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疏墨軒,南宮睿接到無嗔以式神傳遞過來的消息,眉目微蹙道:“玄門門主閉關了,無嗔準備進藏經閣尋找一下,是否有這門禁術的存在,以及真正化解的辦法。”
“怎么這么不巧啊!”苗采瀟嘆了一口,嘟囔道,“小小的老爸靠不靠譜啊,身為玄門門主,怎么能在這么關鍵的時刻掉鏈子,閉什么關呢!感覺倒像是在逃避現實!攖”
南宮睿笑了笑,撫了一下她的頭,沒跟她解釋修道之人,為了達到更高境界,時不時要清修閉關的規律。
“那現在怎么辦呢?小小和無嗔小道士能夠找到你所說的那什么邪門的禁術嗎?找到了又怎么樣呢?找不到又該怎么辦呢?”苗采瀟一連串的問著,無端端的覺得心里有些煩躁。
“你只要安心呆在我身邊就好,其余的不要多想!”南宮睿撫慰道,“而且,又不只是無嗔他們在努力,我們也一樣在積極應對,不會讓那人殘害那么多的孕婦和嬰兒得逞的。”
苗采瀟覺得胸口氣悶,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目光幽幽的看著他道:“那你要不要找你老媽一起幫忙啊!感覺她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母妃那邊已經知會過了,她知道的都教給我了,而且,這些年她一直臥病在床,許多外界的事情,反而不若我知道得多了!”南宮睿簡略的說道,沒有告訴苗采瀟,除了翠綃,靖王妃已經將手下所有的隱衛,暗衛都交給他了。
“這樣啊!”一籌莫展令得苗采瀟不免有些煩躁了起來,在書房中飄來飄去,不能自控的道,“南宮睿,你快點想想辦法吧,我擔心那些孕婦!”
同時驚怒交集:怎么會有這么殘忍的人呢,居然要吃嬰兒的心臟,這種人還能得道成仙嗎?應該遭受天譴,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輪回轉世才是。
想到地獄,苗采瀟忽然眼睛一亮,突發奇想道:“對了,南宮睿,你不是為了找我去過閻王殿跟閻王認識了嗎?能不能請閻王爺幫個忙查找一下那些孕婦的下落呢?償”
“閻王殿那邊我已經知會過了!”南宮睿沉重的道,“只是,那些婦人就目前而言還未死亡,嬰兒也未到出生的日子。因此,生死簿并沒有顯示,閻王爺只能時刻注意著,一旦有所發現必然會跟我聯系!”
“這么麻煩啊!”苗采瀟頓時有氣餒,“還以為閻王殿無所不能的呢!”
“阿嚏——”閻王殿里,某位一直在翻看著生死簿的爺,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嘟囔了一聲,“誰在念叨本王呢!”
南宮睿無奈的笑了笑,不做置喙。
稍稍的沉默間,南宮商踏著月色過來道:“二哥,果然還是有人跟我一樣,沒有被消除記憶的,一個是走在街上的路人,一個是孕婦的丈夫,都是男性,先后來報案。為了不讓他們將事情鬧大,我已經用了你給的封印符,暫時的封住了他們的記憶!”
“嗯!好,明日我便讓文宇跟你一起去將那二人的記憶完全的消除,免得符咒出現問題,將事情鬧大。”南宮睿點頭道,神色卻是更加的凝重了,“三弟,這幾日還是要勞煩你時時警惕巡邏著!”
“我明白二哥的意思,是擔心有旁觀的一時嚇住,沒有前來報案,但是一旦有什么風聲泄露出去,他們勢必要散布所見之事!”南宮商點頭道。
南宮睿頷了頷首,道:“只是這樣一來,我就無法判斷那人究竟是派出的手下學藝不精出現紕漏,還是故意放水了!”
“應該不是故意放水吧!”苗采瀟直覺的排除這個可能性,“他需要的可不是一個兩個孕婦,若是故意放水,讓人知道了,豈不是給他自己添麻煩啊!”
南宮睿沉凝一下道:“我當然也是希望他不是故意的!只是,若是得道成仙不僅僅是他的目的,還有其他的野心的話,就不得不防了!”
“二哥說得對,我這就再回衙門布置,不讓那人奸計得逞!”
“三弟辛苦了!”
送走了南宮商,不久秦堯也回來了,看著他深重的臉色,就知道事情進行的不是很順利。
一見面,秦堯就先問了無嗔和南宮商的進展,才道:“我根據閻王殿給出的一些信息,尋了十幾戶人家,其中有六戶,家中的孕婦因為才懷胎,因此安好在家,還有幾戶,都是孕期還有月余就要生產,或即將要生產的,的確不見了!”
“不見了孕婦的這些人家都沒有有關于孕婦的記憶了嗎?”南宮睿問道。
“我也說不上來是一種什么感覺!好像是記憶消除,記不得家里有個有孕的婦人。但是行為舉止卻透著古怪,就好像行尸走肉一般,沒有表情,沒有交談,寂靜的好似活死人!”秦堯面色透著沒法言語的古怪,“而且,我還發現,失蹤孕婦的都是尋常百姓家的,權貴富裕人家的孕婦一個都沒少!”
“權貴富裕人家人多,他若是想要封住所有人的口,那必然要花費更多的精力和玄術靈力,所以才會選擇一般家人人口簡單的尋常百姓家了!”這一點,南宮睿早就有所猜想,經秦堯一說,便能認證了下來。
“平常百姓的生活本來就艱苦,那人還這樣窮兇極惡的專挑窮人下手,他還有沒有點良知啊!這樣的人還能修道成仙,那老天爺都是瞎了眼的!”苗采瀟氣得口沒遮攔的道。
話音剛落,天空就劃過一道閃電,接著雷聲滾滾。
嚇得苗采瀟快速的往南宮睿的懷里竄去,瞪著眼睛看著外面的天色,嘀咕道:“不是吧,難道老天爺就喜歡這樣窮兇極惡的人得道成仙?”
щшш? ttкan? ¢ O
被她呆萌的樣子逗樂,南宮睿失笑道:“已經是四月中旬了,打雷下雨最是正常不過,你不用害怕!”
苗采瀟暗暗松了一口氣,還嘴硬的反駁道:“誰害怕啦!我只是不喜歡閃電打雷的天氣而已!”
秦堯卻也同樣緩了一口氣的樣子道:“今夜開始下雨,若是能夠連著數日的撐過后日的月半的話,這個月就不用擔心那些孕婦,我們也可多一月準備了!”
“這倒不難!”南宮睿道,“只要有云層,我聯合了無嗔的玄術一起施術求雨,還是有一定的機會的!”
“如此,那就先這么辦!”秦堯點頭道,“那我再去別的人家查看一下!”
“其實,我倒是有個主意,說不定可以主動引他們上鉤!”干脆賴在南宮睿懷中不動的苗采瀟忽然靈機一動,想到一個主意道。
“什么?”一人一鬼同時問道。
“秦堯不是會變化成人嗎,我們可以找到一戶有快要臨產的孕婦的人家,然后將那個孕婦藏起來,由秦堯變化成那孕婦的模樣,守株待兔。我覺得說不定比漫無目的茫然的尋找,還要分散精力,人力,以及物力更有效一些!”
“這個主意不錯!”南宮睿幾乎是沒有考慮的便點頭,“秦堯,你覺得呢!”
“可以是可以!”秦堯思索著道,“只是,我雖然能夠變化成人的樣子,但是畢竟只能欺瞞普通的人類。若是那人與他身邊的人,玄術高強的話,我不敢擔保身上的鬼氣不會被發覺而功虧一簣。”
“這個我會想辦法!”南宮睿聞言思索一下道。
“如此,那我這就去確定目標,然后換人,并引出那些人來!”秦堯說完,便閃身離去。
——
天公還算是仁慈,那夜的一場雨之后,連續三四天都是陰雨綿綿的日子,南宮睿不用聯合無嗔施術,也順利的渡過了迫在眉睫的第一個月圓之夜。
再有三十日的時日準備,幾人的心里也少許淡定了下來。
無嗔那邊還沒有消息傳來,可見禁術在真正的玄門內部反而被深藏了起來,一時找不到。
而且,玄門門主也沒有在預定的日子出關,依舊在閉關修煉之中。
無嗔不放心京城這邊,便與小小商議好,由小小繼續留在玄門一邊尋找有關于禁術的線索,一邊等門主出關,他則趕回了京城,與南宮睿等人一起準備引誘計劃。
因著那些人仗著身具靈力,會玄術,并不是固定某個時間段出現,而是只要發現有即將臨產的孕婦蹤跡,便會下手。
因此,秦堯在尋找到一位合適的人選之后,南宮睿等人立即動作迅速卻不露一點蛛絲馬跡的便將那戶人家整個轉移走了,然后由他們喬裝改扮,靜靜的等候獵物出現。
陰雨過后,天空終于放晴,蔚藍的天空中漂浮著朵朵白云,悠閑的掠過山頭飄過,看起來那樣的不知人間愁滋味。
京城某個小巷的一戶人家中,南宮睿等人卻神情戒備的等候著。
這家人家的人口很簡單,就是老夫妻和小夫妻四口之家。
南宮睿易容扮作了丈夫,呵護著身懷六甲的妻子。
南宮商扮作中年公公,友情客串的請了翠綃來扮作婆婆。
“氣流有所涌動,大家都注意了!”負責放哨的無嗔傳了消息進來,整個人很快就斂去了生息。
于是,都經過易容的各人各做各的事,日常的就像是普通的人家。
翠綃在給“孫子”做小鞋子,南宮商在清掃院子里的殘葉,南宮睿劈柴,挺著大肚子的秦堯跟翠綃討論是做虎頭鞋還是繡花鞋……
雖然家徒四壁,但“其樂融融”。
氣流再次暗暗的涌動了一下,一直看不透那些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手法的秦堯成了目標當事人之后,才察覺到其中的貓膩。
原來,他們不是在遠程施用玄術,而是使用了障眼隱形法將自己的聲息掩去,然后一人在孕婦的肚子上輕輕的踢了一腳。
孕婦受痛,自然會忽然捂著肚子蹲下身。
就趁著這一瞬間,以孕婦的動作轉移了身邊人的注意力,另一人就又快速的使出法術,封閉在場人的記憶,然后再快速的下手,將怨婦帶走。
通過南宮睿的術法,將身上的鬼氣如數散去的秦堯就這樣裝作茫然的被兩個男子一左一右的架著快速離開,在小巷的盡頭,停著一輛十分普通的馬車,普通到隨便在街頭就能找個十輛八輛的出來,這也就難怪被障眼法迷惑了之后,秦堯他們一直被誤導了,以為他們就是遠距離操控玄術將人給無聲無息的帶走了。
秦堯被塞進馬車之后,由一人看守著“昏迷”的他,另一人則現出了身形,架著馬車篤悠悠的竄過繁華的街道,向著城西的方向而去。
斂著聲息緊跟其后的南宮睿與無嗔不由對視苦笑道:“其實原來他們就這點本事,偏偏我們被禁術誤導,反而將事情想得復雜化而讓他們在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這也足以證明那人的心思縝密,將我們的心思猜了一個十之八.九了!”無嗔也郁悶的道。
“總有種陰溝里翻船的不爽感覺!”南宮睿自嘲了一下。
“不過,現在這樣也不算是太壞,至少可以確定那人手下的這些蝦兵蟹將不足為懼!不然各個真的如之前猜測的那樣,還真是要傷腦筋了!”無嗔道。
“說得也是!”南宮睿聞言點頭贊同。
馬車在城西的一個有些破舊,但十分寬大的宅院前停佇,駕車的人還是十分謹慎四下張望了一下,確定沒人跟蹤,這才下車有規律的叩門。
沒一會兒,正門旁邊的角門便被從里由外的打開了,車夫駕著馬車直接進去。
看到眼前一幕,南宮睿再度忍不住苦笑:“只當他們這般殘忍,必然是要隱秘行事,沒料到居然堂而皇之的在住宅區中藏人,此人還真是深諳大隱隱于市的道理!”
“所以說,那人對我們的心思還是比較了解的!”無嗔環視了一下宅院四周道,“這里布下了結界了,看來我們暫時還不能沖動的闖進去打草驚蛇!”
“嗯!只能先在外面蹲守,等候秦堯的消息!”南宮睿在宅院門前掃了一眼,看到一棵柳樹道,“我們去柳樹后等著吧!”
柳樹可以驅邪除穢,宅院之中若是有不詳的穢物,因為柳樹的阻攔,他們即便是收了法術,也不會被察覺道。
“嗯,眼下也只有暫時先保存靈力和體力,養精蓄銳,才能一舉攻下了。”無嗔贊同的南宮睿一起躲在了柳樹后面,靜待秦堯的消息。
——
裝暈的秦堯一進宅院,就感覺到了超強的靈力涌動,因此他收斂心神,不敢輕舉妄動。
馬車又行駛了小半盞茶的時候,才停了下來,外面立即有人與駕車的人對話:“今日總算是又找到一個啦!”
“是啊!”駕車的人一邊跳下馬車,一邊松口氣的樣子道,“已經好幾日沒找到快要臨盆的婦人了,我們還以為今兒又是白跑一趟呢!幸好消息正確,不然我們還真是不敢回來了!”
“京城雖然人多,但人口多和權貴之家,上頭又不讓動,怕打草驚蛇,只在尋常百姓家尋找,的確有所困難!也是難為你們了!”另一人似乎是在開門的樣子,“不過,你們還算是運氣好的,另四撥人馬還沒有回來呢,我估摸著大約是還沒有找到人!”
秦堯暗暗冷笑。
自從苗采瀟想到這個主意之后,由南宮睿散財安排,已經將能夠查到的人家不著痕跡的都送出了京城。
他們覺得人口少的人家好辦事,南宮睿這邊自然也是這樣想,才會比快一步。
“現在這都多少人了,上頭還在下命令嗎?”車簾被打開,駕車人與在車廂里看守著秦堯的男子一起合力將秦堯架下來,一邊問道。
“一半的人數都不到呢!”那人點了一個火把,帶著他們往陰沉沉的地下通道走去,回答著,“不過,我好像聽說,若是京城湊不滿的話,可以去京城周邊的城鎮再尋!”
秦堯暗暗驚怒:那人看來是勢必要湊滿人數,好供他殘害了!
“咦,這個婦人是怎么回事啊?”方才那個駕車的人忽然驚疑道,“怎么好像沒有影子?”
秦堯一驚,正要運用鬼力制造出影子來,前面那人卻笑道:“你眼花了吧,不是明明有三條人影嗎?”
駕車人遲疑了一下,道:“呵呵,也是!大約是最近神經繃緊緊張了,有些草木皆兵!”
秦堯頓時松口氣,卻知道三條影子正是他們三個人,也正如那人所說,做這種缺德的事情,心里總是有些虛的,一時糊涂也是正常。
地道陰冷潮濕而冗長,秦堯都掐不準正確的時辰之時,便聽到了一聲聲的喧鬧哭喊聲,可見馬上就到了。
果然,再走了幾十步,三人停了下來,由那人悉悉索索的打開了門鎖,然后秦堯就感覺到自己被那二人用力的推了進去,也不顧他“大”著肚子會摔出事情。
然后一人大吼一聲道:“鬼哭狼嚎道做什么,有這樣的精神還不如安心養胎,每天好吃好喝的養著你們,還委屈你們了不成?誰要是再鬧,我就立即把她拉出去喂狗!”
這一番恐嚇十分的有效果,原本哭哭啼啼的女子們頓時捂住嘴巴,不敢再發出任何的聲音。
但就在這時,一個孕婦忽然痛呼了一聲:“我肚子好疼!好像要生了!”
拿著火把的人立即上前踢了她一腳道:“生什么生,還沒到叫你們生的時候呢!”
秦堯聽了簡直是無語,卻還不能動彈,因為藥效很重,他都到了這里還忍耐不住醒來的話,就要功虧一簣了!
“痛!痛啊!”那婦人即將要臨盆,哪里還能管得了那許多,只一個勁的抱著肚子喊疼。
“吃下去!”男人卻半點同情心也沒有的不知道往孕婦的口中塞了一顆藥丸,同時陰冷的警告著其余的婦人問道,“你們之中還有誰馬上要生的,快點來吃藥,不然,孩子一旦生出來,便連大人小孩一起拖出去喂狗!”
秦堯已經從南宮睿那里知道,這樣陰毒的禁術,要的便是三日之內出生的嬰兒的心肝,因此,他們錯過了第一個月圓,一定想盡了辦法,要阻止已經到了臨盆期的孕婦生下孩子。
心中憤怒不已時,耳邊聽到了幾個婦人隱忍著哭意的出聲索要藥丸,以延遲腹中孩兒的出生。
可憐天下母親之心,她們大約以為還有一線生機,卻不知,一旦嬰兒降生,她們的命也將不保。
而且,服用了藥丸之后,也不能確定生出的孩子還能健全啊!
他很想要開口叫她們不要索要藥丸,告訴她們,他就是想辦法混進來救她們的。
但是,此時,他卻只能無能為力的聽著。
分發了幾顆藥丸,親眼看著她們服下之后,那三人終于關上房門走了。
密閉的空間里,有短暫的沉靜,隨即,也不知是誰帶頭輕輕的飲泣了起來,緊接著,就像是連鎖的效應,其余婦人也都哭了起來。
“我想死!”有個低低的聲音在一片低泣中顯得那樣的清晰,瞬間壓制住了所有的哭泣。
“袁妹妹,你別這樣想,我們的相公們說不定正在想辦法救我們呢!大家再忍耐一陣子吧!”有人帶著哭腔這樣說著,卻說得沒有半分的底氣。
“林姐姐,我是最早被抓來的幾個姐妹之一,她們都已經因為受不住藥效死了,我雖然茍延殘喘了下來,但是我不知道這日子究竟要等到什么時候是個頭!我已經受不了了,只求你們哪日若是得救了,麻煩去城北的吳家幫妹妹報一個信,就說,就說妹妹無福……”
裝作堅強,但是終究是個弱女子,而且又被精神折磨了最久,那位柳氏終于哭著起身就要往墻壁上撞去。
秦堯此時已經判斷出那三人的氣息完全消失了,見狀,再也不用隱藏自己,鬼影一閃,在柳氏就要撞到墻壁上之前,一把拉住了她:“再耐心等等!會有人來救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