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說這些做什麼?”司徒輕揚知道洛水是爲了消除自己心中的那點疙瘩,所以難免有些不好意思,因此彆扭地說道:“我不過隨口一說,又不是真的關心。”
看著他如同孩子一樣彆扭的姿態,洛水便笑了,她知道,有些疙瘩,解開來就是這麼容易。
見洛水笑意吟吟地望著自己,司徒輕揚不由得心虛,又彆扭地說了句:“那我走了。”眼前便是人影一閃,轉瞬消失。
洛水此時的武功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卻還是不由得驚歎,這九天神行術由司徒輕揚施展起來比自己多了許多瀟灑。
剛剛的事卻還在心頭,便開口道:“煙兒,你去將前朝相關的資料都取來給我。”的確是不容忽視。
洛水擡頭,外面陽光正盛,煙雨樓卻格外安靜,罷了,這一日,還真是不想起來。
“小姐,你已經賴在牀上三天了。”雲煙提著食盒推門而入就見自家小姐仍然維持著之前的姿態賴在牀上,只穿著裡衣,如瀑的頭髮披散在肩上,幾縷調皮地搭在胸前,手裡拿著一本書,專注的臉上脣角帶著一抹笑。
“若枚姐姐可是問起了好多次呢。”見洛水不理睬自己,雲煙再次說道。一面將食盒中的菜餚一樣樣取出,擺在桌子上。
洛水被香氣吸引,這才放下了手中的書,也不穿鞋,光著腳就走到桌子旁邊,準備開動。
“小姐!”雲煙實在是拿自家小姐沒轍,距離那場變故已經過了三年,三年的時間,小姐蛻變了太多,這副返璞歸真的模樣卻是讓人又愛又恨。
洛水卻不爲所動,放佛沒有聽出雲煙的語氣一邊吃一邊點評著每道菜。
卻突然間她的筷子停在了當空,有古琴的聲音傳來,放佛來自於九天之外,先是淡淡的,若有若無,然後忽然間就放佛降落到了眼前,嘈漕錯錯,大氣磅礴,上下起伏,又歸於安靜。琴音起伏,落差間不覺突兀。
她的心卻無由的跳得很快。一旁的雲煙眉梢也露出了喜意。
“是月笙回來了。“雖然這琴音起了太多的變化,有了過去沒有的深沉,但是那份乾淨洛水一聽便可以知道。
“嗯。”雲煙臉上的喜意也是遮掩不住。
在玉龍雪山上的時候,他們每一個人都有所得。月笙體內的內力在機緣巧合的情況下被開啓,誰也沒有想到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體內竟然會有接近一個甲子的內力。然而對於招式,他卻是一無所知。在藥老的洞中之洞裡,各種武功秘籍數不勝數,但是月笙卻似乎毫不在意。
他不想學習武功。
洛水便覺得那是最好的決定,她原本就希望月笙能夠做自己的弟弟,自己爲他來遮風擋雨,至於武功,真的是可有可無。
月笙唯一感興趣的,便是那把老得不能再老的古琴,而且,無師自通的他,在半年的時間裡,琴藝就幾乎上到了一個巔峰。
“姐姐。”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洛水還沒來得及將筷子好好放好,就見一個月白色身影飛快地
跑了進來,坐在她的身邊,也不介意地拿起她的筷子開始吃。
洛水的臉上便不由得浮起寵溺的微笑,想要伸出手像以前一樣撫摸一下這孩子的頭髮,卻終究沒有,只是聲音軟軟的:“慢點,難道荷蘇還餓著你不成?”
“我可不敢。”隨著清冷但是悅耳的聲音,一身紫煙羅裙的蘇荷出現在屋子裡,她單膝跪地,聲音裡帶著幾分恭敬:“屬下參見主子,幸不辱命。”
“自己人,不必多禮。”洛水聽到那句“幸不辱命”笑容裡有些許苦澀,淡淡地吩咐道。雲煙早已搬過來一把椅子,荷蘇也不推辭,徑直坐了下來。
“要一起吃點麼?”看月笙吃得興致勃勃,不免讓人懷疑他們沒吃飯就趕過來了。
荷蘇看了眼吃相優雅,但是不放過任何一道食物的月笙,笑道:“屬下和月笙公子早就已經吃過了。”吃過了三個字咬得格外重,月笙卻放佛沒有聽到一樣。
還笑嘻嘻地對洛水說:“還是姐姐這裡的飯菜最好吃,有半年都沒吃過了。”語氣中的撒嬌毫不掩飾。
洛水心裡憐惜氾濫,自從在紫霞之巔分離之後對月笙的想念和擔心就一日勝過一日。從玉龍雪山回來的路上,還是忍不住去了紫霞之巔,當然如果洛水知道,那一次去紫霞之巔讓月笙不小心得知自己要做的事情,也許就會避開了。
然而卻來不及了。
當她和上官南徹夜長談之後,回到屋子裡看到的就是月笙一雙猶掛著淚痕卻格外堅定的雙眼。對武學完全不感興趣的月笙,卻要爲了保護自己而學習武功。
那只是一個孩子,站在那裡,還要矮上自己一頭,卻斬釘截鐵地說要保護自己。
月笙天資聰慧,洛水知道,他聽到的那些已經足以他推斷出來很多,所以前路艱險幾何他心中也是有數的。因此再多阻止的話,也失去了用處。
之後便是分別,拗不過月笙的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荷蘇將月笙帶走。事實上,這煙雨樓由荷蘇和若枚兩個人主管,不過一個在明,一個在暗。若枚住經營和情報聯絡,而蘇荷則是住訓練和暗殺。
到了荷蘇手裡的人,沒有幾個是不能成器的,只是這段時間成器的代價恐怕不止要褪掉幾層皮。
當初洛湘也是在荷蘇手裡練過的,對方沒有半點一絲的放水,那段回憶,洛湘現在說給自己的時候仍然帶著點餘驚。
更何況是一個孩子!
可眼下月笙好好地坐在自己面前,月白色的袍子和他如玉的臉十分相襯,眉眼間儼然還是沒張開的樣子,卻多了幾分堅韌。他動作隨意,但是剛剛進來的時候,用的確實是九天神行步。
能夠被荷蘇送回,那就是說,他的武功已經得到了認可。
“多吃點。”聲音裡不免帶了哽咽,她要做的事情,不管是出於個人也好,還是出於大義,都已經牽扯了太多的人進來,而之後還會牽扯更多。
“荷蘇此來還有一事。”荷蘇雖然將洛水眼底眉梢的憐惜都收在眼底,卻
並不置評。這位主子,從過去就是這樣,始終帶有著悲天憫人的情懷,過去也一度讓荷蘇認爲是爲狠不下心來的主。但是真正看到了她殺伐決斷的樣子,便再也沒有一絲懷疑。
“說吧。”洛水淡淡道。
“雨涵去了。”蘇荷的眼裡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難過。
洛水的面色卻奇異地平靜,隔了一會兒她說:“我知道了,按照慣例好生安頓吧。”
“是,屬下告辭。”荷蘇說完也不停留,徑直離開了。
當素竹院的門再次關上的時候,雲煙和月笙都聽到了洛水一聲低低的嘆息。
近日來京城裡連續幾位朝廷命官遭暗殺死在自家牀上,洛水便知道,能夠全身而退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雨涵,她記得那個女子,在宛儀之前出嫁,大紅的喜袍,卻只是悄悄地擡進了王大人的府邸。
她走得時候,回眸一笑,翩若驚鴻。
沒想到就定格成了最後。
心裡正百感交集,遇到這樣的事情就難免要懷疑自己這樣做是否是正確的決定。當初,洛湘將她們從人販子,其他青樓或者別的地方解救出來,放佛帶有救世主一樣的色彩,她們誓死追隨,即使在這煙花之地,即使要堵上性命。
而自己,是不是將她們從一個火坑救離又親手將她們推入了另外一個火坑呢?
身體裡的洛湘不言不語,過去的她,也一直這樣矛盾著。雖然說每一個被自己救下來的女子都是自願留下,但是她心裡也明白,這泱泱大舜土地,卻很難有一個女子的安身立命之處。
手卻突然被握住,洛水低頭,便看到月笙一雙柔冷的眼睛此刻正注視著自己,裡面帶著柔軟的安慰,嘴角便不由得綻放一個淺淺的微笑。
現在不是庸人自擾的時候,她能做的便是讓最少的人犧牲。
尤其是,現在,有了更多的想要保護的人。
“你一路趕過來也累了,我早讓若枚將廂房打掃了出來,卻歇歇吧。”早就注意到月笙眉眼間的疲憊,畢竟還只是個孩子,和荷蘇一起趕路,沒有累趴下已經實屬不易。
“好。”月笙順從地答應。
“讓若枚來見我。”洛水也不想再吃,索性回到牀上,懶懶地吩咐雲煙。
不一會兒,若枚便已經款款走來,嫋娜生姿,輕紗搖曳,讓人浮想聯翩。進了素竹院卻又變得款款大方,和她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姿容平淡的女子,以姿色來論,很難想象這女子會出現在煙雨樓。
若枚知道洛水叫自己有什麼事,行了禮,便恭敬地說道:“主子,這是千蘭,從刑部張侍中那裡回來。”
她只是淺淺帶過一句,洛水便已經明白,刑部張侍中,雖然只是個副職,但是在刑部卻掌握了不少的實權。是丞相忠實的擁護者,也幫助丞相在刑部裡剷除了不少異己。前幾日卻突然死在自家牀上,兇器是一把女子用的剪刀,有知情者反應,張侍中之前從青樓裡擡回了一個女子,爲了掩人耳目,只是在晚上悄悄擡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