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包廂的某個窗戶后面,一條人影快速的閃過,回到桌旁,滿臉憤怒的將面前的餐具,酒壺,酒杯等揮灑了一地。
外面伺候著的店小二驚了一跳,正要詢問里面貴客是否需要什么服務,卻被守著外面的侍衛攔下,未讓他發出聲音攖。
“三哥,我就說不是!二哥本來就跟個人精似的,表面看起來吊兒郎當,實則心眼不知道要比大哥多了多少!只有那個蠢貨才以為二哥是真的無所事事,紈绔不化,沒有一點威脅性,反而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對付你的身上!”對面坐著的一個華服少年,挑著眉頭,一臉打抱不平的道,“其實若他不是嫡長,就憑他那么蠢笨,怎么可能被父皇立為太子!論智慧,實力,手段,怎么都應該是三哥你繼承大統才是!”
被稱作三哥的正是當今三皇子趙之牟,向來自視甚高,一心為自己身為皇族第三子而不平。
“哼!那是他命好,得了一個好娘!不過,他也不是個有福之人,不然,何以他親娘在他還未成年時便沒了命呢!”趙之牟冷笑道。
“三哥說的是!因此,三哥推翻他的機會大著呢!”五皇子趙之源低眸掩去眼中的冷意,奉承道,“就他自己作死,沒有出力保住秦庸,現在可說是自斷一臂!僅靠一個跟他自己一樣為了維護自己嫡子之位的南宮睿,還真是不值一提!”
“哼!的確如此!所以說,身為嫡子又如何,親娘不在或者是不爭氣,嫡子的地位也隨時岌岌可危!哈哈哈!”趙之牟對于趙之源的話很是受用,心情明顯的好了許多。
“那是!所以,五弟我才會明智的選擇緊跟三哥腳步!”趙之源奉承話直達趙之牟心坎,但隨即又道,“不過還是可惜了,原以為在這里,他們至少會少一分戒心,飲下今日精心準備的毒酒!屆時,不管是南宮睿或者是他二人之間有一人僥幸幸存下來,也都無法給父皇或是大哥一個合理的原因解釋。或是挑唆父皇與大哥之間的關系,或是離間大哥與二哥,當真可說是一石三鳥之計了。沒想到卻出了意外,真是可惜可惜了!”
“哼!他們躲得了初一,不一定躲得了十五!再者說了,我們也不妨將趙之齊與南宮睿在此處密會之事傳到趙之賢的耳朵里去,我就不信他對南宮睿的信任是沒有任何嫌隙的!”趙之牟陰沉著臉道。
趙之源立即豎起大拇指對他贊賞不已的道:“三哥這招里間之計使得高!簡直是太高了!大哥那人心性魯莽,剛愎自用,一旦再失去南宮睿的幫助,那就跟一只無頭蒼蠅一般沒有謀算了!到時,只要逮住他一點小錯,三哥再懇請賢妃娘娘出面在父皇枕邊吹吹風,那他的太子之位也就得心甘情愿的讓出來了!而二哥那只狡猾的狐貍,三哥只要投其所好,喂飽了他,再叫賢妃娘娘恐嚇一下那個懦弱的桐妃,太子之位順其自然的便是三哥你的了!償”
“哈哈哈!好!說的好!五弟,你可真是我的智囊!來,今兒先拋開那些不愉快的,我們盡興喝一場!”趙之牟被哄得心情大好,立即叫人進來收拾一地的狼狽,重新叫了酒菜,與趙之源暢飲。
“是三哥自己會籌謀,五弟我不過是順勢而為而已!”趙之源將趙之牟捧得更高。
——
南宮睿回到疏默軒不久,追蹤店小二的秦堯便回來了。
南宮睿哄了苗采瀟去修習玄術之后,便問道:“如何?”
“是三皇子趙之牟!”秦堯道,“那小二出了酒樓,轉進一條巷子之后,便被滅口了!我是跟著殺人的那個到了三皇子府才確定的!”
“那順便又查到了些什么?”南宮睿一副了然的模樣看著秦堯,再問。
“呵呵!還真是什么都瞞不過世子爺的慧眼啊!”秦堯干笑了兩聲道,“其實我也就是看不過他們這種小人行徑,原想嚇唬嚇唬他家女眷,給個警告的!哪里知道誤打誤撞的闖進了趙之牟的臥房,居然看到了他私制了一件龍袍!雖然,還沒有九珠冕冠,但我猜測,大約不久后就會多出來帝皇冕冠。”
“哼!他還真是膽大包天了!”南宮睿冷笑著輕哼了一聲。
“既然他連你都要一起下手滅了,不如你這就去告發他吧!反正有我在暗處,隨便他得到風聲怎么藏,都能找出來!”秦堯道。
“還是先讓他蹦跶一些時候吧!不然,這游戲便不好玩了!”南宮睿冷笑道。
秦堯立即裝作打了寒顫的緊張道:“我怎么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貌似可以看到那三皇子的下場會是比身首異處還要可悲!”
“別貧嘴了!”南宮睿斜了他一眼,道,“打探出南宮騫的下落了嗎?還有一空?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們之間看著毫無聯系,但卻又好像有著千絲萬縷的維系!只是,我一時找不到其中的維系點在何處!”
“南宮騫自上一次與我對戰,兩敗俱傷被神秘人帶走之后,便再也沒有蹤跡,想必正在某個暗處虎視眈眈的尋找機會卷土重來!至于那個一空么,秦庸被削官降職之后,他沒有了容身之地,似乎也瞬間消失了蹤跡似的,還真是詭異!”秦堯猜測道,“會不會是回了玄門了?或許可以從無嗔那小子那里打探到一些什么!”
“無嗔本就為靈魄而來,現如今又知我也會玄門之術,必然對我多一份戒心,玄門內部的事宜,他斷然是不會說給我聽的!”南宮睿沉吟片刻道,“算了,一空的事情暫且放一邊吧!你還是幫我先盯緊著點趙之源!”
秦堯頓時挑眉:“是趙之源而不是趙之牟?你這步棋可大有深意哦!”
“趙之牟野心勃勃卻頭腦簡單,自以為自己聰明過人,豈不知他不過是趙之源推出來的一個傀儡而已!”南宮睿冷笑了一聲,將皇子們的秉性了解得十分的清楚。
“我再次覺得,現如今整個京城中,最有心機,最像只老狐貍的非你莫屬了!”秦堯感嘆道,“我更慶幸早早的上了你的當,站在了你這邊。不然,我現如今大約早就魂飛魄散了吧!”
南宮睿挑眉毫不客氣的接受道:“謝謝贊譽!”
秦堯頓覺惡寒了一把。
但視線掃過外面正在認真修習的苗采瀟時,眸中露出擔憂道:“只是,那小鬼那邊,你不打算說實話,讓她這么修煉著?”
南宮睿聞言,眸色也同樣一暗道:“先讓她溫故而知新吧!待我再找找辦法!”
秦堯嘆了一口氣道:“那次在神農谷,你怎么沒有問問那位神秘老翁,是否有辦法解決她的這個難題?”
“那位高人,將她救醒之后,便未在露面,一切都是那只呱噪的小鸚鵡傳的話,在外是客,也不方便打擾!”南宮睿怎么會沒想到這一點,只是老翁有意躲著他,他深諳這些方外高人,最是忌諱別人的死纏爛打,自然不敢魯莽。
“看來,還是只有去一趟玄門探探究竟了!”秦堯道。
“此事暫且不急!”南宮睿深思道,“而且,玄門的水,比你我想象中的還要深。即便被朝堂逼迫退避到岐山,幾乎銷聲匿跡,卻還依然讓朝堂避諱不已,從不敢妄言要其完全解散,可見他們還有著讓歷代皇帝都忌諱不已的某種東西!若是貿貿然前去,怕是只有損兵折將了!”
秦堯先是贊同的默然點頭,之后,又試探的問道:“那我能問你跟玄門究竟有什么關系么?不!或者說,你母族的祖輩是否與玄門關系非同一般?”
話音剛落,南宮睿便拋來一個冰冷的視線,眼眸中警告意味十足。
“好好好!我不問了!”秦堯連連擺手道,“以后也再不好奇了!”
南宮睿沉默了片刻之后,道:“該是你知道的時候,你自當知道!在此之前,知道的越少,對你越好!”
“是是是!我明白了!”有些訝異南宮睿居然會這么解釋了一句,秦堯不由露出會心一笑。
這男人,看起來冷冰冰的不能讓人輕易靠近,好似跟誰都無法交心,卻原來也并非完全的鐵石心腸。
“你這笑臉是什么意思?”但習慣了與人保持距離的南宮睿卻看不得他這好似明白了一切的笑臉,頓時繃緊了臉皮問道。
“沒什么意思!我就天生愛笑!哈哈哈!”秦堯打個哈哈轉移他的注意力就此將話題揭過,“小鬼結束了!”
苗采瀟進來時,一臉燦爛的笑容,倒是將秦堯笑得一愣一愣的。
這小鬼,前幾次拼命修習時遇上瓶頸,那樣子可是沮喪至極,情緒也失控過好幾回,今兒怎么這么高興的樣子。
原本想要就此出去的他,忍不住止住了腳步問道:“小鬼,什么事情這么高興啊!”
苗采瀟很是瀟灑的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笑得陽光燦爛的道:“當然是好消息了!鬼丸說我今天又進了小節,再有八小節就能突破最后一道關了!所以,現在都能出汗了!”
“喲!還真是出汗了呢!恭喜恭喜啊!看來你離還陽成人更近一步了!”秦堯看著她汗涔涔的小臉恭賀道,但視線卻是看向了南宮睿,想要知道是不是會有驚喜等著他們。
南宮睿微微搖了搖頭,也不知是表示他也不知道,還是說不會,寵溺的取出絹帕為她擦了擦汗水道:“既然你的五感又蘇醒一感,與人類越發的接近了,也說明事有利弊,那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貪涼了!我過會兒便叫裁剪房給你裁制幾身冬衣!”
“冬衣我能穿嗎?”苗采瀟心情好,還開起了玩笑道,“萬一我穿著不小心走了出去,或者有人來疏默軒找你,忽然一下子看到一件沒有頭沒有臉,沒有手腳的衣服飄來飄去的,會不會將那些人都嚇傻了呀!哈哈哈!”
“很好笑嗎?”南宮睿抬手輕敲了一下她的腦門道,“那你現在穿的這衣服,你怎么就沒想過也是我幫你新裁的?”
“誒?是嗎?”苗采瀟低頭看著自己純白的裙裳,偏著腦袋質疑,“這不是我自己穿來時穿的嗎?”
當初的那件早就被她自己因為喝了醉相思而扯爛了!
南宮睿猛然察覺到自己若是詳細解說的話,有些想要隱瞞的事情或許就要水落石出了!
而玄術中那可以消除記憶的術法,一旦遇上敏感詞,便會失效,因此他立即一本正經的解釋道:“玄術中有一種法術是可以隱其形體的,就像無嗔曾使用過隱藏在南宮騫的影子里差不多的術法,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會有你想象的事情發生!”
“哦!”她還很失望的應了一聲,原本還想著半夜出去嚇嚇人呢。
腦袋又被南宮睿敲了一下,他洞察她心思的道:“你別多想那些有的沒的,別到時候惹了禍,辰門又要降級了!”
“差點忘記這個了!”苗采瀟立即吐舌扮鬼臉。
也是呢,最近發生太多的事情了,系統升級的事情也差點被她自己也忘記了,要不是今天鬼丸忽然冒出來說她又上升一小節,她都差點以為鬼丸君已經完成從她的身體里消失了呢!
幸好幸好啊!她忙得也沒時間出去惡作劇,也就沒有導致系統降級。
“為了慶祝一下,還為了我那沒有喝過癮的桂花酒,南宮睿,你再請我去一趟那啥酒樓暢飲如何?”心情好,一切都覺得很美好的苗采瀟樂顛顛的要求道。
“出去就免了!”南宮睿笑著揉亂她一頭青絲道,“不過,靖王府酒窖之中的青梅酒,想必也能夠開壇了,不妨……”
他話還沒說完呢,苗采瀟已經尖叫一聲,拉著秦堯就走:“秦堯,你快帶我去酒窖!”
十分心甘情愿被拉著飄走的秦堯一臉得意的轉頭對南宮睿示威了一下。
后者呆愣片刻之后,哪里能夠容忍那丫頭一提到酒,便只想著拉秦堯呢。
身形一動,竟然化作一道閃電,瞬間與先行一步的二鬼站在了一起。
理所當然的,某只鬼得乖乖讓出被抓的手,摸著鼻子灰溜溜的跟在后面。
就算是前面一雙刀子眼惡狠狠的瞪過來,他哼著:“我沒看見沒看見”的小曲兒緊跟不退縮。
——
玄曲居的院子里,小小無意間抬頭便看見一人而歸從頭頂飛過,驚訝的頓時叫了起來。
“怎么了?”書房里,正在看賬冊的南宮商受驚,幾步跨出來問道。
“哦哦!沒事!沒事!只是被一只忽然躥出來的老鼠嚇一跳。”小小閃躲著眼神,不敢再看天空,也不敢看南宮商的眼睛。
南宮商見狀,明知她可能是說謊,也未點穿,只點點頭,便又回了書房。
小小暗暗松了一口氣,偷看了一眼書房里的人,見他正認真看帳,便立即出了院子,去了無嗔暫住的房間,急喘著氣道:“師兄,南宮睿居然會飛!”
“你說什么?”正在潛心研究著究竟該用什么樣的方法將靈魄從南宮睿嚴密的看護中帶走的無嗔倏地從椅子上站起,不可置信的問道,“小小,你沒看錯?南宮睿會飛?這怎么可能?他又不是得道成仙的仙人!”
被無嗔這樣一連串反問,小小也立即冷靜了下來,細細一回想后赧然道:“對不起,師兄,是我太急躁了,一時驚叫,引了三公子出來!我怕他發現南宮睿從玄曲居掠過,便并未再看仔細!如此想來,應該是他正好施展輕功掠過,我卻一時驚訝,以為在飛了!”
最主要的是跟苗采瀟與秦堯并駕齊驅著,才給了她錯誤的視覺誘導了。
“嗯!南宮睿輕功深不可測,你只看了一眼,難免會誤會!”無嗔道,“只是,你既驚叫了出聲,三公子可曾發現端倪?”
“三公子心思純凈,一心撲在靖王府的事業至上,我只說是被忽然躥出的老鼠嚇到了,三公子并不曾懷疑什么!”小小提到南宮商,雙眼便閃閃發光。
只可惜無嗔現在一心想著怎么樣在靈魄的劫數到來之前,將靈魄帶走,因此,并未注意小小的異樣,只凝聲道:“身在這復雜的靖王府,怕是沒有一個人是真正心思純凈的,南宮商雖然看起來樂善好施,溫和友好,但是誰也不知道他心里作何感想和打算,你以后還是要多多注意,免得露出破綻來!明白嗎?”
小小心里不樂意無嗔這樣說南宮商,因此面上不是很高興的嘟著嘴應了一聲:“哦!”
“對了,小小,你看到南宮睿與靈魄時,可曾看到秦堯是否在一起?”無嗔忽然想到什么的問道。
“在一起呢!都向著北面去了!”小小回道,“怎么了師兄?”
“我想去一趟疏默軒!”無嗔忽然起身道。
“可是,你能進去嗎?疏默軒外不是設下了結界嗎?而且,暗中還有人守衛著,你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去,肯定不可能的!”小小道。
“所以,我們要找人幫忙!”無嗔道。
“誰會幫我們?”小小搖頭道,“整個靖王府,除了靖王爺,明面上,沒有人敢惹他,也沒人敢隨意進出他的疏默軒!”
“不是去招惹他,只要進去就行!”無嗔道,“所以,小小,我需要你在南宮商的茶里面做點手腳!”
“不行!”小小想都沒想的立即激烈的反對道,但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過激烈,怕引起無嗔的懷疑,便又立即解釋道,“師兄,不是我不肯在三公子的茶水中做手腳,只是,我怕被三公子察覺到了!畢竟,他本就不希望有人伺候,早有意思將我遣走,是云側妃非安排個人給他,才算是勉強留下了我!若是我下藥的事情一旦被他發現,那我勢必就要被迫離開靖王府,師兄也就再也沒有名目留下了,豈不是斷了我們自己的一條后路?”
“你的意思師兄當然明白,只是,靈魄已經沒有時日可浪費了!若是靈魄出事,我們師兄妹自然也沒有理由再留在靖王府了!”無嗔的意思堅定的道。
“師兄說靈魄已經沒有時日了是什么意思?”小小心中雖然不甘愿,但還是抓住了無嗔言語中的重點問道。
無嗔猶豫了一下,才道:“靈魄的前身,壽限只到十月底,若是我們在月底之前,不能將靈魄帶到岐山,施法讓她進入采屏的身體,從而抹殺她曾游蕩在這里的一切蹤跡,她必然會被閻王殿的鬼差發現,到時,便是南宮睿再有手段,怕也阻止不了鬼差將人帶走了!”
“怎么會這樣?”小小震驚的道,“今日已是十月十八,也就是說,還有十一二日,若是我們不能順利將瀟瀟姐姐帶回岐山的話,她終究是要被閻王鬼差拘捕到地獄,墮入正常輪回?”
“若只是這樣簡單,那也就罷了,最多我在她身上留下記號,照顧好采屏的身體,等著她下個輪回再施術將靈魄招來就是了!但現如今,她身為異時空之外的靈魂,卻出現在這里,鬼差將她拘入地獄,怕是要對她施用種種酷刑,嚴刑拷打,她是否能夠承受住十八層地獄中的刑罰都是一件未知的事情,又如何談還能轉世為人了!”無嗔神情凝重的似是下定了決心道,“所以小小,我們已經沒有時日可以猶豫了!必須在此之前,將靈魄帶走!”
“可是,可是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比如、比如南宮睿的小妾王瀲瀲,我們或許可以從她身上下手!她畢竟是南宮睿的妾侍,去找南宮睿名正言順不是!而且,她是女子,更柔弱一些,相比于三公子,應該更好控制不是嗎?”小小閃躲著目光說道。
“小小!”無嗔的語氣忽然加重了些許。
“師兄!”小小面色一變,忽然抬頭看著無嗔道,“我,我只是忽然想到了師兄說過,三公子身上的戾氣很重,我是擔心你控制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