來喝酒看表演的就是了,識香閣里邊,來的大多都是大老爺們,少有女子家能來。
“我找你們東家。”姐姐聲音嬌嬌弱弱的,眼眸含著怯意看著丫鬟。
那丫鬟笑著稱了一句不好意思,“咱們東家,并不在的。”
“那,那掌柜的在嗎?”姐姐又問了一句。
看她這么嬌弱的樣子,那丫鬟也不好聲音太大了,壓低了聲音說道:“掌柜倒是在的,只不過,你得先說有什么事。”
姐姐舒了一口氣,眼睛帶了點笑意,伸出手揭開了臉上的覆面,“我們姐妹二人,家中新喪,只余下我和妹妹了,想來識香閣賣藝。”
看見姐姐揭開了覆面,妹妹跟著也揭開了繡著牡丹的覆面。
大廳里吃飯喝酒賞美人的人可不少,從姐妹倆進來的時候,便有人有意無意的看向她倆了。
現在看到竟然是一對難得的美人,紛紛發出了驚嘆聲。
那丫頭笑了笑,“那你先坐下,我去找掌柜的。”說完小跑朝著二樓去了。
林涵下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么一副場景。
那兩個美人坐在一個桌子上,周圍圍了很多富家公子哥,一個兩個都色瞇瞇的看著那兩個姑娘。
只不過看起來,她倆膽子小的很,都嚇的縮著肩膀,恨不得鉆到墻里似得。
長的,倒真是美。
“各位爺,不好意思,請讓一讓。”林涵推著眾人,讓出來了一條路,然后伸出手朝著二樓比了比。
“你倆跟我來。”
那對姐妹花如釋重負,提著包袱小跑跟在林涵的身后上了二樓。
走在樓梯上,還心有余悸,回頭看了看大廳里坐著的那群人。
雖然她倆很美,但是在林涵眼里,跟識香閣的姑娘也沒差多少,這天下,最不缺的便是美人了。
恰逢綾蘿來找林涵,看到這對姐妹花,愣了愣,“這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