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嬪和皇后地位不同,自然所能行使的權利也不同。
妻妾之別,可不是僅僅在民間才能有所體現(xiàn),即便是在人世間最高貴的家庭里,也同樣存在著只有妻子才能擁有的特權。
作為皇后,自然可以隨時隨地的召見外命婦,并且可以利用各種名目讓人出宮辦事。
可是妃嬪就不同了。
她們本身沒有權利隨隨便便的叫人入宮,必須要經過皇后的許可。當然了,如同淑妃這種寵妃,是皇后也要給三分顏面的。
這一次淑妃想要讓孟慧芯堂堂正正的出宮,也必須要找一個冠冕堂皇又讓皇后沒法拒絕的借口。
若是沒有昨天那一回事情,只怕皇后也不愿意多事,肯定是問兩句就敷衍過去了。然而,這個時間點上,淑妃非要讓孟慧芯出宮,就由不得皇后不多想了。
皇后心思微動,笑著說道:“不知淑妃這般興師動眾卻是為了什么東西?”
孟慧芯眼珠一轉,心道,你想得多,可是我們也不傻,這樣的借口自然是想得周全。
“娘娘有所不知,淑妃入宮之前曾經在端王府中小住過幾個月,卻是將當時親娘的一件珍貴的魚籃觀音繡品遺失了。如今是時隔多年,驟然想起,卻是發(fā)現(xiàn)應該還是在端王府中,因此便想著讓臣女過去告知端王妃一聲。”孟慧芯說得十分的流利,一看就是早就編好了的。
孟慧茹聽了這樣的鬼話,心里冷笑連連。
這都過去二十多年了,方才想起找什么繡品?如今這一去,只怕找就要找上許久,那么想要干什么都名正言順了。若是最后沒有找到,那就名正言順的可以再去一次了!
真是放長線釣大魚!
皇后笑著說道:“淑妃果然是純孝之人!都過了這么多年了,還記得那繡品?本宮真是佩服!”
孟慧芯聽著冷嘲熱諷,卻是面不改色:“這也是因為這乃是淑妃母親留下的唯一的念想,所以才會念念不忘的啊。”
皇后暗道,你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難道還能讓你得逞不成?
“正巧,本宮也是許久不見端王妃了,甚是想念。慧茹,你就跟著孟惠侍一同出宮,去幫本宮給端王妃送樣東西!”
皇后笑瞇瞇的看著孟慧茹。
孟慧茹立即上前行禮:“臣女遵旨。”
孟慧芯的笑容就有些勉強了。
她要是跟著自己,這算是怎么回事?
那自己哪里還有機會和端王妃說那些要緊話了?
“這……只怕是不妥當吧。怎么能讓娘娘遷就臣女的差事?這真是大大的不敬。臣女還是過幾天再出宮吧!”
孟慧芯趕忙推辭,她心想,就算是今日不出去了,也好過被孟慧茹監(jiān)視著白走這一趟。
皇后煞有介事的問道:“這話怎么說的?孟惠侍難道又不著急了?哎呀!如今淑妃大病初愈,又是燒了宮殿,都不是什么好事。本宮和皇上都覺得十分虧欠了,如今這么點小事,又怎么不讓她實現(xiàn)?”
孟慧芯心里膈應得要死,訕訕道:“娘娘說得也太過了。既然如此,臣女就回宮去問問淑妃娘娘的意思!”
說完也不等皇后答應,就匆匆退了下去。
孟慧茹見人走了,問道:“娘娘,這端王府還去不去了?”
“去,自然要去!”皇后冷笑。
孟慧茹到了端王府上,是王妃身邊的得力人張媽媽。這倒是個熟人——乃是當日在護國承恩寺差點就撞破了孟慧茹和睿郡王在一起的那一個。
因為孟慧茹和韓寶珠“聯(lián)手”“害死”了那條藥蛇,所以端王府里對這二位都是有些不怎么待見。
然而畢竟世易時移,孟慧茹現(xiàn)在身份不同,乃是皇后身邊的令侍,也不能輕易怠慢了。
“孟令侍莫怪,王妃今日身子不爽,所以不能親自接待,還望您諒解。”張媽媽的態(tài)度倒是十分的恭敬。
身子不爽?
只怕是不想見到她吧?
孟慧茹暗自腹誹,卻是不動聲色,只似笑非笑說道:“皇后娘娘聽聞貴府上曾有一副魚籃觀音的繡品,美輪美奐,繡法精湛,心中向往。煩請媽媽將這繡品取來,讓我?guī)Щ厝ソo娘娘一觀!”
張媽媽瞧著孟慧茹那張俏生生的臉孔,心里卻是有些發(fā)毛,她陪著笑:“姑姑說笑了。王府何曾有過這么一副魚籃觀音?奴婢呆了三十年,竟然是一無所知呢!想必是以訛傳訛罷了!”
“這話可是奇怪!怎么我聽說的,和媽媽說的全然兩樣呢?我可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特意過來取這幅魚籃觀音的,媽媽這是要故意為難我嗎?”孟慧茹的臉頓時陰沉下來。
張媽媽也慌了手腳。這府里什么時候冒出來一副魚籃觀音,而且還傳到了皇后的耳朵里?
她實在是猜不到皇后的用意,就敷衍道:“想是些格外珍貴的物件?那都是王妃親自收藏的,奴婢自然是無緣得見的。不如這樣,等王妃身體康復了,奴婢請王妃親自送到宮里給皇后娘娘品鑒如何?“
孟慧茹忍不住又問了一遍:”媽媽確定,短時間內是拿不出這幅繡品了?“
張媽媽篤定的說道:”姑姑贖罪,不是奴婢故意拖延。實在是王妃如今犯了頭風病,最是不能操心的。還請您向皇后娘娘轉達歉意。改日等到王妃病好了,一定親自帶著繡品去宮中請罪!“
孟慧茹滿意的點點頭:“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打擾了,這就去宮中復命。”
她二話不說,起身便走。
張媽媽目送著人離開,卻是暗自摸了摸頭上的汗。
這孟令侍怎么瞧著陰陽怪氣的?
到底是什么魚籃觀音,竟然值得皇后讓她走這么一趟?
孟慧茹回了皇后的話,轉頭就直接去了安泰宮。
此刻,淑妃正在因為皇后的狡猾而大發(fā)脾氣。
如今總之是不如當初她代為執(zhí)掌宮務的時候行事方便了——名不正則言不順,她現(xiàn)在真是吃了大虧!
“你做的對。咱們寧可晚一些傳消息出去,也不能讓皇后拿著什么把柄!”淑妃對于孟慧芯的處置還算是滿意。
孟慧芯忙道:“臣女也沒有想到皇后臉皮這么厚,居然會讓那孟慧茹跟著我去!真是可恨!”
兩人正合計著如何再找機會出宮,卻不想外面有人通傳,說是孟慧茹來了。
淑妃心里奇怪,到底還是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將人宣了進來。
“什么事情居然能夠驚動孟令侍的大駕?真是令本宮受寵若驚!”淑妃翻了個白眼。
孟慧茹恭恭敬敬的行禮:”娘娘,自然是您的大事,才能讓皇后娘娘如此的懸心!“
淑妃心頭猛跳,豎眉道:”這話是什么意思?“
”才剛,孟惠侍去找皇后,說是您急著找先老夫人的繡品。可是卻又突然不知道為什么不去了。“孟慧茹故意看了淑妃一眼,”您瞧,皇后一片好心,便命了臣女特意出宮去了端王府一趟,想要幫您取回這幅珍貴的魚籃觀音繡品。“
孟慧芯聽了這話,頓時目瞪口呆!
她不由自主的就看了淑妃一眼,果然淑妃也是十分的錯愕。
”然而十分不幸的是,臣女雖然一再的要求,但是端王府上的管事媽媽就是說,王府壓根沒有這么一幅魚籃觀音繡像。“孟慧茹煞有介事的說道。
淑妃醒過神來,立即解釋:”這東西極為珍貴,尋常奴仆又如何能夠知道?必須得是王妃……“
孟慧茹直接打斷她的胡謅,不陰不陽的說道:”娘娘放心,這些臣女也是想到了。不過更加不幸的是,王妃患了頭風病,據說是十分的嚴重,而且短時間內不可能康復了!想必您的繡品一時半刻也是拿不到了!“
淑妃剛要再開口,孟慧茹的話卻是還沒有說完:”而且王府的管事媽媽也說了,將來等王妃好了,王妃自會將繡品親自送到皇后那邊!所以娘娘也不用費力出去尋找了,等到皇后得了東西,立即就會送到您這里來的!“
淑妃氣的半死。她聽了孟慧茹的鬼話,就知道她肯定沒有和王府的人提過那繡品是她要的!否則就算是現(xiàn)做,王妃也會弄一副出來的!
而今,孟慧茹卻就是鉆了這么個空子,堵死了她的嘴,讓她不能再借口找什么繡品派人出宮了!
這該死的賤人,怎地恁地狡猾!
淑妃真恨不得直接撕了眼前這張可惡的臉!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皇后就是那么奸詐,那么可惡,這個孟慧茹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憋著怒火,強笑道:”真是有勞皇后娘娘為本宮這般操勞!怎么敢當?“
孟慧茹笑著說道:”娘娘才是見外了!后宮本是一家,皇后常常教導我們,一定要對您敬重。所以我們當然是不敢輕易怠慢的。“
淑妃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幾乎就要背過氣去。
”娘娘,您可是還有其他的吩咐?如果還要找什么奇珍異寶,或者是故人遺物,不如一并吩咐了臣女,臣女必然是會竭盡全力幫您尋找的!“孟慧茹誠心誠意的說道。
淑妃生怕自己會撲上去,打孟慧茹一個大嘴巴,只得半側臉說道:”沒有事情敢勞動孟令侍了!您請回吧!“
她心道,賤人如此可惡,只好等著下一次六皇子過來探望的時候,再將事情說明了!
孟慧茹又行了個禮,轉身走了幾步,卻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哎呀,看我這個記性!居然又忘了說一句最最要緊的事情!“
淑妃只能耐下性子問道:”你還有什么事情,就快說吧!“
”皇后讓臣女轉告娘娘,她已經稟明了皇上,宮里的五皇子和六皇子年紀都大了,也不方便再住在宮里了。因此已經請旨給二位皇子開衙建府,修建王府了!兩位皇子如今只怕是都忙著去參詳王府的位置和建制了,一時半刻恐怕是沒有時間來看娘娘了!“
孟慧茹說完這句話,淑妃真的覺得自己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這么一拖延,只怕是十天半個月也難見六皇子一面了!
哪里還能讓端王妃幫著查皇后和杜府之間的問題?
等到她的消息遞過去的時候,就算是有天大的紕漏都被皇后想法子給抹平了!
孟慧茹走出大殿,分明聽見里面?zhèn)鱽砹艘魂囁榇陕暎?
她的嘴角卻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