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石一口道破畫卷的出處,顯示極強的修養和眼力。
“春伯父果然有眼光。”牛孝天多少有些詫異,原來晏南的工作效率已經極高,在牛孝天吩咐后,不但把春星石的喜好如數報上,還為他提供了一幅春原閱駿圖作為生日禮物。
投其所好說來簡單,但要做到沈門如此干凈利落實為不易。
牛孝天會唱歌,而且唱的非常實力派,但他別的方面并不擅長。因為他的絕大部分精力都用在歌唱,而忽略了其他方面的培養。
牛孝天也知道這個春原閱駿圖的出處,不過都是昨晚臨時抱佛腳,晏南告訴他的,牛孝天準備*不得已的時候說一下,不想太外行,可是看到春星石一眼就看個大概,倒是不敢獻丑。
用手輕輕的撫摸著這卷畫,春星石淡淡的嘆息,“此卷原清宮裝裱,仿郎世寧的春郊閱駿圖所做,也算同期字畫中的精品。其實姚文瀚也是個人才,但他的畫受到西洋畫的影響,反倒失去了本身的特色……”
牛孝天更是汗顏,暗道沒有隨聲附和實為明智。
春星石輕聲細語,馬公子也忍不住過來看看。畫上有一人騎著白馬,他不知道那是乾隆,只覺得那人很囂張,乾隆身邊還有一名侍從,周圍還有八匹駿馬,或站或臥,形態各異。
不知道一幅畫哪里有那么多的講究,馬公子對于字畫的研究,實在不比牛孝天高明。只能說,“世伯果然字畫雙絕,難得見識廣博,跟著世伯,我也長了不少知識。”
雖然字畫的研究不如牛孝天很春星石,可馬海亮臉皮的厚度,拍馬屁的深度顯然要勝過牛孝天。牛孝天聽到他的阿諛,只想嘔吐,偏偏評價又怕丟面,真的丟面又不及馬公子。不由有些窘迫。
春星石并沒有注意到身后的兩個大侄子斗智斗勇,只是看著那幅圖。繼續道:“歐洲明暗畫法的魅力在當時乾隆年間,也算新奇。姚文瀚好學肯鉆,受郎世寧影響很大。不過此圖畢竟東施效顰,結構比例略有不足,再加上姚文瀚對馬匹結構解剖結構研究不足,難免畫起來有心無力,不免有些遺憾。”
馬公子只能嘆息,“世伯說的極是。我看這幅圖就覺得多少有些不自然,說不出哪里不對,世伯這么一說,才讓我豁然開朗。古人說過,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確不錯。我聽了世伯這些話,真的可以少讀幾年書。”
說完后,馬公子多少有些得意。望了牛孝天一眼,“沈少,聽說沈門中人都是學究天人,今天帶來這么一幅有敗筆的圖來,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牛孝天忍住怒意,只能道:“伯父,其實我對字畫一竅不通,不過附庸風雅,倒讓伯父見笑。”
他是以退為進,客氣的謙遜,春星石當然不會挖苦,只是笑,“孝天太謙虛,你送我字畫,我請你喝茶。”
牛孝天多少還有修養,雖然幾百萬的字畫換不來一句好評,只換來一口茶葉,卻還是淡然的笑,“謝謝伯父。”
“若蘭,你不是說,還邀請了客人?”
桌面上擺放了小壺小杯,春星石親自取出茶葉茶具沖泡。
牛孝天多少明白這是在喝功夫茶,更是不敢獻丑,正襟危坐,仔細觀看春星石取出的茶葉。茶葉外形條索緊結,色澤綠褐,牛孝天雖然沒少喝茶,竟然也認不出這茶葉是哪種。
馬公子喝酒比喝茶要多,向來覺得喝茶如喝藥,如何肯下功夫,二人望著春星石,不約而同的說,“好茶。”
牛孝天說完有些臉紅,心道自己已經降到和馬公子一樣的檔次,馬公子卻是撇撇嘴,心道什么沈少,也是不過如此。
春星石嘴角一絲淡淡的微笑,低頭泡茶,讓人看不清表情,春若蘭卻站了起來,“爸,好像隨風來了。”
牛孝天和馬公子一愣,心道怎么還有情敵?隨風又是哪個?
春若蘭歡天喜的的出去,不一會兒的功夫領來了一個男人,男人一身黑色,臉色也是有些黝黑,卻也是個中年男人。
中年的概念劃分很模糊,從外貌來看,春星石也是中年,但是明顯來的這個男人可以做他的晚輩。
他走進來的時候,極為沉穩,牛孝天和馬公子或許看不出什么,要是楊柳在此,多半引為敵手,此人的下盤
為沉穩,顯然練過功夫。他這種功夫和牛孝天的半路公子的游手好閑截然不同。
看到他的長相,牛孝天突然心中一凜,他已經知道這人是誰。
昨天有感出手莽撞,和馬公子已經貌合神離,牛孝天不敢再莽撞,他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好。
所以他昨晚除了準備見春星石的功課外,還大略翻閱了一下其余幾家的資料。
這次云南集會,五家多少會來個人物,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五家中最為神秘的一個人物,他叫厲隨風,也是厲家的長子,至今仍是獨身。
想到這里的牛孝天忍不住的嘆氣,春若蘭看起來面子實在不小,難道這個厲隨風至今不娶,也是因為這個大小姐?
可就算這樣,偏偏有個人竟然棄如草芥,牛孝天想的當然就是楊柳。
這一會兒的功夫,牛孝天竟然見到了三家的人物,不知道白家會不會出現,牛孝天暗自琢磨。
“隨風,給我爸帶來了什么禮物。”春若蘭看他兩手空空,忍不住的問。
“你不是說心意就夠,我就帶了份心意過來。”厲隨風咧咧嘴,“伯父,你好,生日快樂。”
春星石也不惱怒,也不喜歡,只是淡淡說了聲,“坐,喝茶。”
茶已沏好,四人圍坐一圈,都是拿起杯子喝了口,春星石閉目微品,樂在其中。牛孝天看這架勢,忍不住的苦笑,心道這個架勢不像是喝茶,而像是挑選女婿,誰都想不懂春星石的心思,更不明白春若蘭的用心。
“隨風,茶如何?”春星石終于問了一句。
“很熱。”厲隨風應了一句。
春若蘭坐在一旁,并沒有加入這個圈子,心不在焉的看了下手表,聽到這里‘噗嗤’一笑,突然跳了起來,“又來了一個。”
她的態度看起來極為熱情,就算厲隨風都有些詫異。
其實牛孝天猜的并不正確,厲隨風和春家倒還算有些交情,在他的眼中,春若蘭就像他妹妹一樣,這次來到這里,得到春若蘭的邀請,不好不來,他和春星石倒不見外,對于春若蘭的熱情也是受之無愧。
可他卻知道,春若蘭實在是個面熱內冷的女人,很有頭腦和才華,對于男人要是不欣賞,也不會太熱情,能夠讓她如此欣喜的男人,就算他都想看看。
“爸,你看我帶來了誰。”
不一會兒的功夫,春若蘭已經領來一人,手牽手的親熱,大聲道。
馬公子見狀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牛孝天也是手掌一顫,如同挨了一記悶棍。
來的男人態度懶散,舉止從容,一抹淡淡的笑若有若無的掛在嘴邊,正是楊柳!
楊柳顯然沒有他們那么的詫異,他手上竟然也拿著卷軸,來到春星石的面前,鼻子嗅了下,搖頭道:“好家伙,千金大紅袍,伯父奢侈了一些吧?”
春星石頭一回露出了笑容,“你是楊柳?”
楊柳一屁股坐了下來,卻是坐在厲隨風的身邊,“這位兄臺,擠一擠。”
厲隨風顯然不認識楊柳,望了他一眼,微微皺了下眉頭,卻還是向里移了下座位。
楊柳坐了下來,春星石已經倒了一杯茶過來,楊柳伸手接過,又聞了下,“我一直很奇怪這個大紅袍怎么有如此香氣馥郁的蘭花香,伯父,你知道嗎?”
春星石對楊柳和對牛孝天一樣的態度,沒有明顯的熱情,也沒有過分的冷淡,“巖茶之顛,自然孤寒。”
“孤寒,那和香氣有什么關系?”楊柳喃喃自語,突然笑了起來,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后,仔細回味下,然后一飲而盡,伸過茶杯,“再來一杯。”
厲隨風只是搖頭,他雖然不會喝茶,可也知道正宗喝茶有審,觀,品三道,品茶的時候,細細回味才能體味其中的余韻,雖然他也回味不出什么,但卻知道楊柳看起來,也是牛飲。
馬公子只是盯著楊柳,不知道他為什么能夠得到春若蘭的青睞,他并不認識楊柳,可正因為這樣才奇怪。
春星石搖頭苦笑,“你這種喝法和牛飲無異,糟蹋了好茶。不過你能認出巖茶之顛的大紅袍,也值得再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