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軍統大崩潰

沈醉正在和上板由美磨時間，卻震驚地發現，于效飛就在他的面前站著！

整個計劃非常完美，沈醉用美男計去纏住上板由美，特別快也充當沈醉的司機，進入了上板由美家的院子。這一招是戴笠在一開始時候就已經決定了的，他讓特別快開車送他和沉醉去拜訪次長，就已經為在上板由美家多插進一根釘子做了準備，戴笠真不愧是一個老謀深算的特務頭子。

特別快負責看住上板由美的司機。盡管上板由美家有很多傭人，但是既然是上板由美要和人偷情，那些傭人是不敢到處亂走的。這種事上板由美不是第一次做，以她狠毒的特工手段，那個傭人敢無視她的規矩。那些頭腦不夠清楚，敢于亂說亂動，管不住自己的舌頭的，早就被她料理干凈了。

但是上板由美的那個司機卻不是凡人，他既然能在于效飛的面前走上幾個回合，自然也是一個夠等級的特工高手。不用問，他的任務就是保護上板由美和幫助上板由美傳遞消息。所以，特別快必須纏住他，免得他發覺于效飛他們的行動，向上板由美和其他日本特務報警。

這些障礙必須清除，否則，于效飛大白天的去爬墻頭，非常難看。

在得到已經安全的信號之后，于效飛來到了上板由美家的院墻下面，輕輕一縱身，越過院墻，進入豪華氣派的大院。上次特別快來的時候雖然沒有進房間去做客，但是他也沒有閑著，把整個院子都拍了照，這些照片對于效飛今天的行動起到了指南的作用。

于效飛幾個縱身，已經到了上板由美住的主要功能區，上板由美主要在這些地方活動，最好在這些地方一個地方安上一個竊聽器，織成一張嚴密的大網，把上板由美牢牢地罩在里邊。

所以，于效飛首先進了最重要的客廳，就這樣出現在沈醉和上板由美的身后。于效飛的動作極其輕巧無聲，加上他從劉阿四那兒學到了許多技術，開門，入室，所以，他登堂入室，時間分寸掌握得妙到毫厘，連沈醉這樣的特工高手都沒有發現他已經潛入到客廳重地了。

沈醉一驚之下，竟然叫出了聲，上板由美飛快地回頭，卻沒有看見身后有任何人，上板由美奇怪地問沈醉：“沈處長，你叫什么呀？”

沈醉馬上隨機應變地說：“哎喲，我坐的姿勢不對，我早年受過傷，坐的姿勢一不對，就會突然一疼。”

上板由美神色曖昧地問：“是打鬼子受的傷吧？你真是一個大英雄。”

沈醉說：“不是，我是在上海追捕共產黨的時候讓一個共產黨打了一槍，正打在要害上，幸好他的子彈力量小，沒有穿透衣服，打中心臟。”

上板由美話里有話地說：“對嘛，共產黨才是我們最大的敵人，沈處長真是一個反共的大英雄，我越看越覺得你是我心目中最理想的那個人。”

沈醉深深地點點頭，極力控制住自己，不讓自己再叫出聲來，他只能呆呆地看著于效飛象是一個幽靈，就這樣在上板由美的身后“嗖嗖”亂竄，不停地把竊聽器放置到幾個重要地方。

上板由美畢竟是一個頂級特工，她還是本能地覺察到了身后的不正常，她突然一回頭，沈醉一驚，卻看見于效飛向前一個魚躍，撲到沙發后邊去了，上板由美什么也沒看見。

沈醉一眼看到，一絲陰云在上板由美的臉上一掠而過。

上板由美笑著站起身來，對沈醉說：“沈處長，你來了這么長時間了，我都忘記請你吃東西了，我這兒有從上海送來的小點心，你大概很久沒有吃到了，來嘗一下吧！”

她邊說，邊朝沙發后邊走去。盡管她沒有看見或者聽到什么，但是她還是憑著本能感到在那邊發生了什么事。果然是一個超一流間諜。

沈醉的心跳猛然加快，他必須想個主意把上板由美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來，掩護已經被上板由美步步逼近的于效飛。可是，他偏偏沒有主意。

上板由美一邊說話，一邊緩緩走近沙發這邊，她的眼睛飛快地掃視著面前的一切，她既是在檢查問題，同時也做好了防備危險的準備。

上板由美的腳步不緊不慢，身體沒有一點前傾，兩只手一前一后，一高一低，整個身體的姿勢沒有一點破綻，沒有給人留下一點進攻的機會。她的目光掃過了高大的窗簾，掃過了墻角的一對小沙發和小茶幾，那兒地方太小，根本不夠一個成人隱藏的，所以沒有任何問題。

那么，能夠藏身的地方只有一個，于效飛現在正在藏身的長沙發！

上板由美一步跨到了長沙發后面！

但是，長沙發后面空蕩蕩的，沒有任何人或者東西。

沈醉看到上板由美向沙發后面沖去，知道今天是再也無法避免真相的暴露，他手一抖，一只小巧的左輪已經出現在他的手里，他對準了上板由美的后心，只要聽到她發出那聲致命的喊叫，他就是一槍！

上板由美沒有發現任何東西，她還要再上前一步，再觀察一下沙發背后。沈醉在她身后說話：“夫人，好象你今天找我來，是要讓我參觀一下你的臥室吧？既然你沒有興趣了，我還是告辭吧，我最近挺忙的，我得去看看是不是又有蘇俄特工在你家的門外轉悠了，那可是挺可怕的。”

上板由美急忙回來，脈脈含情地拉住沈醉的手說：“沈處長，你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在怪小美沒有好好招待你呀？要不然，咱們現在就去參觀我的臥室好不好？”

上板由美覺得沈醉本來已經上了套，就要露出國民黨官僚那種無恥的真面目，要跑到她的床上來了，她卻自己打斷了這個過程，讓沈醉發起脾氣來了，她趕緊挽回局面，重新給沈醉閃動的色心加溫。

沈醉看到于效飛從矮小的小沙發后面象是變魔術一樣慢慢膨脹起來，顯現身體，接著身形一晃，突然從原地消失，盡管他仍然一陣疑惑，不知道于效飛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于效飛沒有暴露，沈醉還是松了一口氣。

于是他就對上板由美說：“夫人，今天我身上不舒服，要是夫人真的有誠意，下次我在夫人有空的時候，我再來拜訪。”

上板由美覺得沈醉一直在用保護自己不受蘇俄特工騷擾這種權力要挾自己，看來是不得到自己不甘心了。她就撒嬌地說：“沈處長，你這就是在生小美的氣嘍？放心，沈處長，只要你想來，我的房門隨時為你開著。”

沈醉也做出一副柔情蜜意的樣子，和上板由美纏綿了半天才從她家里出來。

他很小心地在街上轉了幾圈，這才來到于效飛他們的監視地點，進門一看，這個地方已經是天地之別了。戴笠真是下了本錢，從軍統局調來了好多人，附近的幾間房子已經全部被軍統霸占了。軍統就是這一點好，辦事方便，不象其他情報機關要在那兒設個監視點還要跟人家老百姓商量，借人家的房子什么的，軍統干脆把附近的人全都打跑了，這個地方從此永遠歸軍統所有了。

對著街道的幾家店鋪里邊坐著負責監視的特務，旁邊的大門里邊是幾輛汽車，特別快坐在最靠近大門的門房里邊喝著熱乎乎的茶水，隨時準備出動，小二樓上是幾個干凈利落的女特務，頭上戴著耳機，在專心致志地進行監聽。

這些監聽的人的級別非常高，因為其中一個是于效飛，而另外的一個，正是軍統的最大老板――戴笠。

軍統特務們的熱情非常高，因為他們已經知道了他們的任務是一次能夠徹底打擊日本，挽救中國的重大行動，于效飛已經對他們進行了戰前動員，這是他跟楊靖宇學來的。正是民族危亡的時刻，參加軍統的人大部分是為抗戰獻身的熱血青年，又受到了戴笠做保國安民奮勇抗戰的當代奇俠的教育，被激發出了極大的熱情，非常認真地工作著。

戴笠比于效飛還要認真，他一會跑到這個位置聽聽，一會跑到那個位置聽聽，最后嚴肅地問于效飛：“你在臥室安了嗎？怎么沒有聲音？”

“臥室？大白天的，她不會進臥室吧？”

“臥室一有聲音，馬上通知我！”

于效飛真有啼笑皆非的感覺，這叫什么老板，你這是來抓日本特務嗎？

正在這時，一個女特務突然喊道：“有情況！”

戴笠一步竄過去，一把把耳機搶了過來。于效飛看了一下，跑到最接近那個位置竊聽的位置上，要過了耳機戴在頭上。他在客廳安放了很多竊聽器，戴笠的是那個最接近上板由美說話的位置的，于效飛只能退而求其次，在第二接近的位置聽。

耳機里邊傳出了上板由美和那個司機說話的聲音，一半的監聽員和戴笠全都傻了，因為上板由美這次直接在用日語說話，他們聽不懂。

司機問道：“上板小姐，剛才你不是和沈醉談得很好嗎？他出去的時候我看見他不是眉飛色舞的嗎？”

于效飛的耳邊響起上板由美的聲音，象是從遠處飄來的一樣，這聲音依然是那么好聽，但是卻沒有了一點少女的單純和甜蜜，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老練的特工那種深思熟慮和果決。

“開始的時候我也這么想，從沈醉的表現上來看，他好象是被我迷住了。但是，仔細想想，如果真的是那樣，他就會不顧一切地要求和我上床，要拖延的應該是我而不是他，他是不應該這樣急于離開的。再結合我那種奇怪的感覺，我覺得，這里邊有詐。”

“上板小姐，你不是從來沒有失手過嗎？我覺得，這個世界上能夠逃出你的手心的人不多。他是不是要裝得比較高雅，故作姿態呢，國民黨里邊這種附庸風雅的偽君子很多呀！”

“希望如此吧，不過咱們還是小心一點好，來，跟我把這個地方仔細檢查一下，免得他們動過什么手腳。”

戴笠旁邊有一個訓練班的畢業生，她在訓練班選學的是日語，她迅速地輕聲向戴笠作了翻譯，戴笠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于效飛也緊張地聽著，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安放竊聽器是得到情報的最好辦法了，但是一旦被上板由美發現，也正好會打草驚蛇。他朝旁邊的沈醉做了一個手勢，要他通知下邊的特務，隨時準備行動，防止上板由美做出突然的舉動。

耳機里一片沉寂，只是偶而會傳來搬動桌椅和掀開窗簾臺布的聲音。

這邊的人連大氣也不敢出，好象害怕一出聲就會讓那邊的人聽到一樣。這是一種本能的反應，其實，安放竊聽器的是那邊不是這邊，只能他們聽到安有話筒那邊的上板由美的聲音，上板由美怎么能聽到這邊戴耳機的人的聲音呢？

片刻之后，那個司機的聲音響了起來：“什么也沒發現啊，上板小姐。”

戴笠朝于效飛投去迷惑的目光，于效飛說：“可能是因為這是我從英國人那兒要來的最先進的竊聽器，體積小，上板由美她們想不到會在那種地方有竊聽器，所以查找的地方不對。”

戴笠點點頭，他知道，于效飛安放竊聽器的高超技術也是上板由美沒有發現的重要原因之一。

上板由美說道：“但是，我現在的感覺越來越不對呢！這種感覺還從來沒有過。我工作了十多年，這種感覺只有過幾次。”

司機又說：“雖然沒有發現，可是我也開始覺得有點問題。既然是這樣，不如你撤離怎么樣，你姑姑機關長大人特意把我調到你們機關，命令我保護你，我不能看到你出危險。”

上板由美沒說話。

司機說：“上板小姐，你的成績已經非常大了，得到了那么多重要情報，這次又得到了美國來的報告，立下這種功勛，就是撤退了，軍部也不會責備的。”

又是一陣沉默，上板由美才說：“嗯，但是即使是這樣，撤離的時候也要保險一點，這樣吧，這份報告不要帶在咱們身上，就讓那個周佛海的說客帶回去，他是蔣介石請來的客人，沒人敢搜查他，膠卷讓他帶回去萬無一失。”

所有監聽的人全都非常震驚地看著戴笠，戴笠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非常難看。

整個房間死一樣的沉寂，戴笠呆立片刻，對沈醉說：“跟我立刻去見老頭子，我要聽老頭子的意思。”

沈醉親自開車，兩個人急匆匆地走了。

于效飛對還沉浸在震驚中的特務們喊道：“大家繼續監聽，不要受影響，老板會為咱們做主的！”

特務們沒有做聲，但是從他們的臉上可以看出，每個人的心情都非常復雜。

一小時以后，沈醉給于效飛來了一個電話，于效飛急忙回到軍統總部。

他一進戴笠的辦公室，就看到戴笠坐在辦公桌后面一言不發，但是他的臉上有一個鮮紅的手印。不必再說什么，一切全都明白了。

沈醉來到于效飛的面前，輕聲對于效飛說：“回去宣布命令吧，老頭子說了，那個南京來的人是和平的客人，任何人不得靠近他半步。”

于效飛的呼吸立刻急促起來。

沈醉沈醉又輕聲勸說：“咱們是特工，畢竟大不過政治。”

于效飛一拳擂到桌子上：“有心殺賊，無力回天！”

晚上，上板由美果然讓那個司機開車，和次長一起去了一個地方，半夜時分，三個人笑瞇瞇地回來了，膠卷已經到了軍統特工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了。

這個打擊太沉重了，它徹底擊碎了軍統特工人員心中的抗日夢想。

不錯，軍統人員知道，在他們的生活中，有貪污，有仗勢欺人，甚至有殺害自己人滅口，和其他抗日武裝包括堅持在敵后戰場上與日寇殊死搏斗的八路軍進行磨擦。但是，他們覺得，這些都是小事，是自己人之間的事情，是無關大局的，他們的總體目的，還是為了抗日救國的，他們是挽救民族命運的英雄。

可是今天蔣介石的命令，卻明確制止他們去對付他們真正的敵人日本特務，甚至明確保護投敵的漢奸，那么，他們還有什么理由說他們是保國安民奮勇抗戰的當代奇俠呢？

更不要說那些一直跟隨中央軍從盧溝橋撤退到武漢，再從武漢撤退到重慶的淪陷區的青年學生了，如果政府不抗日，那么他們跟著這個政府來干什么呢？

軍統特務的精神世界崩潰了。

女特務們開始寫情書，而男特務有的趴在桌子上睡覺，有的開始喝酒，再也沒有人注意上板由美家的動靜了。

上板由美的那個司機從家里出來，要查看一下周圍的環境。

突然一個在店鋪里邊監視的特務晃晃悠悠地沖過去，對準他就是一槍。

這一槍，徹底暴露了軍統的監視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