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覺得渾身酸軟,只想找一個地方坐下來,可是可惜的是,辦公室多余的凳子都沒有一把,楊柳好像也沒有請她坐下來長談的意思。
牛奮突然發現楊柳有些陌生,他本來不是那么刻薄的人,最少在牛奮眼中,楊柳是個老好人,你惹他的時候,他對你永遠都是很和氣,
難道這是一處謊言被揭穿的憤怒?不過看他們的談話,牛奮竟然有種他們早就認識的感覺,不過牛奮現在滿腦子都是詐騙罪三個字,自己的二十萬到底能不能收回來,看來是個問題,有些慌亂的他,并沒有注意到楊柳的眼里閃現出一絲悲哀。
并非他注意不到,很多人都沒有注意到,因為大多數的時候,楊柳眼中的悲哀都是一閃即逝在眼鏡片的后面,今天不知道為什么,他好像忘記了帶那幅眼鏡。
“你的事情,和我們事情,是兩回事。”林黛發現自己的反擊很無力,“你不能用我做下的錯事,來洗脫你的欺騙罪名,你不覺得,這有些可笑嗎?”
“真的很可笑?”楊柳淡淡的笑,笑容中好像有著一根針,林黛竟然不敢正視楊柳的笑容,因為楊柳的這則新聞看似輕描淡寫,在她的內心卻是給了著實重重的一擊,林黛覺得內心呻吟一聲,無力反擊。
很多時候,你不覺得,只不過是因為沒有發生在你的身上而已,林黛突然走種想要離開的愿望,她不想再采訪楊柳這個人,他是個魔鬼!
“哦,還忘記了和林記者說了一下,你應該實習一下法律知識,”楊柳把電腦屏幕轉了過來,好像覺得屏幕都比眼前這個美人要耐看一些,“你剛才說我犯了詐騙罪,而根據刑法的原文,詐騙罪是指以非法占有為目的。用虛構事實或者隱瞞真相的方法騙取數額較大的公私財物的行為。我就算花了四十萬,也是自己的錢,并沒有侵占別人的財產,好像和這三個字扯上關系地,而根據刑法246條地誹謗罪原文,誹謗是指故意捏造并散布虛構的事實,足以貶損他人的人格,破壞他人名譽,我好像沒有什么詐騙,但是你好像已經不止一次構成了誹謗罪。”
林黛目瞪口呆的望著楊柳,嘴蠕動了兩下,喉嚨中好像擠出了一絲聲音,“楊柳,你不要得意,你莫要讓我抓住什么把柄,不然我會原封的如實報道出來。”
“哦?”楊柳笑了笑,頭也不抬,“那我就恭候林大記者的如實報道。對了,忘記說明了一點,以后如果再采訪的話,請你預約,因為我現在不像以前,我現很忙,而提前預約,也應該算是一種有禮貌的行為,林大記者這么有學問的一個人,不應該不知道這點。”
說到這里的時候,楊柳揮揮手,“牛總,麻煩你送送林大記者,我們要懂得做人的禮貌。”林黛走地時候,羞惱氣憤,還帶著劉月光目瞪口呆的目光,看著楊柳好像不經意的向自已望了過來,劉月光干咳一聲,慌忙低下頭來工作。
她以熱心的名義,給晚間八點半報道了這則消息,本來準備領取一百塊,五十塊不等的報料費用,可是如今看來,楊柳知道了,她都可能領取那份白信封的,做賊心虛的低下頭來,劉月光只是覺得林黛的沒用,這么輕易的就被楊柳三言兩語地打發,可是有一點她很奇怪,為什么楊柳摘下了眼鏡,就像換了個人一樣?
牛奮把林黛送走之后,看著楊柳地眼神,復雜千萬,這家伙絕對不好對付,就算犀利的有如林黛,他都能三言兩語讓她鎩羽而歸,自己算什么?
“牛總,什么事?”
楊柳凝望著屏幕,好像半晌才注意到牛奮一直木樁一樣佇立著。
“沒什么,那個楊總,股票買了嗎”?牛奮盡力讓自己表達的意思婉轉一些。
“你要撤股?”楊柳不急不緩地問道。
楊柳單刀直入法嚇了牛奮一跳,竟然和林黛產生了同樣的想法,此人是魔鬼,這是怎么回事?楊柳好像一晚地功夫完成了人到魔鬼的轉變,牛奮欲哭無淚,“不是,不是,問問,總可以吧。”
“當然可以,”楊柳笑了下,有如春回大地,冰雪消融,只不過看到牛奮眼中,那是老奸巨猾的表現,推了下電腦屏幕,“資金加起來不多,你們的二十萬零八千,我的一百二十八萬,一塊炒了。”
“什么,你的一百二十八萬?”牛奮一驚,雖然同在在S城,一百多萬的算不了什么,可是牛奮全部身份不過也才幾十萬有余。
他錢好賺,做總監的做的好,一個月十來萬的也常常有的事情,花的卻是也不慢,走關系,請朋友吃飯,偶然來個小資,非名牌不穿,咖啡屋酒吧轉轉,出門打的那都是家常便飯,無形中已經占用了每個月薪水的不小比例,牛奮三年下來,能積累幾十萬而已已經算是不錯的成就,可是楊柳上個月還穿破皮鞋來應聘,這個月竟然已經有了百萬的身家?
扯著脖子有如鴨子一樣的看,“嘎嘎”的笑了兩聲,有如開心的鴨子,“看出來了,楊總已經是個大款。”
楊柳笑笑,“我這如果也算大款的話,那這里的大款滿天飛的。”
“楊總買了哪幾只股票呢?”牛奮看到帳號上真的有錢,沒有被挪用,多少放下了心事。
楊柳點開了交易明細,牛奮看到所有的資金都買了一只股票,有些擔心,“楊總,那個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里面了?”
楊柳抬頭望了牛奮一眼,“你放心,這只籃子比較結實的,賺多少不敢保證,虧是不會的。”
牛奮終于來了點精神,“我相信楊總的眼光,要開盤了,看看走勢吧。”
“不用看了。”楊柳笑笑。“今天停牌。”
“啊?”牛奮吃了一驚。內心覺得有些不對,“為什么停牌?”
“有消息要出來。”楊柳只是笑,笑的很的神秘,“根據我的可靠消息,這只股票停牌一天后,最少要大漲一個月以上。”
“你怎么知道停牌?”牛奮忍不住看著消息面,發現公司并沒有什么消息出來,他也知道,指望這個消息出來,利好利空通常已經消化的差不多。利好都有可能變成利空的,散戶永遠不要指望能夠得到第一手的消息,公平不過是個口號而已。
“我是股神,當然比別人知道的多一些。”楊柳盡量讓自己表現地高深莫測一些。
他的高深被牛奮看到眼中,有一處陷阱的味道,牛奮想要讓自己往好一面尋思,卻是忍不住認為楊柳把錢放在這只股票上,有點攜款潛逃的意味,“那你怎么不明天再買,今天說不定還能漲一天。”
楊柳看白癡一樣的看牛奮,牛奮其實也覺得自己很白癡,白癡的毫無戒備的給了楊柳二十萬,還是很感激的樣子,現在想要,又有些猶豫。當楊柳對林黛說,他的所作所為不叫詐騙的時候,牛奮就在想那楊柳對自己呢,算不算得上是詐騙,好像有點,又好像是自己弱智,牛奮暗自決定,回去要翻翻法律書才行,以備不時之需。
“你如果覺得我打理不好的話,大可以把資金提出去,”楊柳沒有什么不滿,態度和桌子上地包子一樣,很實在,“我們這存款自由,取款也一樣,我手里二十萬余錢還是有的。”
“哪里,哪里,錢放在楊總這里,比放在銀行中,還讓我放心呢,”牛奮尷尬的笑笑,“我去工作了,楊總,明天等你的好消息。”
回到座位上的牛奮,只想老大的嘴巴抽一下自己,剛才是抽出資金的機會,自己怎么就這么輕易放棄了呢?
……
林黛從先鋒者走出來地,只覺得從來滑過地失敗。
如果說還有比一次失敗更糟糕的事情,那就是在同一件事情上,失敗兩次。
林黛本來覺得,自己已經忘記了那件事情,可是她發現自己原來是自欺欺人,回到公司的時候,忙忙碌碌的同事都是笑臉相迎,一如既往的和善中帶有疏遠。
看著平日再也熟悉不過地情形,林黛突然覺得有些疲倦,她是個女強人,自己這么認為,別人也是這么稱呼,可是她突然有了一絲懷疑,自己現在做的一切,是不是真地有意義。
“林黛,你那篇的稿子怎么樣”?主編姓梁,四十多歲,腦頂微禿,看起來好像聰明的腦袋都容納不下,從頭頂冒了出來,擠掉了頭發。
“今天我累了,沒有去采訪。”林黛隨口說道。
“你的這篇要抓緊,都市娛樂報上次諷刺我們,我們要給他們個好看,他們長篇累牘的報道的那個楊柳,很可能是假的,可是大眾喜歡看這個,聽說他們銷售是激增,正在醞釀更近一步的訪問,我們如果這個時候揭穿他們,那無疑給他們致命的一擊,同時,可以增加我們報紙的銷量,”梁主編自顧自的說著,沒有聽到林黛的反應,抬頭看了一眼林黛:“小林,你怎么了?不舒服?”
“有點。”林黛苦笑了一下。
“我們的女強人竟然也有累的時候,”梁編輯打趣的說道,臉色鄭重了一些,“工作雖然重要,身體一樣要緊。回去休息,稿子的事情,我可以讓別人跟進。”
“不用,還是我吧,我就是今天有點累,這幾天我會跟進。”林黛猶豫了一下。
“好的,沒有問題,知道你要強,一件事情絕對不會半途而廢。”梁主編站了起來,爽朗的笑笑,“回去休息,這是命令。”
林黛笑笑,遵從著命令,出了報社,并沒有直接回到住所,而是上了一輛公車,向相反的方向而去,下了車后,是一個嘈雜的鬧市,熙熙攘攘的,讓她腦門子都有些發痛,上一個菜市場買了些水果,拎了拎,分量不輕,有些苦笑,很熟悉的樣子,穿街走巷的,來到了一個老式的小區。
不知為了什么,林黛神色有些猶豫,站了片刻,這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好像鼓足了勇氣,來到一棟樓前。
樓道的大門緊閉,她透過中空的鐵欄桿望了過去,看到一個女孩正在埋頭寫著作業,又猶豫了一下,這才叫道:“鈴鈴?”
喔女孩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歡呼了一聲,“林阿姨。”
放下了鋼筆,小女孩沖了過去,打開了樓道的大門,林黛走了進來,四下看了眼,臉上有些怒意。
小姑娘住的不能算是個房子,只能說是個樓道旁邊空處的位置,扯了些帆布搭成了屏蔽,可以隔斷上下樓梯行人好奇的目光,除了一張板凳一樣的寬窄的床外,還有一小的煤氣灶,銹跡斑斑,就算垃圾站估計也比這干凈了很多,一面一個小鍋,熱騰騰的冒著熱氣。
“你們怎么又搬了出來?你媽媽呢?我給你們的錢呢”?林黛看起來有些火氣,“房東呢,他攆你們出來的嗎?”
“不是,”小姑娘遞給林黛一個板凳,自己乖巧的側過身子,靠著床的一角坐了下來,“是媽主動要搬出來的。”
“你媽怎么能這樣。”林黛忍不住聲音大了些,樓道的門打開了,一個男人路過,嚇了一跳,匆匆忙忙的逃上樓去,只不過看著她們眼神多少有一些不屑,雖然大家都是租房子住的,可是這種住法,很容易招人厭煩。
林黛話一出口,看到鈴鈴有些驚惶的一張臉,腦海中不知為什么,閃現出楊柳的臉孔,嘆息一聲,“是不是沒錢?林阿姨給你們。”
“林阿姨,你幫我們已經幫的太多。”鈴鈴年紀不大,看起來小學生的階段,舉手投足的比起那些天子驕子還要懂事,“我們不能再要你的錢,我們有困難,自己能夠解決。”
“你們自己解決?”林黛幾乎要吼了起來,“自己解決,就是放著好好的房子不住,又搬到這個破地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