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熙三年正月十六日,代州的子民們紛紛涌入雁門關城,夾道停留,灑淚相送家人北伐,這一天,無數人灑下熱淚,手中為士兵們準備的雞蛋干糧隨意的塞到將士們的手中,無論認識與否,無數人揮舞著手,希望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兒子能夠再看到自己一眼,就這般,楊業率領著楊家將,出了雁門關,隨潘美朝著寰州進發。
這一日,趙炅部署的三路大軍開始出征,東路以曹彬任幽州道行營前軍馬步水陸都部署,崔彥進為副,率兵十余萬,由地形平坦開闊的雄州、霸州地區北進,朝著固安、涿州方向進發;另以米信為幽州西北道行營馬步軍都部署,率一部兵力經新城一同駛向涿州。中路以田重進為定州路都部署,率數萬兵自定州,北趨飛狐,攻取蔚州。西路以潘美為云、應、朔路行營馬步軍都部署,楊業為副都部署,率軍自代州越恒山出雁門關,攻取寰、朔、應、云諸州。
東路大營上,曹彬得意的望著眼前的十萬大軍,壯志滿懷,三路大軍,就屬自己這一路大軍人數最多,竟然多達十三萬之眾,雖然整路大軍一直在平坦開闊之處行軍,但他根本好不畏懼,仿佛這十三萬大軍能碾壓一切一般,望著整齊的軍容,他似乎看到了不久順利貢獻幽州,趙炅嘉獎的場景。
就在此時,忽然間后方傳來一陣嚴厲的呵斥,慢慢的,一陣陣嗩吶樂飄來。隨即,數百名手持長戟的侍衛分左右兩排迅速上前,將大軍中生生拉扯開一條道路,鑾駕鹵薄緩緩而至,其前面設有導迎樂,先是兩根戲竹,接著是六根樂管、四根七孔笛、兩根笙、兩面云鑼、一面導迎鼓和一副拍板。依次是四御杖、四吾仗,立瓜、臥瓜、星、鉞各四,十面五色金龍小旗、十面五色龍纛、十面雙龍黃團扇、十面黃九龍傘、一柄九龍曲柄黃華蓋,其后,十名帶刀大臣開路,后面一座輕步輦緩緩而來,輕步輦后,兩名佩刀護衛分站左右,隨后,十名執槍者,十名帶刀者,十名弓箭手。
軍隊前,嗩吶聲間歇傳來一陣陣清雅的旋律,抬頭望去,十六個銅器喇叭,大小各八個,八個嗩吶,接著是兩面云鑼、兩根龍笛、兩根平笛、兩根樂管、兩根笙、四面銅鼓、“二金”、兩個“銅點”等一些其他的古代樂器。
曹彬一見這陣勢,便知是趙炅御駕親征,他趕忙翻身下馬,恭敬的站在鑾駕前,朗聲宣和道:“臣曹彬,參見皇上。”
“愛卿免禮,今日乃是我大宋揚眉吐氣之日,朕必須過來看望一下我大宋的士兵。”趙炅微微一笑,慢慢走下輕步輦,微笑著扶起曹彬,他隨即走上前幾步,道:“快,帶朕看看我大宋精良的士兵!”
“臣領命!請皇上隨臣到這邊來。”曹彬一邊說著,一邊領著趙炅朝大軍中營走去,與此同時,早有八人前四后四的將趙炅圍住,以防止有人偷襲。
曹彬伸手搖搖一指,朝趙炅微笑道:“啟稟皇上,這里便是我大宋的精英,步兵方陣,大遼的鐵騎雖猛,但卻不能跨過我大宋的步兵方陣,縱然在這平原之上,只要臣下令讓步兵結陣,臣敢保證,那些遼人的戰馬定然只能停留在我大宋步兵的面前,遼人雖然馬上功夫不弱,但只需要將他們胯下的馬匹牽制住,他們也鬧不起太大的勢頭,待他們下了馬,人數太少,自然只能被我大宋的軍隊蠶食。
這一邊,乃是我大宋的騎兵,雖然此刻我大宋的騎兵數量遠不如遼人,但他們的馬上技術精湛,騎射不弱,與遼人正面相對依舊能不落下風,若是讓臣來指揮,定然能讓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包抄敵軍后路,截斷敵軍糧草,讓敵軍不戰而退。”
趙炅聽到這里,當即擺了擺手,微笑道:“我大宋果然兵強馬壯,朕很是放心,不過昔日與遼對戰,朕也曾在戰場上觀摩過,大遼騎兵沖鋒,威勢不弱,并非朕有心懷疑我大宋步兵之力,而是未至戰場,有些東西無法證明。”
曹彬笑了笑,道:“回皇上,此番出征的皆是我大宋精銳的野戰部隊與攻城部隊,而此番在平原上迎敵的,便是我野戰部隊的步兵部隊,他們大多出生北方,單兵素質極強,并且配備了最為精良的弩,皇上請看。”說罷,他當即朝一個方陣下令道:“第一方陣,聽我號令,朝東南方向五十丈處,齊射!”
猛然間,第一方陣的第一排步兵們手持弩箭,朝著東南方向一陣齊射,箭剛一射出,他們便半蹲下身子,以便讓第二排士兵齊射,就這般,十排方陣輪流齊射一次,排布整齊,沒有絲毫不協調。
望著那一片片飛躍灑下的箭雨,曹彬微笑道:“皇上,此弩射速快,不需挽弓便能直接射出,且威力不弱,射程又遠,遼軍的騎兵只怕尚未沖到面前,便已經損傷大半,所謂的沖鋒,也就不足為據了。縱然沖鋒上前,我大宋步兵身上所負鎧甲足有一百二十二斤,足以承受住遼軍的鐵騎!”
“好,好!朕就說,我大宋以步兵克制大遼的騎兵還是卓有成效的。趙太傅,昔日你曾進言稱平原交戰,我大宋只怕會在兵種上弱于對方,自古以來騎兵克制步兵,但今日,朕便要讓大遼看看,我大宋的步兵,要將他大遼的騎兵克得死死的。”
趙普眼神之中閃過一絲無奈,但卻依舊抱拳躬身道:“皇上所言極是,此番北伐,我軍氣勢正盛,裝備精良,正是開疆擴土,揚我國威的大好時機,皇上高瞻遠矚,自然能聊到這些我等常人無法預料之時,有皇上在,大宋必勝。”
趙炅見昔日曾反對自己北伐的趙普都點頭應允,很是高興,他眼望著這些士兵,慢慢道:“昔日太祖胸有大略,能畫陣圖指揮前線將領戰無不勝,朕很是向往,來日攻城掠地,朕也要用此法以證我大宋軍隊之威!”
曹彬聽得趙炅竟然要自己指揮作戰,心中一片驚恐,但口中依舊恭聲道:“皇上英明神武,我軍定然能在皇上的指引下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最終奪下幽云十六州,讓遼人見到我大宋的旗幟便四處逃竄。”
趙炅滿意的點了點頭,忽然低聲朝曹彬道:“曹將軍,你也是追隨我大宋多年的功臣了,但這些年來一直沒有什么建樹,朕也不怪你了,但這一次,朕將所有精銳都集中到了你的手上,希望你能有所建樹,不要讓朕再一次寒了心啊。”說吧,他便大聲笑道:“今日朕很是高興,來來來,趙太傅,快過來陪朕喝一杯。”說罷,轉身離去。
趙普在他身后慢慢跟上,微笑道:“臣不勝酒力,皇上待會還需讓著老臣才是。”說話間,便隨著八名侍衛隨著皇上離開了。
望著趙炅離去的背影,曹彬商還在原地抱拳,他口中喃喃道:“臣,謝過皇上厚愛。”將所有精銳都交于他手,雖然責任重大,但卻是讓他有機會建立最大的軍功,因此,他對趙炅對他的信任很是感激。
“爹,皇上走都走了,咱們快回營吧,這里風大,別著涼了。”一個少年瀟灑走來,卻是前些日子在雁門關關城上撒野的曹琮。
曹彬慈愛的望著自己的兒子,微笑道:“無妨,爹雖然老了,但身子骨還很硬朗,唉,爹也希望這一次北伐能夠順利完成,這樣一來,你們今后的路也就鋪平了,爹也可以安心的去了,否則,若是……唉……”出征之前,他雖然心中尚有萬千疑慮與擔憂,但身為主帥,他卻也不敢隨意說不吉利的話。
曹琮笑了笑,道:“琮兒知道,爹作戰最為勇猛了,比那個所謂的楊無敵要厲害得多,爹只是不愿出手罷了。”
出乎意料的,曹彬沒有回答曹琮的話,他望了望天,道:“時辰快到了,來吧,琮兒,要祭旗了。”
曹琮“嗯”了一聲,卻也不甚在意,昔日出征之際,祭旗他不知看了多少次了,因此也就沒了興趣,但這一次皇上御駕親征,他作為此次出征的將領之一,祭旗不得不去,無奈,他只能隨著崔彥進一同來到了空地的一角。
依舊是空洞無味的誓詞,雖然曹彬在臺上講得激昂澎湃,臺下的官兵們也聽得激情四起,但曹琮心中卻很明了,曹彬不過只是為了軍功顯赫,而臺下的士兵們則是為了混口飯吃,為大宋立威這等話語,從來都不是深入人心的。
隨即,禮炮三聲,曹彬拔出寶劍,直接斬下了豬牛羊的頭,將祭品恭敬的供奉在軍旗前。
“愿神明保佑我大宋此番北伐馬到成功,愿神明保佑我曹家能光輝百世,萬古流芳。曹彬再此,叩謝諸位神明!”
遠方,慢慢吹來一陣寒風,將軍旗吹得獵獵作響,此刻,東路十三萬大軍已經踏上了北伐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