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家莊園的地下場內,不同于所有人印象里的地下場那般潮濕黑暗,這里出乎意料的寬敞明凈。
地下場里有很多個房間,有著各種各樣不同的用處,其中有一個房間,就關著那個被救上來的黑衣人。
這個黑衣人已經醒了過來,身上受傷的地方也被包扎好,他的口腔以及身上各處都被嚴格查看過,沒有任何危險性地東西。
這個人的命此刻非常重要,稍有不慎,司墨琛的怒火這些訓練營的人是承受不了的。
“主子,這個人并不是組織里特別訓練過的,大概是早就有想要整艘船都被炸毀,所以才會派了這些菜鳥出去?!狈株犼犻L一邊匯報,一邊看著躺在手術臺上的那個男人,現在已經被轉移到了這間房間里的一張床/上去了。
“船上他們自己炸的?”司墨琛挑挑眉,走向那個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那雙黝黑深邃的眸子盯著男人看了一會兒,那個男人就覺得有些撐不住了,在司墨琛的目光下潰不成軍。
的確,只是很普通的經過普通訓練的人而已。
所以才會被他們的組織無情拋棄掉吧。
換做經過嚴厲訓練的殺手,遇到這種情況,一定是被立刻自殺,寧死也絕不落在敵方手中的。
“他現在能說話嗎?”司墨琛收回目光,淡聲問道。
安小包緊張地站在一邊,他只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么緊張這么害怕過,如果從這個男人口中聽到的不是自己想聽的消息,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
分隊隊長點點頭,“能的,只不過剛醒來身體還很虛弱,大概只能撐十分鐘左右?!?
司墨琛滿意地點點頭,十分鐘,足夠了。
“我問你,你們是不是綁架了一個女人。”司墨琛低頭,目光直視著那個男人,冷聲道。
他的目光太過于威懾性,仿佛能看穿人的心底一般,那個男人渾身是傷,微微顫了顫,都覺得痛的厲害。
現在他的小命都是別人救回來的,人家想讓他死,也不過是很輕松的事情。
心理素質越是薄弱的人,這個時候一般都會選擇妥協,這個男人也不例外。
他沒辦法點頭,只好開口說:“是,是?!?
“爆炸前,她是不是和你們一起?”問到這里,司墨琛的心就如被一只大手提起來了一般,身側的雙手緊緊握著。
安小包都忍不住握緊了小手,不敢錯過分毫地盯著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齜牙咧嘴了一下,才慢慢說道,“她,她和一個男人,跳海了……”
跳海了?
也就是爆炸的時候安然并不在船上?
司墨琛的黑眸中倏地綻放出一抹光亮,和安小包大眼睛里突然閃現出來的星光簡直是神同步。
“可是,就算她跳海了,在這種低溫的天氣和冰冷的海水下,恐怕也……”一旁安靜很久了的夜一突然開口,打破了父子倆的僥幸。
是啊,這種情況下,安然就算沒有在爆炸中發生意外,又怎么躲得過無情的海和低溫天氣?
能活下來的幾率,低到了極點。
感覺到室內突然將至冰點的溫度,夜一遞給夜七一個疑惑的目光,我是不是說錯什么了?
夜七無可救藥般瞪了他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不分明是在雪上加霜嗎?
“只要有一絲希望,我都不會放棄?!彼灸≡拘孤冻鼋z絲哀傷的眸中驀然堅定起來,握著身旁安小包的小手說道,“司弋,派人去那片海域附近的國家或是海島尋找,她肯定還活著?!?
她肯定還活著。
這不僅是司墨琛自己的信念,還是安小包的。
在沒有收到她的死訊之前,他們怎么也不會放棄的!
“是!少爺……司莫回來了?!彼具⒖虘溃q豫了一下,最后還是說了出來。
這時,夜七也收到了消息,對安小包說道,“小主人,夜五……回來了?!?
兩個人幾乎是同一時間開口,內容也差不多相同。
司墨琛和安小包的眸光倏地變得冷冽,寒光微閃,異口同聲地道:“立刻將他帶過來!”
——
這個國家,四季分明,沒有D國那么大而繁榮,卻是一片凈地。
現在已經是一月份,雪在昨晚便已經停了,而在今天早晨,又開始下了起來。
整個世界都仿若蒙上了一層白色的羽衣,能看見的地方,都是白色。
這里離市里很遠很偏僻,位置相當隱秘,沒有信號能夠通入,誰也不會想到,會有人在這里建了一座華麗貴氣的別墅。
而別墅的主人,仿佛永遠是個謎。
經過昨天一天漫長的急救,安然的氣息雖然還很微弱,可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身上的各項機能由于在海水里浸泡太久,被沖上海灘之后還受了一會凍,本來已經面臨衰竭,昨天將她帶回來的時候,也只剩一口氣了。
換做任何一個再怎么厲害出眾的醫生,也不可能將她救活了。
可是這次救安然的不是別人,是陸璟堯,是他的話,就算安然被一口氣吊著,他也能救活她。
房間里是藍白色的主色調,溫暖簡單,暖氣開的很足,安然躺在那張藍色的圓床/上,像個公主一般沉睡著。
那張精致漂亮的小臉蒼白透明,秀眉緊緊蹙著就連睡夢中都不得安寧,長而卷的睫毛不安地顫動著,如蝴蝶蹁躚一般十分引人憐愛,挺翹的瓊鼻,顏色淡淡的唇瓣有些干裂,卻抿出了一個倔強固執的弧度。
就像是,她不愿意屈服于命運,無論如何也要抗拒一番。
事實證明,她是真的不愿意屈服,所以才會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那么久,還吊著一口氣,就為了活下來。
她現在還十分虛弱,身體的各項機能還沒有完全恢復,不能吞咽,陸璟堯便拿了幾根棉簽蘸了水輕輕擦在她的唇瓣上。
她的頭上綁了一圈繃帶,那是她在海里被海浪沖走的時候,額頭撞上了礁石,好在并不算嚴重,比起她身上冰冷的溫度,可高太多了。
陸璟堯已經守了她一天一夜,陪著她,沒有吃喝,也沒有休息。
換做任何人,都會感動的吧。
可是陸璟堯此時此刻的心理,卻并不是安然在醒來之后有多么感激他,有多么感動,他的心里,一片陰霾,甚至害怕于她醒來之后,面對她那雙質問的水眸。
所以在耗費了所有精力將她救活之后,陸璟堯便一刻也不停地將她轉送到這里休息,親力親為地照顧他。
縱然如此,還是沒能將他心底的罪惡感和愧疚感抵消,反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安然的昏迷中,越發清晰刻骨。
口袋里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他怕吵醒安然,所以將手機調為了震動,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他猶豫了幾秒,便立刻接通了。
“人找到了嗎?”他還未開口,就聽到話筒那邊傳來的質問聲音。
沉默片刻,直到那人不耐煩催促時,陸璟堯才沉聲開口,“嗯?!?
“很好,接下來怎么做不用我說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我要那樣東西,你必須馬上給我拿到手,無論用什么方法!”
聲音霸道而且蠻橫,透著一股令人厭惡的利欲熏心的口氣。
陸璟堯面上劃過一抹掙扎,看著還在昏迷中的安然,眸中浮現出一抹憐惜和疼痛,“再等等吧,她現在半生不死的,你讓我怎么動手?”
“半生不死?我讓你把她帶來,怎么會變成這樣?!”
“你是不是小看了司墨琛的能力?如果當時不是實在沒有辦法,我才帶她跳海,現在你就只能扼腕嘆息了!”陸璟堯的聲音染上了一抹凌厲,對那人說話的語氣也不是很好了。
那人沉默了幾秒,才陰沉沉地開口,“你別忘了,她還在我手里,如果你敢給我耍花招,我立刻讓你一輩子見不到她!還有你,哼哼?!?
陸璟堯握著手機的手猛的一用力,手機外層立刻便出現了一個裂痕。
這是威脅,可是陸璟堯知道,那個人絕對說到做到!
“知道了?!甭曇舻统恋膽司?,他朝掛斷了電話,將手機扔到一邊,他才再次坐在了安然身邊。
大手忍不住撫上這張精致絕美的容顏,陸璟堯原本陰寒的眸光,也霎時間變得柔和起來,寵溺而且溫情,此刻他不必像以往一樣顧忌著是否會被她發現。
她現在昏迷著,他的目光如何,她是看不見的。
他也只有能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如此深情溫柔地看著她了。
他有一個很卑微的愿望,如果安然醒來后,忘記了海上發生過的所有事情,那該多好?
“然然……”他低聲呢喃道,正欲俯身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門卻在此時開了。
進來的是那個女人,陸璟堯的助手,沒有名字,只有一個代號,叫十二。
“你似乎,很喜歡她?!笔M來,旁邊沒有外人,便沒有了顧忌,走到陸璟堯跟前,看著他沒有完成地動作,挑了挑眉。
原來,他的理由竟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