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雲煙現在的角度望過去,只看到洛水削瘦的背影,不似往常一樣倚著窗,而是立在那裡周圍沒有任何支撐,雲煙知道,那是因爲即使窗口的風,也讓她疼痛加劇的原因。那接下來勸阻的話便再也說不出口。
洛水卻是一愣。
不是因爲雲煙的拒絕,而是自己怎麼會在紫魑尚未完全發作的時候就想要點燃藍魅呢?現在的這種疼痛,是她可以輕易忍受的。那麼自己不能忍受的是什麼?
自己需要藍魅來緩解的,也許是那種隨著離開慕容楓的懷抱,一點點減弱的疼痛,在肉體的疼痛減弱的同時,內心裡的痛便更是叫囂起來。
洛水踱步到自己的牀前,和衣躺下,輕輕說道:“那便算了吧,我睡一下。”
雲煙走到窗前準備關窗的時候,卻發現窗棱上指甲一點點刻出來的字“蘭妃”,心裡便又是憐惜,小姐這又是何苦?
雖然疼痛總是斷斷續續,若隱若現,但洛水這一覺卻還是睡了很久,等到她醒來的時候就見一張臉放大在自己的面前。
“我還不知道司徒公子有偷窺人睡覺的習慣?”洛水也不急不惱,只微微支撐著坐起身來說。
司徒輕揚嘴角盪漾起微笑,絲毫不介意地說道:“日上三竿,洛洛好生悠閒。”
“叫我洛水。”衛離在的時候他故意用這個稱呼來挽回一些場面,洛水便也不予理睬。但這個稱呼確實有著它的專屬,因此不免強調道。
“切……”司徒輕揚在洛水挪出來的空位上坐下,繼續說道:“你當我稀罕啊,衛離那小子又不在,連鬥嘴都沒人。”
語氣裡的惋惜,洛水自然一下子就聽得出,都說自古英雄惺惺相惜,二人又是一路走一路打,同過甘也共過苦,雖然嘴上沒有鬆過半分,但感情早在這兩年多積澱下來了。
衛離如今已經回了仗劍山莊,雖然武林盟主的閒散性格大家都知道,但總是不露面也終究不是個事,就早早地被洛水打發了回去。
洛水雖然明白,卻也不點破,只是問:
“你不是也應該走了麼?”
“我是走了。”司徒輕揚的臉上換上了些許的凝重,略微在心中思索了一下說道:“但是卻想起來一個我們差點忽略的事情,幸好小灰提醒了我。”
那隻額頭一點灰的櫻鴿從他的袖子中走出,看了看周圍,似乎沒有看到小白的蹤影,又轉回去不再出來。
洛水原本想笑,但聽司徒輕揚這麼一說,洛水的神色也多了幾分認真,畢竟讓司徒輕揚這般莊重的事情絕對不會是小事。
櫻鴿的通信機制是在下了玉龍雪山之後才真正恢復過來的,雖然洛湘給小白小灰餵了不少藥材,讓它們能夠在寒冷的情況下生活半年,但是其他櫻鴿卻無法抵達那裡。
有一段時間,他們的情報卻是存在了斷檔。
這也是洛水回來之後進入密室就當機立斷要進皇宮的原因,若枚將收集到的情報整理成冊,這才讓洛水將原本錯過的一些撿了回來,自然也包括蘭妃的身孕。
天機閣和煙雨樓在相同的基礎上有不同的情報機制,看來天機閣那邊也有一些消息被漏掉了。玉龍雪山一行雖然收穫頗豐,但洛水在聽到司徒輕揚這樣說的時候還是多少有了一絲後悔。
“你還記得那次刺殺嗎?”司徒輕揚問道,聲音不由得壓低。
“李巒?”洛水微微沉思,想起了從仗劍山莊離開之後遭遇的刺殺,當時他們活捉了李巒,就是那個誣陷衛離的副盟主。
“你們查出那個人的身份了?很特殊嗎?”原本以爲不過是普通的江湖仇怨,矛頭直指也應該是衛離,後來便給拋到腦後了。現在想想,那些人都是訓練有素的殺手,在被俘之後毫不猶豫就要自殺,絕非一般江湖人士。
洛水便忍不住頭皮一緊。
“那李巒也算是真正的漢子了,天機閣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嘗試了無數的手段都沒有從他的口中得到一句話。”司徒輕揚的眉眼間沒有絲毫的輕視,甚至有一點點的欽佩,“後來是懷青用了催眠術才真正套出來他的話。饒是如此,也用了一月有
餘的時間。”
司徒輕揚眼中的凝重絕非簡單的欽佩,更多的是,若李巒都如此難以攻克,那他背後的組織更是可想而知。
“現在的結果呢?”洛水問道。
司徒輕揚嘴角微微垮下,頗有幾分不甘地說:“以現在收集到的情報,只知道李巒背後的組織大概和前朝有關。”
洛水聽到這話,心裡卻不由得輕鬆了一些。
見她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來,司徒輕揚不解地問:“怎麼?你覺得不是?”
“不,我認爲這個推測很對,但就是因爲如此,反而不足爲懼,不過也不容忽視。”洛水收起自己剛纔的緊張,又恢復那種慵懶的樣子,像一隻沒有睡醒的狐貍。
“我還以爲當今皇上的天下在你眼中最重要呢?”司徒輕揚話裡帶刺,那份介懷始終不能完全消去。
“是啊,很重要。”卻難得洛水這樣誠懇地回道,但又調轉話鋒道:“可是你看,大舜之前,這天下還不是分分合合,朝代更替?哪一朝哪一代沒有一些誓死效忠之人試圖推翻新政,重建風光,可你看自古以來有成功的例子麼?”
洛水看到司徒輕揚的神色從凝重到微微放鬆,知道他心裡多少明白了。
她也剛好想趁著這個機會將那一直不能抹平的介懷給說清楚,因此繼續說道:“雖然很多人還念著前朝的好,雖然大舜的天下也是建立在馬革裹屍,無數人的屍骨之上。但這天下百姓需要的卻並非哪個特定的朝代,特定的帝王。他們想要的是和平,是安居樂業。”
“而戰火,纔是真正的罪魁禍首。不管是爲了改朝換代,還是爲了復興舊朝。”
“輕揚。”洛水突然叫他的名字,語氣不是往常的清淡,其中的感情深淺一聽便可知道,司徒輕揚便不由得心裡軟了許多,繼續聽洛水說道:“你說我在意楓的天下,這話對也不對。我是愛他,但沒有愛到不分是非的地步。我做這些,無非是因爲現在的百姓已經再也禁不起任何的戰火,而他甚至能給大家一個太平盛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