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曹操,王允是不喜歡的,主要是曹操此人出身宦官,又與之前的外戚大將軍何進走得太近,不過曹操怎麼說也算不到董卓那兒去,王允一直以爲曹操就是一箇中立派,左右逢源,到處打秋風的機靈腹黑的小小官員罷了,除此並無其他印象。
曹操見引起了各人的注意,尤其是宴會的主人王允的注意,得到了關注,也就收斂起了笑聲,表現得不再輕狂,端莊了身體坐著,兩手將撫手拍掌改成向各官員拱手行禮,畢竟說起來,在坐的各官員論官職和地位都甩曹操好幾條街。
曹操不過只是一個驍騎校尉,但在坐的卻有許多公卿、大儒,說起來根本就輪不到曹操在這裡放肆,但曹操卻善於捉住機會。曹操生怕拖得太久,王允等人不再對曹操的怪異行爲感興趣,到時有再多的說辭,估計都難進各人耳中。
於是,曹操打鐵趁熱,依然不改笑意地說道:
“諸位別惱,滿朝官員,上至公卿,下至校尉,都在這裡從夜裡哭到天明,再從天明哭到夜裡,只顧一個勁兒地哭,難道還能哭死董卓不成?在此痛哭,實屬可笑。”
曹操那是擡槓不嫌事大,直接說在這宴會之上大哭特哭,根本不濟於事,在這裡痛哭都不會起任何作用,不會對董卓傷及一根毫毛。曹操這樣說,可就誅心了。
先是王允帶頭痛哭,現在各官員也跟著痛哭,雖說曹操所提的也是事實,在這裡痛哭,對於想要行刺董卓等事,根本沒有任何幫助,但曹操這樣直白地提出來,那就是赤裸裸地打臉了。
其實,最主要的不是因爲撫掌大笑的人是曹操,或者說痛哭於事無補的人是曹操,而是曹操出身與宦官曹節、曹騰等人有關係,又兼之曹操官職太小,只是一個驍騎校尉,故而曹操一說,各官員首先是感到羞愧,被說中了心聲。
其次則是憤怒,再怎麼不是,那也輪不到曹操這個校尉來看笑話。只不過各官員並非是王府的主人,也不是官職最高之人,實在是不好直言替王允出頭,於是只能怒目而視,狠狠地瞪著曹操。
王允被曹操這麼一打斷,也是內心不爽,王允是希望有人來出謀獻策,但王允不覺得那人會是曹操曹孟德,況且曹操一開口卻是笑各官員痛哭一事,更令王允大覺不喜,畢竟各官員就算心有餘而力不足,至少也會痛哭,表個態,與董卓劃清界線,證明自身的清白。
反觀曹操,王允還真不覺得曹操比在坐的各官員好到哪裡去,王允覺得應該反懟回去了,這裡是王府,在坐的大多是公卿,不能容忍區區一個驍騎校尉在這裡妖言惑衆,大放狂詞。於是王允語氣不善,怒而反問道:
“曹孟德,忒是無禮。說起來孟德的祖宗也曾食祿漢朝,一心爲國,爲國出力,爲君分憂。到了今天,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怎麼到了孟德這裡,不但不反思如何爲國效力,報君之恩,力除董卓,誓殺漢逆,反而大笑不已,反其道而行。”
所謂說人不揭老底,王允卻是一開口就說曹操的祖先也曾是漢臣,吃漢朝之祿理應爲君分憂。曹操的祖先那就是曹節了,曹節也是十常侍之一,雖說十常侍名聲都不太好,但曹節比較低調,宮鬥沒能倖免,但曹節至少還算是替漢靈帝辦過實事。
因此王允這是一箭雙鵰,說曹操的祖先是宦官出身,此爲一污;又說曹操的祖先曾食漢朝之祿,但也算幹過實事,而到了曹操這一步卻只懂嘲笑他人,而不思報國,此爲二污。王允所說的,既是事實又顯得曹操只顧個人官職,不爲國效力的情況,當真是字字珠璣。
可惜,當曹操決定不人云亦云,跟隨各官員一起大哭特哭的時候,就做好準備面對各種拮問了,當王允皮笑肉不笑的指責曹操,曹操並不感到有任何影響,反而覺得來得正好。王允的發難,正是給了曹操借題發揮的機會。
若是王允什麼都不說,而是派人將曹操這個異類直接趕了出去,那曹操這種不念皇恩,不思報效的說法就給坐實了。到時說什麼都晚了,曹操暗暗慶幸王允始終還是太心急了,或者王允根本就是想要找一個勇士,替王允出頭,強行去行刺董卓。
不管真實的情況如何,至少曹操押對了。曹操得到了解釋的機會,各官員也將注意力放在曹操,畢竟有人給王允臺階下,那是最好不過了,不然一直在假裝痛哭的各官員還真不知怎麼收場。
要是真的有膽敢前去行刺董卓,哪裡還需要王允設宴,私自聚集各人再次提醒,早就像伍孚一樣,伺機出手了。不過曹操的出現,也算是給各官員解了圍,不管曹操說不說得出解決方案,總好過宴會進入了全面冷場。
曹操覺得時機差不多了,生怕真的出事,不敢再吊各人的胃口,尤其是王允,萬一王允顯得不耐煩,無論曹操說什麼,都直接定性曹操是乳臭未乾的小子,口出狂言卻從不踏實做事之輩,到時曹操不但得罪了各官員,還硬生生讓王允把名聲給弄臭了。
畢竟對於王允來說,找到個類似於曹操一樣的替代品來充當曹操計謀的人,並不難。曹操就怕王允過河拆橋,便有些討好地說道:
“司徒莫惱。扣並非是笑別的事情,只是覺得區區一個董卓,想要誅殺並非難事,根本不值得滿朝文武這麼重視。各官員心中大有抱負,滿腹計策用來設計誅殺董卓,實乃是大材小用。”
“操得受皇恩,賞賜任當爲驍騎校尉,雖是不才,沒有拿得出手的文治武功,但操卻願冒險一試,前去行刺董卓,並摘下董卓的人頭,高懸在京師洛陽城的城門上面,獻給各位,用來答謝各位的賞識之情,以及大漢的提攜之恩,還有天下萬民共同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