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云玦體會完狂喜的心境,他身上便是一松,蘇染夏松開了抱著他的胳膊。
“我有話對你說。”
云玦很是有些戀戀不舍的松開了蘇染夏,在離著她不到三個巴掌的距離凝視著她。
“你說吧,我聽著呢。”
“我要跟六皇子云玦定下婚約了。”蘇染夏并不看云玦,她靜靜的看著湖面,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這句話落地之后,兩個人之間陷入了久久的沉靜。
她以為她會聽到云玦的怒吼,或者是聽到他再喊一句不可以,再不濟,他也該震驚的站起來。
但是他并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就好像她旁邊沒有坐人一樣。
蘇染夏忍了一會兒,到底沒忍住,轉(zhuǎn)過頭看向云玦。
現(xiàn)下是正下著雨的雨夜,他臉上的表情蘇染夏看的并不真切,模模糊糊只看到了眼睛里的怔忪。
怔忪?不是憤怒、傷心、不甘,而是怔忪?
接觸到蘇染夏的視線,云玦才一副如夢初醒一樣的表情,眼睛眨了兩下,然后把臉埋到了手心里。
蘇染夏懸起的心才算放了下來。
剛才那一瞬間,她心里有一種古怪的感覺,哪里古怪卻有說不上來,在她腦袋里一閃而過。
快到她根本抓不住,卻又好像模糊抓住了一點的樣子。
看云玦這個反應(yīng),蘇染夏在心里告訴自己,一定是他太傷心難過了。
剛才一下子難以接受,才會沒有反應(yīng)。
“我上次告訴過你的,我喜歡他。”蘇染夏咬了咬牙,又說了一遍喜歡云玦的話。
蘇染夏敏銳的感覺到,云玦的肩膀抖動了一下,她以為,那是云玦受了打擊的表現(xiàn)。
只是,她機關(guān)算盡,卻錯了最重要的一點,那一步走錯了,接下來這步步都是錯的。
她不知道云玦和眼睛是一個人,把他們當(dāng)成了兩個人。
如果她只是跟眼睛說喜歡云玦,這無可厚非,云玦也無從懷疑,但是,她卻在他兩個不同的身份跟前,說喜歡另一個身份。
這本身就是一件很值得揣摩的事,細(xì)想想就能感覺出來,這只是蘇染夏推脫的借口而已。
有可能她兩個都不喜歡,只是把他的兩個身份當(dāng)成了擋箭牌而已。
“你真的喜歡他?”云玦的聲音透過他的掌心傳了出來,甕聲甕氣的,聽起來悶悶的。
蘇染夏的眉頭微微的蹙了起來,“自然是真的。”
她說的太篤定了,就好像早就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話一樣,連絲毫的遲疑和停頓都沒有。
“你喜歡他什么?”云玦的臉依舊埋在手心里。
“什么都喜歡,只是因為他這個人。”蘇染夏的心砰砰亂跳,害怕他再問一些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回答的問題。
但是越害怕什么,就越來什么。
云玦又接著問道:“你最喜歡他的地方是哪里?”
“喜歡一個人是找不到喜歡的理由的,我又怎么能知道自己最喜歡他哪里呢?”對于云玦的步步緊逼,蘇染夏隨機應(yīng)變。
“那我呢?”云玦從掌心中抬起腦袋,認(rèn)真的看著
蘇染夏,“你喜歡我嗎?”
蘇染夏只覺得自己耳朵旁邊炸了一個響雷,周遭的雨聲她絲毫都聽不到了,腦子里只聽見那句,‘那我呢?你喜歡我嗎?’
喜歡嗎?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喜歡他了,但是她知道,自己對他是對別人不一樣的。
這個問題她不能,也不敢回答。
“我看起來,像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嗎?”
“這跟那個無關(guān),我只想知道,你是否喜歡我。”云玦眼眸堅決,“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像我喜歡你一樣,喜歡著我。”
蘇染夏的呼吸窒了窒,什么拒絕和逃避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有些事情,不說出來的時候你可以當(dāng)做什么都不知道,當(dāng)做不明白、不懂他的心意。
即使是兩個人已經(jīng)心照不宣了,只要不捅破這層窗戶紙,你就可以拿這個做借口,依舊允許他的靠近。
一旦什么話都說出來了,那層薄薄的窗戶紙也不曾存在了,所有的東西都放在了明面里。
一切,就都不同了,就比如現(xiàn)在。
蘇染夏的心只是朦朦朧朧的震了一下,便冷清了下去,她本身就是遇到大事反而看的越清楚的人。
她看了云玦許久,而后慢慢的坐離了他一點,“你說,你喜歡我?”
云玦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這本身是一件極其風(fēng)花雪月的事。”蘇染夏歪著嘴角笑了笑,“只是,那得是在兩情相悅的情況下。”
“你現(xiàn)在對我說這些,只會給我徒增煩惱罷了,我卻沒有半點歡喜的心情。”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暗地里的意思便是,我不喜歡你,你喜歡我,是給我徒增煩惱。
“我不信。”云玦的心里沒有悲傷,也沒有不高興,他只是直覺的不相信蘇染夏說的是真的。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那都不重要。”蘇染夏呼出了一口氣,伸出手手掌去接天上掉下來的雨滴。
清清涼涼的落在她手心里,一滴一滴,讓她的心思越來越澄明。
剛才抱著他的時候,她已經(jīng)在想怎么跟眼睛保持距離了,現(xiàn)在好了,他先說出來,也省的她麻煩。
把話說清楚了也好,不耽誤彼此。
如果他把時間放到自己身上,是什么也得不到的,這一世,自己已經(jīng)沉浸在仇恨里不能抽身了。
即便是她有心想要給他和自己機會,那機會,也只能是大局已定的時候。
最起碼,不是現(xiàn)在這么關(guān)鍵的時刻。
她跟云玦的話還沒有說的特別清楚,她倆還沒有定下什么計劃,她什么也不能說。
“眼睛,你沒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這世間女子多的是,個個都比我好,我是最不堪的那一個。不值得。”
很不值得。蘇染夏在心里,一字一字的又念了一遍這四個字。
“即便真是你說的這樣,她們個個都不是你,值得不值得,要看我的想法,我說值得,就是值得。”云玦眼眸深深的看著蘇染夏。
這個時候,蘇染夏是很好奇的,如果真像他說的那樣,他喜歡著自己,那為什么他沒有一絲
一毫的傷心呢?
或者說,是他隱藏的太好?她居然看不出來?
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天空卻透出了一點點的亮色,湖上升起一層薄薄的霧氣,從湖心蔓延到了岸邊,攏在他倆的身邊。
蘇染夏突然覺得有些冷,瑟縮了一下身子。
這是她這么多年,第一次在永廈皇朝感覺到冷,還是在秋老虎猛烈的這個時候。
云玦眼尖看到了,伸出手準(zhǔn)備脫自己身上的衣服,被蘇染夏給攔住了。
“剛才不過一陣?yán)錃獯颠^,現(xiàn)在好多了,不用脫了。”
他看了蘇染夏一眼,依舊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了,強硬的披在了蘇染夏的肩膀上。
“哈,活到這么大,第一次在這個季節(jié),感覺到冷。”說完摸了摸鼻子。
她不想再繼續(xù)剛才那個話題了,她希望自己說的那句話就是結(jié)尾,眼睛從此以后離自己遠(yuǎn)遠(yuǎn)的,再也不要來找她。
但是云玦卻沒有打算要放手,“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執(zhí)著的想要一個答案,一個真實的答案。
蘇染夏的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微微勾起的嘴唇又抿在了一起,“我那么說了,你還是不明白嗎?”
“不明白,我只想知道,你是否喜歡我。”
看著云玦堅定的眼神,蘇染夏知道,如果自己不給他一個確切的答案,他是不會放棄的。
“不喜歡。”
蘇染夏移開眼睛,并不看云玦。
他沉默了片刻,再開口的時候,聲音依然平靜,“不,我不信。”
“哈。”蘇染夏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她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眼睛是這么一個無理取鬧的人?
“你讓我說,我說了你卻又不信,難不成非要我說了喜歡你才信?”
這句話原不過是玩笑話,哪知道云玦還真就點了點頭。
蘇染夏瞠目結(jié)舌,“我以前不知道,你竟然這么……這么的無賴。”
“不是無賴,是我相信你。”云玦給自己找了一個好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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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何相信我?”
云玦想了想,“大概是因為,我心有不甘;大概是因為,我對你有諸多不舍;大概是因為,這一生太長,我想與你作伴。”
這都是他心里最最真實的想法。
蘇染夏不可謂不感動,他說的話沒有華麗的辭藻,很質(zhì)樸,但是卻能打動她。
天邊隱隱的藍(lán)色已經(jīng)蔓延到了頭頂,蘇染夏睨了一眼云玦站了起來,腳用力的踩地,借著力道飛了出去。
衣袂飄飛間,一句“我回去了。”送到了云玦的耳中。
她身上還穿著紗裙,晚上看不真切,白天可是看的真真的,就好像九天玄女一樣曼妙。
看的云玦怔怔的,忘記立刻追上去,待他回過神之后,只能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她的衣衫,好像一顆星辰一樣在空中掠過。
他怎么可能讓她獨自回家,一個起躍朝著蘇染夏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經(jīng)過龔羽身旁的時候,狀似不經(jīng)意的睨了他一眼,龔羽知道是什么意思,并不緊趕著追。
而是遠(yuǎn)遠(yuǎn)的跟在兩人的后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