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文,上回書說到木青冥要取得韓母的信任,要墨寒用異術(shù),假借韓母所拜的觀音像開口說話。一番有意的裝神弄鬼后,韓母相信了觀音所言,開門見到了已在院外收了匿跡咒的木青冥和墨寒,毫不懷疑地求他們救救自己的孩子韓大毛。引出來木青冥金針刺穴,韓大毛把體內(nèi)毒血吐出,病情開始好轉(zhuǎn)。木青冥和墨寒,隨著韓母來到了正屋中,問起了韓大毛為何如此?韓母說起了來龍去脈,也提到兒子告訴她的水妖,正是一個垂頭散發(fā),渾身水淋淋的人。】
韓母屏住呼吸,緊張的她渾身肌肉都僵硬如巖石一般。
屋外夜風(fēng)稍息,天地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之中,她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沉重有力的心跳聲。
在她目不轉(zhuǎn)睛的注視之下,木青冥輕輕地轉(zhuǎn)動了手中金針。韓大毛腹部咕嚕嚕的鳴響聲,慢慢地轉(zhuǎn)移到了胸腔之中。
木青冥在轉(zhuǎn)動了他膻中穴上插著的金針后,迅速拔掉了他胸腹上所有的金針。緊接著,他的手伸向了韓大毛的頭上,輕輕地捻動了韓大毛人中穴上的金針,然后緩緩將其抽出。
就在金針完全拔出的那一瞬間,本是緊閉著雙唇的韓大毛霍然張嘴,“哇”的一聲,噴吐出了一口黑血。
一旁的韓母嚇得失聲驚呼,木青冥已拿出一方手帕,給韓大毛擦去了嘴角上的血跡。
隨之他把沾血的手帕抬了起來,放到了鼻前嗅了嗅。腥臭入鼻,他確認(rèn)那真是老蜮的蜮毒。
借著豆大的燈火,韓母看到了韓大毛不再抽搐,漸漸恢復(fù)了安詳?shù)哪樕喜辉侔l(fā)紅反而有了血色,就連雙唇顏色也恢復(fù)了正常,心中涌起欣喜。木青冥再次給韓大毛搭脈,確認(rèn)他脈象已然恢復(fù)了平實后,開始收拾那些金針。
“去取些清水來,給他擦擦身上的熱汗。”慢條斯理地收拾好了金針的木青冥,站起身來。
韓母再次跪在了他和墨寒的面前,連連叩頭道:“謝謝,謝謝。謝謝大慈大悲的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
木青冥和墨寒相視一笑,卻笑而不語。隨之俯身下去,扶起了還在不斷磕頭,但轉(zhuǎn)眼間額上皮膚已經(jīng)被磨爛,滲出一絲鮮血的韓母,道:“快去找盆清水來給你的孩子擦擦身子吧。”。
語畢,帶著墨寒朝著屋外走去,站到了院中。
夜風(fēng)帶著微寒拂來,院外那株老樹樹枝一陣搖晃,抖下了大批落葉,隨風(fēng)飄落在了院中。
木青冥從暗藏著袖里乾坤術(shù)的袖中,摸出了一支毛筆和一張紙,趁著韓母在東屋里給那孩子擦拭身子后,以氣御物,使得白紙在他身前豎起,懸浮而不落。
然后他把毛筆尖銳的筆頭往嘴里一伸,用舌頭舔了舔后,提筆在白紙上奮筆疾書了起來。
淡淡的墨香在夜風(fēng)中飄散開來;片刻過后,一張藥方在白紙上顯現(xiàn)而出。
墨寒湊了過來,定睛一看。只見得這白紙黑字,是一張解毒的藥方,其中不乏涼血散結(jié)的中藥。
金針刺血逼出的是大部分毒血,還會有少量毒血殘留在韓大毛的體內(nèi)經(jīng)絡(luò)中,這就只能靠藥來化解了。
本著送佛送到西的原則,心細(xì)如發(fā)的木青冥給他開了一張解毒藥方。
緊接著木青冥收起了毛筆,把紙取下來后拿在手中,輕輕地吹了吹紙面上,未干的墨跡。
給韓大毛擦拭好身子的韓母,端著水盆走了出來,木青冥迎了上去,把那張藥方遞給了放下了水盆的韓母:“明天你按這個方子去抓藥,回來后給孩子煎服,三日后他就能痊愈,并且下床了。”。
語畢,木青冥環(huán)視四周,見韓家屋舍簡陋得很,想到手上肯定沒有閑錢去抓藥,又從袖中摸出了兩塊大洋遞給了韓母。
韓母臉上感激之色不減反增,巍巍顫顫的手接過了藥方和大洋,干裂的雙唇再次張開,但千言萬語最終還是化為了“謝謝”二字,從嘴里緩緩?fù)鲁觥?
別人看病,哪怕是打著懸壺濟(jì)世的旗幟的大夫,哪怕是背著桃木劍的道人,那也是要收錢的。第一次見到不但給她兒子免費治病,還解囊相助,給她錢財去抓藥,韓母更是堅信眼前的這一男一女真是神仙。
在斗大的字不識一個的韓母看來,只有真正的神仙,才會這么心善。
“你去抓藥時去福林堂,別的地方小藥鋪,多有假藥。福林堂店大信譽(yù)好,李掌柜和手下伙計是不會賣你假藥的,只需把方子和錢給他,讓他照方抓藥就行。另外再買三粒回生再造丸,每一一粒給孩子喂下。”木青冥隨之又叮囑到。
那回生再造丸是福林堂的秘方藥丸;在榮寶齋時,與福林堂李掌柜有打過交道的木青冥,就知道此藥能有效地祛風(fēng)散寒,通經(jīng)活絡(luò)。
而蜮毒本就是會讓人經(jīng)脈不暢,血氣郁結(jié),在排除毒血之后,服用此藥正好可以幫助韓大毛舒筋活絡(luò)。避免韓大毛留下半身不遂,或是口眼歪斜的后遺癥。
一時間,更是心有感激的韓母,把木青冥和墨寒迎到了正屋之中安坐。家里窮苦沒得茶葉,只好取來清水兩碗,讓他們喝口水歇息一下。
正好也有事要問韓母的木青冥也不推遲,與墨寒一起來到正屋之中坐下,接過了韓母遞來的清水。
正屋中燈火如豆,輕輕地?fù)u曳著。神龕里的觀音像臉上,更顯慈祥。它靜靜地注視著木青冥和墨寒,仿佛露出了一個和藹的笑容。
“你家這孩子是怎么中毒的?”喝了一口清水潤潤喉的木青冥,直言問道。
“中毒?不是中邪嗎?”在他們身邊坐了下來的韓母微微一愣,呆呆地看著木青冥問到。
木青冥和墨寒面面相覷,都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費解;韓大毛的每一個癥狀,都不想是鬼上身或是中邪。
他既沒有發(fā)瘋,也沒有眼睛發(fā)直,更沒有喜黑怕光,出現(xiàn)各種幻覺。或許遇到了所謂的水妖,確實有所驚嚇,但驚嚇不等于中邪啊。
“你為什么認(rèn)為你的孩子是中邪呢?”隨之,木青冥與韓母四目相對,開口緩緩問到。
韓母聞言長嘆一聲后,低頭盯著自己破舊布鞋的鞋頭,若有所思地緩緩說到:“這事情說來就話長了。那是昨天中午過后的事了;昨天孩子吃過飯,跟著村里的孩子去草海邊玩水......”。
韓母低沉的聲音,在正屋中回蕩了開來,對木青冥他們把孩子是怎么見到水妖,又是如何被嚇得跑回來一事,娓娓道來。
在木青冥和墨寒目不轉(zhuǎn)睛的注視下,韓母把這些前因后果一一道明之后,又是一聲長長的哀嘆。
緊接著,她又補(bǔ)充說到:“孩子回來后就瑟瑟發(fā)抖不停,問他什么也不答。我只好去找村里那些和他一起去草海玩的孩子詢問,就問出來了水妖的事情。”。
頓了頓聲,韓母又說到:“孩子們說那水妖是突然沖了出來的,一把抱住了我家大毛,然后再把大毛放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這么一抱,孩子就中邪了。”。
話說到此,韓母臉上再起悲切之色,低聲抽泣起來時,抬手拭去了眼角流出的淚水。
“原來如此。”聽到此,木青冥微微頜首后沉吟了起來。
無論是小黑告訴他的傳聞,還是此時此刻韓母說出的孩子的經(jīng)歷,其中都只提到了一個和人很是相似,但身軀卻很高大水妖。按村里孩子們告訴韓母的話來說,就是那水妖縱然是雙膝微彎,也比韓小毛高出很多,身上投下的陰影可以把這個孩子完全籠罩其中。
而渾身赤裸著的此物,被泡得發(fā)皺的皮膚在陽光下幾乎一覽無遺,每一寸肌膚都被湖水泡得蒼白如紙。而他長過雙膝的修長手臂也如雙腿一般枯瘦如柴,手掌上卻只是長著四根指頭,手指之間有著一層薄膜,乍一看去仿佛鴨子和鵝的腳掌。
木青冥知道,這叫噗。在諸多的水族妖怪里,不管是水虎或是水猴子,都有著這樣的手足特征。
再結(jié)合那些孩子告訴韓母的話,說那水妖佝僂著的背上,盡然還馱著龜背一樣的甲殼,在陽光之下熠熠生輝的這點來看,此妖定然是水虎無異。
據(jù)北魏酈道元的《水經(jīng)注·沔水》記載:沔水中有物,如三四歲小兒,鱗甲如鯉,射之不可入。七八月中,好在磧上自曝。膝頭似虎,掌爪常沒水中,出膝頭。小兒不知,欲取弄戲,便殺人。
但有著豐富妖魔知識的木青冥知道,水虎成年之后就無鱗片,而且水虎也如人一樣是會長大的,長大后的水虎就會褪去鱗片。身上皮膚長期在水中浸泡,自然也就變得發(fā)白,有如只不過因為長期生活在不見陽光的水底,使得他們生長緩慢;從某種意義上,水虎通過延緩衰老的辦法,達(dá)到了長壽。
而華夏歷史上最后有對水虎記載的書,是明朝時李時珍所著的本草綱目。書中提到水虎在湖北地區(qū)多見,也是三四歲孩子的模樣。
那是因為李時珍見到的水虎,還是幼年的水虎罷了。但從韓母話中聽來,這滇池之中的水虎,只怕是活了百年之久了,算是個老妖怪了。
但一時間他也迷茫了起來;不管是望聞問切,那韓大毛身上的癥狀都是中了蜮毒所致,而且他為韓大毛金針刺穴,不也逼出了帶有蜮毒的毒血了嗎?
可偏偏不管是小黑聽來的傳聞,還是韓母聽村里孩子們的敘述,其中都沒有提到老蜮,或者說這些親歷者們,都沒有見到老蜮,這讓木青冥不禁百思不得其解,那韓大毛的蜮毒是怎么中的?
為何任何線索之中都沒有出現(xiàn)老蜮?韓大毛又是什么時候中的蜮毒?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鎖龍人小劇場之回生再造丸——福林堂中的一種著名藥丸。與其一同有名的,還有益腎燒腰散和黑錫丹,濟(jì)洲仙丹和加味銀翹散及糊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