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前往白虎的小船上,傳出悠揚清韻的琴聲。四周青山綠水,正值秋意濃,繽紛紅綠點綴得山林也有了生機,再添了琴音,愈像是人間仙境,畫中桃源一般。
小妹如往常一樣,摟著黎叔暖肚子,倚在靠枕上閉目聽琴。一曲未畢,小妹便叫停了顧涵,端著茶幾上已經放涼了的冷茶笑道:“顧兄今日是有心事啊!這琴音中雜念太多,還不如聽水聲舒服呢!你想問什么就問吧,我不會怪你的。”
“主上,屬下還是不明白……”
顧涵伸手制住了顫抖的琴弦,望向珠簾后的女子身影疑惑道:“朱雀王的妃子要毒殺主上,難道是朱雀王指使的?主上剛救了他沒幾日,他怎地就如此恩將仇報?屬下……屬下替主上感到不值……”
“……恩將仇報……呵呵,這不是很正常嘛!”
陸小妹飲盡了杯中的冷茶苦笑兩聲,搖頭,“不過這次不是容宇要殺我,他還不至于這般愚蠢。既然已經惹上了青龍國,如果再來惹我,那他就是自尋死路!除非他不想活了……就算他要恩將仇報,我也覺得沒什么,畢竟人心勢力多變,之前我也救了很多人,可他們不也一樣說我是禍水,要我死么……”
顧涵唏噓兩聲,眉頭依舊緊鎖:“那……如果不是他指使,那救主上的又是何人?如果連宋承都不知道,看樣子應該也不是朱雀王出手相救……”
“當然不是他!他被蘇清歌迷住了,就算蘇清歌殺了我,他也頂多愧疚兩日罷了!救我的是青龍王安插在蘇清歌身邊的婢女線人,之前我就覺得那小宮女有鬼,原來真的是青龍國人,我還以為是我多心了……”
“主上是如何看出來的?屬下聽說,那些宮女,都是婉妃的陪嫁,原本都是大齊國的人。婉妃……不會連自己的侍女被掉包了都不知道吧?”
陸小妹微笑回憶道:“蘇清歌還真就不知道。如果不是我以前在青龍國的宮里待了一段時間,也不會發現那小宮女的習慣性動作。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與蘇清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個在一旁指手劃腳地小宮女,看起來忠心護主,實際上特意在我能看見的時候,掖了掖袖口。青龍國的宮女尋常都不露手腳以顯示莊重,所以袖口普遍多出來一截將手遮住,很多宮女做活的時候都習慣挽一挽,如果表示有話要說,還會事先抖一抖長袖。可因為朱雀和大齊國毗鄰,他們的裝束也很類似,都是短褂七分斷袖。但是那個小宮女還是做了個挽袖的姿勢,不是習慣,就是特意做給我看……
蘇清歌她自小長在大齊國,又直接嫁到朱雀,怎么會知道青龍國的習慣?況且朱雀的柳家精通易容,我也見識過她們的厲害。如果那宮女易了容,喬裝打扮混在蘇清歌眼皮底下,為的應該是要套取容宇的情報……”
陸小妹撫著黑貓的頭,神情略顯不解,“祁宇默都將線人安插到容宇枕頭邊了,怎么還將戰事拖了這么久?他也太弱了吧?”
“咳咳……”之前的主子被現在的主子罵,顧涵多少有些尷尬,所以扯開了話題,“看來青龍王還是很關心主上安危的……”
陸小妹依舊在自言自語地推論,“難不成他是最近才安插過來的?也對……這不一安插完了眼線,馬上就奪回益陽了么……”
“主上!主上難道就不怕那流毒是真的嗎?”
顧涵沒忍住脫口而出。他想了一天一夜都想不明白,流毒那么可怕,為何眼前這個女子從始至終都好像是在演戲?事發之后還能那般游刃有余地對付宋承……宋承是來救她的。一般情況下不是應該緊抱著救命恩人不放手么?她倒好,讓他一棒子敲暈了宋承,還拉著他急急忙忙離開了朱雀……難道她就真的一點也不怕嗎?
“當然怕啊,我又不是木頭人,怎么會不怕?”陸小妹對顧涵笑了笑,轉頭望向了窗外的紅葉山,“只是流毒雖然厲害,畢竟還是事后才會發作,一口氣被硬灌了下去,也沒覺得多難受。恐懼,呵呵,與被火炭少烙臉的恐懼比起來,差遠了……祁宇默,嗯,說來這次也的確要多謝他。不過他欠我也的確有點多,就算是普通朋友也要幫個忙的嘛!再說我也沒捅破他安插內線的詭計啊!還想我怎么謝他?”
顧涵望著竹簾后女子模糊的身影踟躕,“可是,主上……屬下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想講,我與他一日夫妻百日恩,為何要這般敵對疏遠?”
陸小妹轉過頭,掀開竹簾盯著臉色煞白的顧涵一字一句道:“我與他之間,隔著很多人的命,每一條人命,都是一道深澗。他過不來,我也過不去,更沒有什么你所謂的恩情。顧涵,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我與青龍國勢不兩立,他是青龍王,自然,也是我的敵人。你為敵人說情,是想讓我懷疑你也是他派來在我身邊的臥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