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經過昨晚的一場風暴,此刻的海面上已然一片平靜。
靠近海灘的地方,已經結了一層冰,落了一層雪,薄薄的雖然不厚,海風中仿佛都結了一層冰一般,凍到了骨髓中。
整個世界白雪皚皚,銀裝素裹,一眼望去盡是雪白的顏色,就連樹木上,都落滿了冰雪。
臨近海灘上,一抹白色的嬌小人兒被海水沖了上來,身上的衣服仿佛和這些白雪融為一體般,如果不是遠遠望去夾雜的一抹黑色,恐怕很難發現。
這抹黑色,在白雪中顯得十分突兀。
那張半埋在雪堆中的蒼白小臉,像是沒了生機一般,蒼白的程度和這些白雪有的一拼,她的額角,有一個很明顯的淤青,已經有變紫的跡象。
這時,一個人從遠處走來,穿著一身黑色的衣裝,戴著圍巾和墨鏡,在雪地里用目光搜尋了一會兒,終于找到了皚皚白雪中的一抹不易察覺黑色。
他的雙眸一定,隨即便舉步朝著那抹黑色走去,步伐有些不穩,卻強撐著沒有倒下去,一步一步走過去,直到那抹黑色面前。
他蹲了下來,將那人從雪堆中抱了起來,那張從雪堆中出來的小臉,蒼白透明,身上就好像已經沒了溫度一般,稍微一碰,就是刺骨的冰冷。
“然然……”那人低喃一聲,再沒有任何猶豫,抱著已經奄奄一息的安然快步離開了海灘。
此時,已經有一輛車等候在了海灘外。
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里會突然下起了雪,一連下了一個晚上,直至早上才停,臨近海灘的地方結了一層薄薄的冰。
那張臉,從圍巾中若隱若現,直到走到那輛車前,開門彎腰將安然放進車內時,才露出一張溫潤的容顏來。
車子開動,朝著大路上開去,路邊都是雪,路上也結了一層冰,所以有些滑,但是陸璟堯卻顧不得這么多,將車開的飛快,好幾次差點和別的車撞上,幸好都險險地躲過去了。
安然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雙眼緊閉,小臉蒼白,好似下一秒,生命的燈火就會斷掉一般。
車子開進了一座別墅里,別墅距離市里有些遠,位置比較偏僻,被白雪遮蓋住,看不清原來的樣子。
陸璟堯停好車連車鑰匙都來不及拔走,便立刻下了車,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抱出安然,快步朝著別墅中走去。
他剛走到別墅門前,門便突然打開了,門內,兩旁站著的卻并不是女傭,而且兩支訓練有素的黑衣人。
“東西都準備好了?”陸璟堯走進去,沒有任何停頓地往前走,邊走邊問道。
一個身穿黑色緊身服戴著墨鏡的女人走過來,跟在陸璟堯的身后,回答道,“已經準備好了,就在你常用的那個房間里。”
陸璟堯連回應也沒有,快步上了樓,朝二樓最盡頭的地方走去,抬腳踢門,動作一氣呵成。
房間內,入目一片白色,像是醫院的病房一般,墻邊擺放著幾個柜子,上面放滿了瓶瓶罐罐還有針藥,各種儀器,甚至連手術臺,都毫無遺漏。
陸璟堯將安然放在手術臺上,熟練地從一旁的桌子上拿過一雙白色手套戴好,開了頭頂的燈。
——
司家莊園內。
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海上的搜救隊并沒有傳來任何有用的消息。
客廳里,松軟的酒紅色沙發上坐滿了人,可是人雖然多,氣氛卻是依舊沉默,誰也沒有先開口,生怕打破了這靜默,無所適從。
安小包坐在司墨琛身邊,看著筆記本電腦上夜一最后一次傳來的錄像。
就是那次,他覺得哪里怪怪的,因為那次的錄像中,辰言和辰諾都沒有露出臉來,而且還有許多細節的地方,都讓他覺得奇怪。
可是他卻沒有深思,這才讓他們鉆了空子。
辰言到底是為了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綁架安然呢?
安小包擰著眉毛思考了一會兒,才把目光從電腦上轉了回來,扭頭看著一旁正在查找什么的司墨琛,“爹地,夜九和辰言有什么關系嗎?”
司墨琛正在查找多年前的一份資料,那是當初在司父的電腦里無意間看到的,因為事關安然,他格外上心,于是就偷偷拷貝了一份。
那會兒他才知道,原來安然的母親夜清嵐就是夜家大小姐,她身上所擁有的價值是不可估量的。
可是這么一個身份尊貴的女人,卻下嫁給了安伯朗,只為圖一地清凈,想想都覺得世態多變。
其實夜九這個人,司墨琛曾經見過一面。
司家主宅和安家本就相近,那是有一次,他無意間走出房間陽臺的時候看到的。
一個大概只有七八歲的小男孩,躲在樹后面,偷偷地看著坐在花藤秋千下的安然和她的母親。
雖然那會兒夜九還小,可是從他身上卻可以看出,那股剛柔并濟的氣息,身上浮動的那種凌厲和溫和,奇異地在他身上融合,莫名的和諧。
只一眼,司墨琛就沒有忘記。
可是從那之后,司墨琛就再也沒有偶然見到過那個夜九了,那個時候的夜九,是在看什么呢?
保護夜清嵐嗎?
那么小的一個孩子,他懂得保護嗎?
后來在司父電腦里看到那些資料的時候,司墨琛便鬼使神差地拷貝了一份,上面就有著夜九的資料,可以肯定的是,司父肯定也是見過那個夜九的。
“辰言是辰星幕后的總裁,這個你們知道嗎?”司墨琛輕啟薄唇,在他們疑惑的目光中說道。
安小包搖搖頭,這和夜九有什么關系嗎?
“我覺得,他們可能是同一個人。”司墨琛抬起頭,迎上夜一和夜七的目光,語出驚人地說道。
盡管他這么說,夜一和夜七應該了覺得荒唐才對,可是從他口中說出來,卻莫名的有一種信服力。
可是,辰星并不是夜家的勢力產業,夜九的興趣愛好也非經商,而是醫術,他對醫術已經到了癡狂的地步了。
這么愛好醫術的一個人,怎么會去經商呢?
“夜家消亡的時候,我們之中,只有四個大人,我們六個都是組織的繼承人,是經過千人的選拔中,優勝劣汰出來的最有天賦的人。”靜默片刻后,夜七突然說道。
夜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沒有阻止。
安小包知道那段日子是他們心底的傷疤,所以從來沒有過問,夜七一開口,便被吸引住了。
“當時我們最大的優勢,就是年紀小,出任務的時候不會被人懷疑,當然也有很多限制。”
“夜家家主之所以會讓夜九去保護大小姐,應該是看中了他那一身醫術天賦以及實力,在我們六人中,當屬他的醫術最出類拔萃了。”
夜七的聲音帶著一抹難以察覺的懷念,還有一絲一縷的淡淡憂傷。
“夜九對醫術的熱愛,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他可以為了鉆研某種病例幾天幾夜不吃不喝,責任心很強,這也是家主會放心將大小姐交給一個年僅七歲的孩子的原因之一。”
當初的他們,無論哪個,年紀不是很小,可是每個因為年紀小瞧了他們的人,都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他們都以為夜九和銷聲匿跡的大小姐一樣,已經死了。
可是他們如何也想不到,他們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在他們沒有想到的地方活的好好的。
而且,還背叛了他們。
“夜七小姐想說什么。”司墨琛似聽出來夜七話里有話,直截了當地打斷她,問道。
夜七抿了抿唇瓣,看了安小包一眼,這才說道,“夜九不可能會是辰言。”
辰言身上,看出來有夜九的一點影子。
“你似乎忘了,你們分開的時候恰好年少,是人都會變,你能保證他永遠都是兒時的模樣嗎?”司墨琛不冷不熱地睨了她一眼,聲色清冷地說道。
安小包也點點頭,夜九既然都能背叛了他們,那么就算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又怎么不可能呢?
這么一來,也就解釋得通為什么辰言會綁架他媽咪了。
“夜七,他說的沒錯,是人都會變的。”夜一轉頭看著面色不平的夜七,出聲說道。
小時候夜七和夜九的關系還不錯,會幫他說話,也是正常。
這樣就接受不了了?
司墨琛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因為他似乎發現了一件更有意思的事情。
一人分飾兩角就已經很震驚了,那么如果……
這時,之前見過的訓練營分隊隊長從外面走進來,站定在司墨琛面前,渾身散發出來的鐵血肅殺氣息讓人為之一振,“報告主子,那人已經被救醒,現在已經可以進行對話了。”
司墨琛斂下嘴角的笑意,將手里的筆電合起便站了起來,目光冷冽逼人地看著他,“帶我過去。”
“是!”分隊隊長連忙應道。
安小包的小臉上終于露出了一抹笑容,有些緊張,同時也很期待。
他媽咪究竟是生是死,只有那個活下來的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