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懂事乖巧的孩子,怎么偏偏這么多災多難?女孩自小沒有母親教養,本身就已經很可憐了。
還被陳姨娘從小到大磋磨,遭到她居心叵測的危害,都是因為自己的疏忽。
蘇驚風伸出手摸了摸蘇染夏的腦袋,“囡囡,苦了你了。”
這是她小時候,蘇驚風慣常叫她的叫法,過了十歲之后,他便沒再這么叫過她了。
囡囡這倆字,包含著父母對孩子無盡的疼愛和寵溺,蘇云雪從來沒有被叫囡囡過。
或者說,蘇驚風從來沒有這么叫過蘇云雪。
蘇染夏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她母親去世的時候她還很小,并不記事。
她聽定國候府的老人們說過,蘇驚風是很愛重自己的結發妻子的,從心眼里愛重的。
他倆剛成婚的時候,蘇驚風還不是將軍,只是軍中的小將,蘇染夏的母親卻一點嫌棄他的意思都沒有。
盡管蘇染夏外家勢力并沒有多大的權利,官職并沒有太高,壓那個時候的蘇驚風穩穩一頭還是沒有懸念的。
蘇驚風和蘇染夏的母親是怎么認識的沒有人知道,府里的老人只知道,成婚那天。蘇驚風笑的像傻子一樣。
他一直是那種不被規矩束縛的性格,即便是成婚那天也不見安生,打破了好多的規矩。
只是這條條被打破的規矩,總與蘇染夏的母親有關。
那是一對真正合美齊眉的一對夫妻,郎才女貌且不必多說,光看蘇染夏這張臉就知道了。
性格上海極其互補,蘇驚風性子沖動不愛多想,行事很有些沖動,蘇染夏的母親卻穩重大方。
不管遇到什么事,總要在腦子里想的清清楚楚了再動作,是個走一步看三步的主。
夫妻倆和和美美、恩恩愛愛的過了幾年,蘇染夏母親當時的驟然離世,讓蘇驚風受了很大的打擊。
從此他化悲憤為力量,立下了很多戰功,也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現如今的地位。
且不說蘇驚風從來沒有偏心過蘇云雪,即便是他偏心了,現在的蘇染夏也不會埋怨他的。
蘇染夏倒寧愿他偏心蘇云雪多一些,這樣,他就不會為了自己冒險。
“瞧父親說的。”蘇染夏抿了抿嘴唇,“女兒有什么苦的?從小含著金湯匙長大,錦衣玉食的過活,何來的苦?”
“傻孩子。”蘇驚風一臉的痛苦神色,“到時候,我有什么臉面去見你娘,她統共就你這么一個女兒,我連你都照顧不好。”
蘇染夏看得心里難受,伸手抓住了蘇驚風的手放到了下巴處,“病痛哪是人能控制的?是女兒自己沒照顧好自己,與父親什么相干?”
父女倆拉著手,兩個人淚眼相望,一個一臉糾結,一個一臉痛苦愧疚,整個屋子里的氣氛都被帶的悲傷了些。
云玦舉拳抵在鼻尖,輕聲咳嗽了兩下,好提醒那對父女自己的存在。
果然,聽到他咳嗽的聲音,蘇驚風和蘇染夏齊齊看向了他。
“父親,您先出去喝杯茶,我與六王爺說會兒話。”蘇染夏看蘇驚風臉上神色不好,有心讓他出去緩緩
心情。
蘇驚風“哎”了一聲點了點頭,垂著腦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都沒看云玦就出去了。
“你別介意,我父親約莫想起了什么往事。”蘇染夏目光溫和的看著蘇驚風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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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玦跟著她的視線,一起看向了那個高挺的背影,他身材很魁梧,但是卻不顯胖。
人到中年了還是一副干練的樣子,做什么事都喜歡親力親為,他撩開重重紗幔走了出去。
“他老了。”云玦的聲音低沉,只有蘇染夏能聽到。
蘇染夏的睫毛顫了顫,不細看的話發現不出來,蘇驚風的背影確實微微有些佝僂。
不知道是真的上了年紀,還是被往事打擊的。
“人總有一老。”蘇染夏靠在軟榻上,“還請王爺在這里稍待一會兒再出去。”
云玦提著精神笑了笑,“求之不得。”
剛才她說要跟云玦說幾句話,秋染很有眼色的跟在蘇驚風的身后一塊出去了,這會兒屋里就剩下云玦和蘇染夏兩個人了。
云玦左右看了看,自動自發的搬了繡褟坐到了床旁邊,既然她說讓自己稍待會兒,總不能讓他站著吧?
“王爺真是自覺。”蘇染夏嘴角帶了點調笑。
這個時候能開得玩笑的,大概也只有蘇染夏了。
她這樣脆弱的樣子,云玦怎么樣都做不到,看著她蒼白的臉跟她開玩笑。
“白起風都跟我說了。”
蘇染夏的本意是誰也不說這個問題,誰也不往這上邊帶,就讓這件事揭過去就好了。
聽得云玦得話,蘇染夏心里煩躁,面上卻冷靜,“他得嘴真是該好好的管管了。”
說完垂著眼眸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嘴角帶著淺淺的笑。
“為什么不配合他?”云玦的眉頭皺了起來。
蘇染夏嗤笑了一聲,“我怎么配合他?你我的大計,別人不知道,你自己不清楚嗎?”
大計,呵呵,云玦冷笑了兩聲,如果是以前,他還可以猶豫猶豫,畢竟這不是殃及性命的大病。
現在他卻做不到,他一點也不想看她這樣的樣子躺在床上,不想看她的臉白的跟一張紙一樣,更不要看她日漸消瘦的身姿。
“如果我愿意放棄呢?”云玦目光炯炯的看著蘇染夏,“如果,我愿意放棄這個大計呢?”
“你……”蘇染夏因為吃驚,猛的一用力,激的她扶著胸口咳嗽不已。
慌的云玦忙伸手幫她拍背,“你不要急,有什么話好好說。”
蘇染夏喘了一會兒,才慢悠悠推開了他放在自己背上的手,“你方才說什么?你想放棄?”
她臉上的表情認真到結了冰,眼睛里邊的神色也晦暗不明,云玦拿不準她現在是什么心情。
看起來不像平靜,也不像是憤怒。
“我說,如果我要放棄這個大計呢?”
“為什么?”蘇染夏在心里咬緊了牙齒,她怕現在她忍不住,撲到云玦的身上。
他怎么可以說放棄!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他怎么可以說放棄?自己把什么都壓到他身上了,他憑什
么說放棄!
“白起風說,你優思太過身體才這樣。”云玦說道這里,沒有再說下去。
蘇染夏歪著嘴角冷笑了一聲,“只是因為這個?”
“只是因為這個。”云玦垂下了眼睛,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
“哈。”蘇染夏低笑,“云玦,雖然我不了解你,但是你該知道的,你不能因為這一件小事,就放棄了你多年所愿。”
“這不是小事。”云玦反駁,“并且,我的志愿并不是只有這個。”
皇位對于他來說,一半是為了期望,一半是為了報仇,但是現在,一半是習慣,一般是負擔。
如果這個皇位給他的代價,是要蘇染夏用健康來換,他寧愿不要。
蘇染夏撐著身體坐了起來,伸出手用力的抓住了云玦的衣領,慢慢的把他拉向了自己。
“你聽好,我蘇染夏不是那么容易死的,即便是閻羅王,也不要我的命!”
要不然,自己怎么會重生而來呢?“如果白起風告訴了你,我是因為優思太多太臥床不起,那么他應該也告訴你了……”
許是用力太過的緣故,蘇染夏說道這里,便伏在云玦的身上大口的喘氣。
白起風給的丸藥確實管用,但是,往火山里扔一塊冰,只能起一點小小的作用罷了。
這一起一坐,一拉一扯,便耗費了蘇染夏身上好容易積攢的力氣。
遠遠的從外室看過去,只看到蘇染夏撐著床坐起來,把云玦拉向她,沒說兩句,伏在了他身上。
這樣的場面,不聽聲音,看著像是一對有情人在你儂我儂。
誰又能想到,畫面是你儂我儂,對話卻布滿了殺機。
“我這病,并不是要我的命,調養幾年便好了,若你是為我擔心,大可不必。”蘇染夏伏在云玦的身上,熱熱的氣噴到了他的脖子上。
云玦知道這個時候,他心里不該想些有的沒的。
但是,自己滿心喜歡的人,就伏在自己的身上,甚至她的鼻息和呼吸,都噴在自己的脖子上。
幽幽的香味一點一點的鉆到了他的鼻子里,從鼻子一路爬到了他的心頭,又蔓延到了四肢。
他覺得自己的手很癢,他很想抱抱蘇染夏,即便她嘴里說出來的話那么冰冷。
云玦和蘇染夏,一個心里熱的好像一團火,一個冷的好像一層冰。
“如果你放棄了這個大計,才等于要了我的命。”蘇染夏的手依然放在云玦的衣領上。
“你知道的,我把全部的身家,都放在你身上了,你現在跟我說放棄?你就因為這事,居然起了這心思?”
或許是蘇染夏病的糊涂了,在這一刻,她有點茫然,自己選擇云玦真的是對的嗎?
他真的堪得此大計嗎?
就像他今天得軟弱一樣,他居然想到放棄,居然開口說了出來,如果他真的放棄了。
豈不是把定國候府直接送到了死路上?
她以前是怎么想的?為什么這么輕而易舉就相信了他。
為什么不給自己留一條后路?不,不對,這還不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