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蒼擎老頭那頭裹得跟糉子似的,氣悶著一對綠豆眼,像刀子一樣的向大家刨過來。
最後落在龍大蕪身上。
白孤煙忍不住的一直在笑。
她掖了掖耳角的碎髮,打趣道:“哎喲,雪長老,龍哥哥又不是故意的,你何必一副刀子眼的瞪著人?雖然你不是穀梁人,但是可別忘了,您老現在可是在人家的地盤之上,小心治您個大不敬的大罪!到時可別怪本堂主沒提醒你!”
雪蒼擎簡直想跳起來。
目光非常不善的瞪著白孤煙,簡直像是會把人給生吞活剝了似的。
他的意思:如果不是你,老子會有這麼慘?
還以爲他能辯駁些什麼,卻不想,白紗把他的嘴,裹得他簡直無法開口出聲。
這時,白孤煙似有所悟,大夫肯定是受過關照,特意故意這樣裹的。
就是怕他罵人!在聖駕前有所出言不遜!
他的嘴雖然無法讓自己出氣,但是那眼睛分明的擺明了他此刻內心嚴重的不滿。
是的,非常的不滿。
雖說穀梁皇帝是無心之過,有所誤會纔會對自己下的黑手,可是她白孤煙,這個他委了身份,得來的堂主人才,分明就是刻意讓人誤會的。
真是背到家了,混跡江湖幾十年,卻不想,老了還得落下個如此淒涼的下場。
他可是聽大夫說了。
這一身的傷,雖然沒傷及五臟六腑那麼嚴重,但是要想恢復到能跑能跳,沒個三五兩年的怕是站不起來了!
三五年,之後他還有幾個三五年!
好不容易,他纔有了能讓五行宮起死回生的希望了,他不能就此放棄!
是的,他堅決不幹,他死了也要對面的人把願望給完成了才行。
白孤煙被那雙眼睛盯得坐立難安,她想,如果她繼續在這裡,是不是會被他的眼睛給戳出一窟窿。
霍地站了起來。
“雪長老,您就好好休息吧,咳,等您老有所好轉,本堂主再來看你好了!”
白孤煙一手握著桃木劍,乾脆利落的出了門口。
龍大蕪也跟著優雅起身,淡淡而客套的道:“雪長老,朕會對朕的魯莽行動對你做出補償的!”
看著那道長身玉立的背影影在人堆裡,踱出了房間,雪蒼擎恨不得啐些口水。
都是些什麼人嘛?
補償?
哪有先把人揍了,再扔兩顆糖來哄的?
我呸!
如果可以,他真想不忌身份的踹他們幾腳!
以泄心頭憋屈!
白孤煙剛出房間,在縣衙後院就碰上了正好前來的上官若靈。
這次,她的身邊又跟了個年輕的男子。
不是上次見過的那張臉。
男子面目俊雅,雙目斜飛,輪廓分明之間,有著剛強的男兒英氣。
上官若靈勾脣一笑,燦爛如花。
熱絡地走了近來,抱了她個滿懷。
“妹紙,真巧啊!”
目光從男子臉上稍縱即逝,白孤煙從懷裡掙脫出來,滿含困惑的反問:“你怎麼也在縣衙?”
看她臉上樂得跟朵花似的,想必中午與皇上的各種不快已經化解了去。
不過,她身邊不帶著她的那堆環肥瘦燕,風情萬千,大殺眼鏡的電器美女奴婢,卻帶了一個男子,實在令人心生不解。
昨晚才見到她與一個男子在一起,有說有笑,關係非常!
今兒個,又換了個男子跟在身邊,亦步亦趨的也不像是下人,這是有幾個意思?
猜忌正在往不好的方向蔓延。
頓時,那位男子移步上來。
“上官小姐,這位姑娘是?”
他停在上官若靈的旁邊,兩人捱得很近,女子風情嫵媚卻不俗,男子玉樹臨風,如顆青松般的迎風直立。
上官若靈側頭對著男子笑了笑,聲音禮貌而溫柔。
“步隱,這是白家妹紙!”說著,她又靠近了一些,低聲說道:“告訴你,這人與當今皇上關係可不一般,如果你能把她把上手,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喲!比追我有前途多了!”
男子明顯就來了些興致,目光落在對面女子的身上,帶著赤裸裸的打量與掂量。
片刻的思量之後,他反而拉了上官若靈的手,目露深情的表明了他的堅貞與態度。
白孤煙不知道她們倆在那裡嘀咕什麼,但是卻知道,那兩道捱得很近,顯得親密無間的一紅一藍,很礙眼。
是的,非常的礙眼!
此時,她真恨不得上前,替還在裡頭的龍大蕪把兩人給拉遠一點。
她幽幽一笑試圖打斷兩人。
卻不想,此時。
龍大蕪與溫縣令緩緩的一前一後從屋內踱了出來。
“來了?”皇上的臉冷得很嚇人,聲音也冷。
上官若靈的笑臉一下就收了起來,屈了屈雙膝。扯出帕子向前一甩,動作極其的誇張。
“民女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明明嘴角掛著笑,但是她風情嫵媚的眼睛裡卻是一片嘲諷。
萬萬歲的那特麼的是老王八!
龍大蕪自始至終,銳利的目光一直在她旁邊的男子身上。
莫名的,蹭蹭蹭的火氣,沒來由的就冒了出來。
男子被皇上那噴火的黑瞳,嚇得雙腿一軟,雙腿不爭氣的就跪了下去。
上官若靈只說讓他陪著來見個人,卻沒說要見的是皇帝啊。
“草民步隱,參參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萬萬歲歲歲!”
顯然,他被眼前那俊美無雙的男子那冷酷的氣壓給嚇得不輕,平時那哄女人,舌燦蓮花的嘴,卻在此時如打了結似的。
他生平見過最大的官,就是那人身後的溫縣令,而且只是見過,連交談都沒有過。
跨越不帶這麼吭人的啊!讓他連準備都沒有!
上官若靈久久沒有聽到那聲可以起身的特令,自個兒抖了抖身板,帕子一收,站直了身子。
儼然沒把龍大蕪的皇威放在眼裡,哪怕她剛纔行的禮,都是帶著一種敷衍在裡頭。
皇上犀利的丟了一眼過來。
這女人,簡直不把他放在眼裡!
上官若靈撇了撇嘴,滿不在意。
你當真以爲,身爲高高在上的皇帝,就該滿世界的人都順著你了?
你以爲,你不出口,老孃我就繼續彎著腰,當個雕像在那裡受著了?
笑話!
秀眉擰成了麻花,步隱真是讓她大失所望。
不就見了個皇帝,有必要抖得像篩糠的樣子麼?
他還是她從那羣追求者裡,刻意挑選出來的,她感覺膽子最肥的那個,卻不想,他這般的慫!
“不知道皇上大人叫民女前來有何貴幹?”懶洋洋的聲音,表明著聲音的主人,心裡明顯不願意過來的意思。
龍大蕪清冽的脣,緊緊閉著。面對上官若靈,他時刻有種秀才遇著兵的無力。
他算是看明白了,有些女人,你對她越縱容,她就越會瞪鼻子上臉!
一次縱容,她就根本以爲你會不把她怎麼著。
她,上官若靈就是這樣不長眼色,臉皮厚得可以當棉被來過冬的那種女人!
他深深的覺得,用煙兒與她的親近,來達到他的目的,這是多麼的錯誤!
“你的意思,朕沒事就不能宣你過來了?”
皇上嚴肅酷睿的聲音,讓溫祝都替上官若靈深深捏了一把汗。
上官若靈一副你是神經病啊,吃飽了沒事幹的表情,掃了一眼對面的皇帝。
轉身。
冷冷的丟下一句:“既然沒事,那民女就先行告退了!”
說著,她便拉起那個身子依然還在不停的抖擻的步隱起來,溫柔的道:“步隱,我們走!”
她帶來的,理當要安全的把人送回。
當然,送回之後,兩人以後也不用有任何的往來了!
這樣的男人,她上官若靈表示連接觸都犯不著了!
看著那兩隻拉在一起的手,握得那麼的自然,龍大蕪真想大步上前,狠狠的拉開。
他的臉又黑又沉。
頓時,整個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在這一刻冷凝下來。
“站住!朕說你們可以走了嗎?”
上官若靈腳步微頓,扭轉了上半身,眼中是誇張到了極致的驚訝:“皇上,難不成你們還想留民女在這縣衙吃了晚飯再走啊?”
龍大蕪整張俊臉青黑,陰沉得讓人抑鬱。
負著手,逼了上來,橫在兩人前方。
“上官若靈,別以爲朕奈何不了你!”
這一次,他是真的怒了。
上官若靈把脖子一伸,簡直就是不死不作的再尋一條死得更快的捷徑。
“我脖子在這,你倒是趕緊的快拿刀來砍啊!”
她把脖子一直就那麼伸著,挑釁般的瞅著男人陰晴不定的臉,鎮定不已。
她越鎮定,旁邊步隱篩糠的頻率都快趕上幾千瓦的機器了,旁人只看到兩條腿若影若顯的在那裡,不停的晃動!
龍大蕪不爲所動,一直就那麼盯著那等死都在得意的女子,隱忍著噴薄待出的怒意。
龍有逆鱗,觸之必死!
顯然,上官若靈五次三番的已經撼動了龍大蕪身爲男人,身爲一國之君,身爲煙兒眼裡他那風度氣度都寬廣無比的高大人格。
他雙手的拳頭,隱在金線繡著雲紋的青袖之下,緊緊的攥著。
如果他真的下旨要了上官若靈的小命,他的煙兒會不會就此就和她斷絕關係!
餘光掃過旁邊的白孤煙,與她兩兩相對。
她緊張萬分的看著自己,左右直搖擺著腦袋,一副生怕自己下令真砍了上官若靈似的擔憂。
上官若靈一臉的爲難,無辜的看著龍大蕪,眼珠子轉了轉,顯得反而還不是很高興:“吶——皇上大大,這可是民女自願給你腦袋,你不要的。既然如此,那民女就替這顆腦袋,先謝謝你了!”
她在溫祝啞然的目視下,淡定無比的拉著步隱,扭著她窈窕柔美的腰,曼妙婀娜的離開了縣衙。
那兩隻連著的手,實在是晃得人窩火。
氣急敗壞的龍大蕪,居然丟了形象的一腳踹向了旁邊某倒黴的官差。
疾言厲色的吼道:“還看什麼看?還不快滾?”
漆黑深邃的眸子燃燒著兩簇熊熊的怒火,撫袖離去。
上官若靈就是他的剋星!而他還偏偏不能在煙兒面前把她怎麼樣!
溫祝抹了冷汗的揮下了旁人,心驚膽戰的跟了上去。
皇帝的心思果然不是他們這種人物能猜測的。剛剛還和顏悅色的帝王,剎那間渾身散發出來的那種巨大的氣壓,迫得他這無辜的老頭,簡直喘不過氣來。
伴君如伴虎,他已經開始祈禱這尊菩薩趕緊的離開都夏縣!
他可不像上官若靈,有著劈天裂地的天膽!
和皇帝對著幹!
他算是看明白了,皇上不是不能壓制那人,只是在顧忌著什麼!
上官若靈與龍大蕪之前的那點變化,白孤煙算是看在了眼裡。
一對冤家,正在往好的方向轉變!
心情不錯的她,哼著小調調帶著單向春離開了縣衙,準備去探探那即將搶自家生意的“非常一絕!”
街道上已經亮起了燈,燈火把一條條的街道映成了一條條的長龍。人羣穿梭在其中,多了種夜歸人的匆忙。
遠遠的,白孤煙便從人羣裡,看到了招搖過境的茉煙等人。
五行宮那顯著的一身制服,是那麼的奪目。
癟著嘴皺起眉,雪蒼擎受傷的消息,他們倒是得蠻耳靈的。
來得這麼快!
懶得與他們打照面,二人轉了個身,進了旁邊的一家店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