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能爲他解毒的話,那就只能是藥老本人了。
而這也只能看南宮辰的運氣。
南宮辰挑眉,還是溫順地接了過來,又將自己懷抱中的冰貍取出,遞給洛水。洛水卻沒有接,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撫摸了下冰貍的小腦袋,似乎在告別?!皫黄鹱甙桑茄e原本也最適合玉兒生活?!甭逅切|西的瞳孔裡小小的自己,略有不捨地說道。
“吱……”似乎有所感應,冰貍的爪子攀上洛水的手,軟軟的,沒有任何攻擊xing。
“好?!蹦蠈m辰難得地沒有推辭,將冰貍攬入懷中,又將地圖細細收好。
兩個人再次對望一眼,心思都不由得回到過去,在煙雨樓的最初相見,她驚才豔豔,他白衣勝雪,他們自始自終都無法成爲朋友,亦如自始自終都無法成爲乾脆的敵人。這世間有許多東西不能圓滿,被擱置在那裡,不上不下。
他們不過是萬千人中的兩個。
道別的話自是不必說了。
南宮辰第一次從城門離開這座皇城,來了又去,沒有人知道他曾經站在最顯赫的地方,指點江山,然後再放棄。爾毓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似乎就要那樣跟到天涯海角。走出了皇城,南宮辰回頭,見爾毓一瑟縮的樣子,微微一笑:“跟上來吧?!?
午時陽光正盛,爾毓只覺得日光之下一切無所遁形,他小跑著幾步走到男子的身邊。
皇城之中一處高樓之上,蘇燁站在慕容楓的身邊,昔日不受關注的文伯侯家三公子,如今卻已經成爲文伯侯家實權的掌控者,在朝堂之上也是地位顯赫。此刻這位翩翩狀元郎,嘴角帶著邪魅的笑,輕聲問道:“就這麼放他走?”
“蘇燁,這天下原本該是他的。朕曾原原本本地還給他,他卻又還給朕了?!蹦饺輻鞯穆曇粼陲L聲中聽起來有一種滄桑穩重之感,轉而,他又用溫柔一點的聲音說道:“況且,洛洛會不開心的?!?
蘇燁脣角盪開一抹會心的笑,恐怕後半句纔是真正的原因吧。
“東林街的事情都處理好了?”慕容楓收回視線,低聲問道。
“已經都解決好了,無非是些小爭端?!碧K燁臉上浮現起正色,回稟道。
慕容楓但笑不語,小爭端,落在有些人的眼中恐怕就不會簡單了。有些人,定然是安奈不住了吧。
不久,京城的大街小巷便傳遍了北疆使者的丹遼使者在東林街的食爲天吵起來的事情,口口相傳,自是更加繪聲繪色。據說原本不過是爭奪靠窗位置的小事,伴了幾句嘴,奈何北疆的那位刁蠻公主也在場,最後事情以在場的丹遼使者全體中毒,此刻正上吐下瀉作爲收尾。
最後還是當今皇上慕容楓從中調停,從北疆公主那裡取來了解藥,事情才告一段落。
坊間樂得有新的談資,這件事情也就不脛而走,北疆向來都是
用毒高手,有這樣的結果也不出乎大家的意料。更何況那位丹遼王也並沒有什麼過分的反應,這件事情很快就被大家忘在了茶餘飯後。
然而,第二天晚上,宮中卻收到了北疆公主離奇失蹤的報告。
北疆公主自從當初曦月公主及笄之禮的時候便執意留在了京都,也有了近一年的時間,南疆王屢次派人來催,卻都沒能將她追回去。這位公主在京城也算是安生,一直以來都是京城百姓們大部分談資的來源。
葉瀾失蹤之後,整個隨xing的北疆使者大亂,在將事情呈報給天朝之後,也迅速地將矛頭指向了丹遼,畢竟之前的那場糾紛讓人不得不生疑。
兩國之間任何小事都是大事,更何況是北疆尊貴的公主失蹤。而且這件事情還牽扯到丹遼。在一衆附屬國之中,丹遼和北疆可以說是國力最強的兩個存在,稍有不慎,就可能會在大舜的土地上燃起戰火。
慕容楓也是沒有想到。
他的確存著觀望的心思,看著會有哪些人藉著此事來做文章。但是就算是那個人,雖然對自己的位置一直以來都抱有著很大的野心,但是他對舜朝卻是絕對的忠心,將整個舜朝打理得妥妥當當。加之又處處爲自己的名節著想。應該萬萬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慕容楓召集了羣臣,將自己的意見和盤托出,在他心中,覺得丹遼的使者和北疆自己嫌疑頗大。
前一天,北疆公主與丹遼王在驛館大鬧的事情還沒有過去,丹遼的嫌疑不小。而北疆長期逗留在京都之內,也不是沒有籌謀其他事情的可能。
丞相親自接手調查此事,蘇燁和洛陽則從旁輔助,而對外則堅決**消息。就連那些北疆隨xing的使者也變相地一同看守了起來。
錦時宮裡,月笙傳來消息,剩下的使者中沒有衛離。
衛離應該是和北疆公主一起去了,有衛離在的話,自然安全不必擔憂。洛水也樂得自在,不想cha手此事。
葉瀾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在一片幽暗之中,只有淡淡的燭火,身下卻是上好的毛皮,看起來抓自己的人還是對自己禮遇有加的。沒有讓她過多的等待,不一會兒,便有男子走了出來,葉瀾擡頭,竟然是慕容杉。
“爲何抓本宮?本宮是北疆公主,榮親王莫非是要破壞兩國邦交?”即使被綁架囚禁,她身上的公主威儀卻是半點都不少。
“不是本王要見你,見你的另有他人?!蹦饺萆祭淅涞卣f道,門再次被打開,一箇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黑暗之中,葉瀾不是很能看清楚那張臉,直到他的臉進入到燭火的範圍之內,葉瀾纔看到,那張臉竟然與自己父親的臉一模一樣!在她的記憶之中,父王就一直是北疆的獨生子,而她更是北疆的獨女,註定要繼承北疆王的身份。
但這樣的想象,如果沒有血緣關係的話,叫人如何相信?
“呵呵…
…”男子的笑聲猶如從地獄之中傳來,他湊近葉瀾的臉,聲音邪佞,帶著一種陰寒之意,“我的好侄女,初次見面,叔叔招待不週了。”
葉瀾想起,自己小的時候,父親似乎真的有一個兄弟的存在,只是不知爲何,後來大家對於這個人的存在便是三緘其口。她記憶中,似乎當時對天下宣佈的是,王叔病逝。這是北疆皇室的一件秘辛,對於皇家來說,病死永遠都是讓人很難不去深想的一種死法。
雖然幽冥的世界也許不存在,但這世上的確存在著許多原本應該死去卻仍然活著的人,洛水也是其中的一個例子。
而這位葉瀾的所謂的王叔,當年試圖反叛bi宮,北疆王縱使被背叛,但還是念及兄弟之情,並未昭告天下,只說他是病逝。
說起來兜兜轉轉,命運最是容易戲弄人。
但是這位王叔葉烈在失敗之後卻在部下的護衛之下逃出北疆,被慕容杉救下。此後一直在慕容杉的手下效力。而他營營茍且,等的不過是這一日。
面對著那張和自己有幾分相像的臉,葉烈有些激動,他早就知道,北疆王的身體破敗,多年來疾病纏身,只要這個女子一死,他就是北疆唯一名正言順的繼承者。在這一點上,他還要感謝他的好哥哥,如果不是當年他顧及到自己的名聲,那麼他以叛臣賊子的身份如何能夠重新迴歸北疆,繼承大統?
然而就在他淬毒的指甲即將碰到葉瀾的時候,慕容杉冷冷的聲音卻響了起來:“何必心急?”
他一顫,顯然是對於這種聲音本能的反應,然後葉瀾便注視著方纔還張狂猖獗的人一瞬間重新恢復聲乖順的樣子,立在慕容杉的身邊。
葉瀾因爲突然知道了這樣的事實而說不出話來,此刻只能看著那並不能稱之爲陌生人的兩個人,腦海中卻不由得浮現出衛離的樣子。環視了一圈,這裡似乎只關了一個人,她記起自己是晚上洗浴之後突然被擄來的,這樣想來,衛離應該是安全的。
不知爲何,竟突然心裡安穩了許多。
“大事成時,我和丞相答應你的自會兌現。”慕容杉冷冷地對葉烈說道,“現在,你還不能動她?!?
“是?!彼闹斜?,奈何慕容杉積威已久,葉烈毫無反駁的餘地。
兩個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屋子裡只有一點燭光,葉瀾看到地面上放著食盒,打開來裡面擺放著幾樣精緻的吃食。雖說是囚禁,但這裡的每一處倒都不算的上委屈自己。心裡已經多少平穩了下來,用銀製的髮簪試了毒,並沒有什麼異常,葉瀾開始緩慢地吃飯。
無論如何,她都會保存體力,放棄從來都不是她的性格。就如同,她自始自終不曾對衛離放棄一樣,縱使那個男子幾乎不會給她一個溫暖的注視。
然而,就在她吃完飯,有人將食盒取走之後,屋子裡再次恢復寂靜之後,葉瀾卻突然聽到有人輕聲喚著自己的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