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
什么是高手?高手就在于不疑難問題的平淡,能給內(nèi)行造成永久性的震撼。
當(dāng)然外行看不懂的時候,多會覺得無趣,更以為一條大腿踩在凳子上,伸出手掌,臉紅脖子粗的,叫囂著什么,哥倆好,全來到,感情深,一口悶什么的更加的舒暢。
此間外行以斐少爺為尊。
世尊在靈山會上,拈花示眾,是時眾皆黯然,唯迦葉尊者破顏微笑。
戈民輝望見楊柳拈花般端起酒杯,有如世尊拈花示眾的時候,自己卻不如迦葉尊者般破顏微笑,他差點跌破了才拿到手中的酒杯,他斜睨了一眼李莉莉,發(fā)現(xiàn)她也是滿面的詫異,只有鄒冰潔,斐少爺懵懵懂懂的,不知此間的奧秘。
如果說拿酒杯的手法也要伊始個上中下三等的話,楊柳兩指輕拈,絕對算得上超一流的手法,斐少爺并不知道,自己剛才又犯了個錯誤,反正他從頭到尾,從來沒有正確過一回,喝酒高雅的手法,絕對不能握著酒杯的大肚,那樣看起來,雖然穩(wěn)妥,卻讓人一眼看到,就是低劣,關(guān)鍵的一點就是紅酒酒溫也算一個重要的品嘗標(biāo),掌心的溫度可能讓酒升溫,楊柳的兩指的一伸出來,戈民輝就已經(jīng)有些悲哀的知道,這人絕對坐品紅酒!
看,聞,搖,品,回本是欣賞紅酒地五大看點。看當(dāng)然都是會看,只要不像陸斐一樣,蒼蠅一般的盯著,隨便來兩句,基本就算無差,也能稱得上你混跡在上流社會,初窺了門道,這個道理說穿了也簡單。
古人何稱賣笑,聲樂取悅,若是一上來,膠的赤條條的有如熟肉鋪子般的,那就已經(jīng)低了一筆,反倒不如人家一笑一顰一回頭叫的價格高些,品酒亦是如此,像斐少爺這樣的,本是上流社會的人物,偏偏弄地和市井酒徒一樣,這就已經(jīng)算是落入了下乘,就算他說個什么“白酒配白肉。紅酒般紅肉‘什么的,都不會把自己身份降低,只是可惜的是,這位斐少爺什么都學(xué),就是不學(xué)無術(shù)。
看酒誰都能看,搖酒就不見得每個人都行,戈民輝拿過酒杯的時候,就準(zhǔn)備聞過了之后,在搖晃上下一些功夫。
聞酒有前香后香之說,不搖酒之前叫做是前香,搖酒之后,讓酒中的氣味充分的杯壁,空氣接觸后,散發(fā)出的香氣居為后香,前香在于姿勢優(yōu)雅,后香在于搖酒手法的純熟。
楊柳手指輕動,酒杯霍然倒轉(zhuǎn)翻回,一滴紅色的酒液明珠般的躍出,再次落到酒面,蕩漾十分,酒杯已經(jīng)到了楊柳鼻前,他不過緩閉雙眼,輕輕的一嗅,嘆息了一聲,多少有些惋惜,“酒是好酒,只不過杯子差了點。”
他杯子倒轉(zhuǎn)地時候,李莉莉也是嚇了一跳,杯子差距脫手飛出,砸到斐少爺?shù)哪X袋上,絕世高手的一舉一動,在內(nèi)行的眼中,都已經(jīng)有著說不出的流暢舒展,混于天然,杯子倒轉(zhuǎn)送到面前,看似輕輕一轉(zhuǎn),李莉莉卻是跟學(xué)不來。
她只怕酒會從酒杯口流出來!
此方法雖然流暢,卻有兩個名字,分別叫做和玉龍倒掛,龍吐珠,李莉莉在法國多年,也算是在酒吧亦或上流社會圈子混跡過不少的日子,如此優(yōu)雅的輕轉(zhuǎn)玉龍的手法,只能在傳說中聽過!
此種轉(zhuǎn)法也有人能夠做到,但是都以速度取勝,弄不好地酒杯中地紅酒溢出了酒杯,那就是得不償失的丟臉,更何況轉(zhuǎn)地過快,有種吃熱豆腐的倉促,反倒了影響了觀感和效果,而恰到好處的旋轉(zhuǎn)出和滴酒液,震出酒香的,李莉莉那就從來沒有見過,她在法畫巴黎的時候,就聽過一個舞會上,酒杯耍的最好的人聽過,巴黎的酒神米歇爾先生就有這么一招!
只不過馬黎的酒神米歇爾她是無緣得見,她是從沒有想到過,在這個看似很平凡的派對上,竟然能看到如此的高手!
“酒杯不行?”戈民輝也和李莉莉一樣的想法,不敢如楊柳一樣的倒轉(zhuǎn)酒杯,只是輕輕的轉(zhuǎn)動著酒杯,本來和楊柳一樣的去嗅一下,卻覺得脖子有點僵硬,人家如同嗅花,自己硬的肚子伸過去聞,好像聞狗屎一樣的難看,索性放棄了這個動作,“莫非楊先生不但只喝最好的紅酒,還只能用最好的杯子?”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楊柳望著那杯紅酒,淡淡的,“戈先生莫非沒有聽過膾炙人口的兩句詩?喝酒當(dāng)然要好,只是杯子更是馬虎不得。”
戈民輝差點氣暈了過去,這位非常好的紅酒不喝,看起來非夜光杯不用,自己這次可是我請了個大爺,還要哄著才能求他喝一杯幾千塊一杯的紅酒,自己不是犯賤,那是相當(dāng)?shù)姆纲v。
“夜光杯?”李莉莉眼前一亮,“楊先生見過,我只以為只有傳說中才有,或者市面上流行的那種仿制品?”
“夜光杯,白玉之精,光明夜照。”楊柳喃喃自語,偏偏聲音在場的幾人都能聽到,斐少爺看著楊柳端酒的儀態(tài),竟然感覺一股壓力傳了過來,大氣都不敢喘上一下,這種懼可以說是無名,又讓他感覺到十分的奇怪,因為他這種畏情,只有面對老天爺訓(xùn)斥的時候,才會出現(xiàn)。
“西漢東方朔《海內(nèi)十洲記》記載,姬滿應(yīng)西王母之邀赴瑤池盛會,席間,西王母饋贈姬匯合碧光粼粼的酒杯,名日“誑光常滿杯”,后人簡稱夜光杯,唐人翰約一句,“葡萄美酒夜光杯”之后,詩以杯名世。本因詩增輝,此杯喝酒,皓月一耀,玉液生輝,杯壁不過蛋殼薄厚,卻是理能讓人心曠神怡。豪興勃發(fā)。”
楊柳細語輕聲,只是凝望著杯中地一抹紅。“戈先生這等水晶玻璃打造的杯子,透明度高,折射率小,比起路邊貨,當(dāng)然高級了很多,只是,可惜。”
他說到這里,落寞的笑笑,搖搖頭,只不過之意是個人都明白,那就是比起了夜光杯,那就差了太多。
戈民輝泥菩薩的脾氣,也有點冒火,偏偏人家說的頭頭是道,自己身為東道主,倒不好說出,你嫌我的酒杯不好,自己拿出夜光杯來喝吧,這樣說法,不免有些過于小氣,總不成客人來喝酒,你讓他準(zhǔn)備杯子。
“那這次實在可惜,只好等楊先生什么時候開個派對。鄙人去看看夜光杯是個什么模樣。”
楊柳只是笑,更顯得高深莫測。
鄒冰潔有些吃驚詫異,這一番話說出來后,她終于明白自己不但比楊柳的見識差了很多,就算這個李莉莉,她見了都有些自慚形穢,她雖然不以說是鄉(xiāng)下來的姑娘,可是卻從來不會培養(yǎng)這種知識,聽到了自然覺得有些敬仰,看著三人端著酒杯,姿勢風(fēng)雅,桌上雖然還剩有一杯酒,可是卻已經(jīng)怯怯的不敢伸出手去。
她只怕自己冒然出手,端起了杯子,和斐少爺一樣讓人家譏笑,讓楊柳有所看輕,只不過剩下地一杯紅酒,遲遲沒有人去碰,那是戈總留給自己的,雖然在場的其他人都被楊柳的鋒芒吸引,可是那杯酒卻是壓在鄒冰潔的胸口,讓她難以呼吸。
看著楊柳只是笑笑,并不回口,戈民輝心中總算舒服了一些,心想你小子其實也是在嘴頭上,手頭上的能耐,若說真的有夜光杯,那就是打死我都不信。
“杯子雖然不好,酒還是不差的,楊先生看來只能委屈一下,品上一口,讓大家看看什么叫做真正品酒的功夫。”戈民輝雖然知道自己備的酒杯很結(jié)實,還是希望那個高腳的酒杯,高腳突然折斷,噴個楊柳一身,只能藏在身后,戈民輝態(tài)度可比山姆大叔和善了很多,盯著楊柳的那只手,希望能夠突然抽筋。
只不過想像是想像,事實上楊柳的手指有如拈花般輕柔,一只手卻是穩(wěn)如磐石,他嗅完酒香,手腕輕晃,已經(jīng)輕輕的搖蕩酒杯,仿佛愛撫花瓣一樣的輕柔,只肯手指和其之間若即若離的接觸,就算重一分都是不忍。
李莉莉很想放下酒杯,因為比起了楊柳手指的輕柔程度,她覺得自己像在端個臉盆。
她突然有種醒悟,有些人的氣質(zhì)就是天生的,后天再怎么模仿,都不過是邯鄲學(xué)步,不登大雅。
楊柳酒杯在手,輕輕的旋轉(zhuǎn),讓人忘記了他的木訥,忘記了他的眼鏡,忘記了他的平凡,別人注意到的,只是一個大量展示著脫俗絕倫的技藝。
拈花指?李莉莉強自讓自己的目光從酒杯上移開,極力想在透楊柳眼鏡后面的那張臉,她記憶的深處,不知道怎么的,冒出了個這個詞語,她好像在哪次酒會上聽誰說過,好像有哪個天才發(fā)明的這種技藝,只不過好像當(dāng)時都笑說無稽之談,沒有深說,她也是聽過就忘了,現(xiàn)在要想,一時卻又記憶不起。
她出極力的想要認(rèn)出眼鏡后面的面容,只是很可惜,她看不穿。
這絕對不是個平凡的人,李莉莉只是這樣想,雖然沒見過米歇爾其人,可是李莉莉堅持的認(rèn)為,楊柳搖酒的功夫,甚至可以和米歇爾酒神相媲美了,她正在沉思的時候,突然聽到周圍一聲驚詫的呼聲。
李莉莉望過去,剎那間凝立在那里,幾乎忘記了思維。
她幾乎難以置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楊柳的手中,竟然出現(xiàn)了一條龍!
血色的龍!
李莉莉才發(fā)現(xiàn)楊柳的手已經(jīng)變的很白,白的有如飄渺的白云一般,水晶的酒杯已經(jīng)隱而不見,只見到紅酒組成的一條血龍穿梭在云際之間,翩翩起舞,龍騰霧罩。
飛龍乘云,李莉莉心中一聲低呼,臉上一陣潮紅,這種功夫她也只是聽過,傳說是酒神米歇爾的不傳之密,怎么會出現(xiàn)在一個看似不起眼的的人的手上?
楊柳,到底是誰?
賓客,主人都已經(jīng)吃驚的忘記了說話,低呼的一聲后,再也沒有了聲息,仿佛聲音大了一些,都會讓那條血龍破云穿出一樣!
酒香慢慢的彌漫出來,很淡很輕,卻讓人精神一震,不由自主的去吸,只是想要找到酒香的源泉。
戈民輝其實還不如李莉莉的見多識廣,不知道這叫什么飛龍乘云,不知道什么米歇爾,可是他就算再遲鈍,也已經(jīng)認(rèn)出來,楊柳這招絕對不簡單,楊柳手指輕柔,卻是動作極快,他用手掌的變化隱去了酒杯的閃現(xiàn),手指的靈魂旋轉(zhuǎn)著酒杯,保是利用拉菲酒質(zhì)純正,掛壁酒液黏稠停頓,加上手掌的色澤,形成了這么一條云中穿梭的血龍。
只不過道理聽起來簡單,世上又有幾人能夠做到?戈民輝心中一陣惘然。
楊柳已經(jīng)開始移步,看起來白云也在移動一樣,只是血龍仍在穿梭不停,沒有止歇,別人只注意到龍,注意不到他的這個人,或許,他這個人,本來就是一條龍!
他只是幾步的,已經(jīng)到了鄒冰潔的身前,笑著低聲道:“莫要看了,喝酒了。!
兩句話的功夫,鄒冰潔已經(jīng)清醒了過來,輕聲的啊了一聲。
楊柳輕抬手臂,血龍突然穿云飛出,送到了鄒冰潔的口中,轉(zhuǎn)瞬不見,鄒冰潔卻只覺得一股酒水柔和的入了喉嚨,咽下去竟然沒有嗆著,詫異中有著一比慶幸。
酒水一送的功夫,眾人又是一聲心驚呼,卻是閉上了雙眸,臉上寧靜,雙頰一睡紅暈,不由想到,酒好人更美!
鄒冰潔閉上雙眸,只是片刻,突然睜開眼睛,吐出了一口氣息,詫異的說道:”好香的酒!”
楊柳手臂一揮,酒已經(jīng)回到了桌面,只是一股濃郁的酒香驀然從衣袖散發(fā)出來,片刻間襲向周圍的眾人,有如碧海潮聲一般。
片刻后,雷鳴般的掌聲響起,為了那個神乎其技的年輕人,還有那個,喝得到絕世佳釀的玉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