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沖向開國大典的特務敢死隊
號稱“第一高手”的特務已經潛入上海,這個消息對于效飛來說真是雪上加霜,那邊特務已經進了北京,他還對特務的行蹤一無所知,眼看特務已經對開國大典下了手,他卻還遠在上海鞭長莫及。現在他已經是分身乏術,一籌莫展了。
于效飛本來和小開不是一個系統的,按照規矩,他是不知道小開的內線的身份的。但是,他和小開合作過這個偵破敵人潛伏特務的特別案件,所以他也知道了小開的那個內線。
小開的內線是國民黨保密局的后勤處長,他的忠誠和能力是無可置疑的。可是,雖然他在保密局的地位僅在毛人鳳之下,但是他是負責后勤的,不能直接參加行動,所以他只能通過要求他提供的器材和與其他特務的私交來推測特務的身份和行動目標,情報不夠詳細。這給于效飛他們的行動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于效飛不是只負責上海一個地方,他是負責整個中國的安全問題的,現在安全保衛工作的重中之重是在北京,但是也不能放任所謂叫“第一高手”的特務對華東局的重要領導進行暗殺。到底應該怎么辦,他和小開也沒了主意。
最后,小開說:“咱們還是先向上級報告,聽上級的意思吧!”
于效飛點點頭,看來也只好如此了。
小開親自向上面報告,這個情報極其緊急,那邊馬上進行討論,小開和于效飛只好在電話旁邊等著新的命令。
過了一會,電話響了,小開馬上抓起電話,電話那邊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李克農。
李克農說:“告訴小于,他不必回來了,就在上海那兒把口子給我堵好。”
李克農說,北京這邊人員比較充足,他們社會部,公安部,軍隊,所有力量全都投入到保衛開國大典,抓捕特務上面了,所以對偵破特務的力量上面于效飛不必擔心。倒是上海這邊情況復雜,上海是一個國際化的大都市,不能象北京那樣搞一種把首都“弄純潔”的行動,能夠調動的力量,潛藏的敵特很多,偵破任務相對難度更大,所以,離開于效飛是不行的。
于效飛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我總不能就這么眼看著特務就這么在北京鬧騰啊?”
“你以為進來個把特務,就能把北京翻過天來了?放心,這兒有我們呢!”
“可是……”
“你的任務也很重要啊!現在咱們需要的是準確的情報!你給我狠狠審那個特務,把這邊的事情搞清楚!你覺得他們可能在那兒動手?”
于效飛想了一下說:“從特務的口供上來看,特務的行刺對象是一些著名的民主人士,大概要使用爆炸的方法向一些人多的場合沖擊,應當在這方面多加注意。”
“好,你那邊也要抓緊,特務肯定會在這個時間內鬧事,要多注意他們的動向。”
這時,毛澤東已經決定調羅瑞卿擔任新中國的第一個公安部長。因為中國的反間諜工作完全不同于其他國家,中國的潛伏特務不是以收集情報為主,而是一些進行瘋狂破壞的國民黨特務、特務武裝、土匪,和一些持有大量武器的散兵游勇,所以,普通的反間諜人員和公安人員已經不能滿足反間諜工作的需要了。
新中國成立迫在眉睫,必須組建一支公安部隊來對付這些有大量武器的特務。由于任務緊急,中央決定將南下的第四野戰軍一部分部隊和中央警衛團、北平糾察大隊抽調出來組建一支公安部隊。正準備南下的部隊立即開赴北京作為黨中央毛主席的警衛師。
這個師絕大多數戰士都是東北土改以后翻身的農民,政治上比較純潔,連、排、營職干部都是抗日戰爭時期的干部,部分營團職干部還是長征過來的干部。公安一師在組建之初,黨中央毛主席就要求這支部隊政治上可靠、軍事上過硬。劉少奇、周恩來和朱德同志也分別指示,公安部隊中共產黨員要占80%。
公安中央縱隊成立的第一個任務,就是保衛開國大典。經過反復研究,制定了以天安門和觀禮臺為重點,嚴密控制,以武裝警衛為主,輔以便衣警衛,并以標兵、驗證軍官等形式維持秩序,嚴防壞分子混入警衛區域的部署。天安門周圍的各個角落都被進行了檢查,并且公安部隊還以嚴密的警戒控制了會場周圍的制高點。
為了將北京“打掃得干干凈凈”,9月20日,北京糾察總隊配合公安局以突然的行動,一舉逮捕了潛伏在市里的反革命分子王鳳崗所轄的匪特175名,給敵人以沉重的打擊。中央公安縱隊協同公安部門查獲了7名反革命分子,發現了36名嫌疑分子,并查獲了一批隱藏的槍支彈藥。
公安部隊又對城區每一條街道、每一條胡同進行拉網式的清理,又先后逮捕了國民黨“北平區第二分局行動組”楊金富等14名特務,捕獲慣匪、惡霸3000多名,繳獲了大批槍支彈藥。羅瑞卿還認為,特務都喜歡躲藏在妓院里邊,所以,北京封閉了妓院250多處,在北京徹底取消了妓女。
這時,于效飛一邊加緊自己的調查,一邊每天晚上到小開這兒來,交流情報,打聽北京的消息。小開又收到了從臺灣發來的內線的情報,果然不出他們所料,公安部隊抓住的那個特務不過是一些小魚小蝦,真正的刺客是于效飛負責的那批潛伏大特務中的一個。真正的刺客剛剛從在天津西港偷渡上岸的特務手中得到了爆破器材,還沒有被捕。
他們馬上把情報報告北京。
但是,于效飛他們要在上海抓的特務還沒有一點消息。
北京和上海,還有特務經常潛入的天津,同時進行了更加緊張的大搜捕。
于效飛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眼睛死盯著6、7部電話,不斷和上海周圍的各個檢查點聯系,向其他合作機關下達指示。突然,一個路卡報告:“抓住了一個帶槍的可疑人員!”
這個特務馬上被帶到了于效飛這兒,指紋收集,被捕特務辨認,同時火速進行。
這些人都是過去軍統的老特務,所以很快從檔案中找到了他們的資料。此人叫薛英,剛剛從太湖來到上海。
時間緊迫,于效飛親自對他進行審訊。
于效飛象是漫不經心地問:“薛英啊,怎么來的?你坐的那條船叫什么名字?”
薛英大吃了一驚,他沒想到人家一上來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于效飛是一個掌握了世界上最先進的審訊技術的專家,他一開口,薛英根本不知道他掌握了自己多少情況。
但是薛英這種老牌特務,也是不會輕易投降的。他正在眼珠亂轉想主意對付的時候,于效飛又說:“這次行刺華中地區軍政首腦的案子太大了,上面壓得我也很緊。我的部下都說你就是那個剛剛從臺灣派來的第一殺手,他們覺得把你交上去就行了。我也覺得這是一個好辦法,把你交上去,我就好交差了,還能立上一大功。你覺得怎么樣?”
薛英又是大吃一驚:“我可不是……”
“不是?!那誰是?說,你的上司叫什么名字?”
薛英一驚,沒想到自己不由自主就說了實話。他急忙再想對策,于效飛馬上逼上去問道:“你身上帶著武器,你的證件是偽造的,你剛從臺灣來,你是行刺華東局軍政首長的刺客!我這樣說冤枉了你嗎?”
于效飛這種審問方式,完全是按照軍統的傳統方法,薛英對這些在心理上非常習慣,如果向他交代政策,他反而不適應,要耽誤時間了。
薛英一想,過去他們審犯人的時候確實是這么說的,為了向上級交差,為了冒功,當然就會冤枉犯人。如果把他當成主犯,那是要掉腦袋的。
于效飛不等他想好,馬上又說:“我們的政策是,立功受獎,只要你交代了后面指使你的大特務,幫助我們抓住那個第一殺手,你就是做了一件對人民有功的大好事,人民是不會忘記你的,你明白嗎?”
薛英臉上豆粒大的汗珠“唰唰”地淌下來,他點點頭:“明白,我老實交代。”
薛英有一個老朋友季仲鵬,季仲鵬曾經擁有一支1000多人的武裝隊伍,取名“東南人民反共救國軍”,在上海和蘇南一帶也算得上是一個勢力人物,但在解放戰爭中,被我人民解放軍打得潰不成軍,幾乎全軍覆滅。季仲鵬帶著十幾個親信,像喪家之犬一樣流竄到了舟山,投靠了國民黨的“防衛司令部”,謀了一個小官職。
這次季仲鵬加入了一個什么保密局的“特別行動小組”,把他們也全都召集起來,他們也就跟著稀里糊涂地加入進去了。“特別行動小組”的頭目是一個叫諸侯的人,他讓薛英馬上去無錫,找“江蘇省直屬支隊”的殘余部隊的叫潘震的頭目聯系,給潘震封一個“長江下游支隊長”的頭銜,命令他率領隊伍到上海市郊的指定地點集結,做好接應準備。
聯系好之后,薛英立即返回上海,配合一個熟悉上海情況,先來上海探路,建立“工作路線”的特務。
沒想到上海市的公安人員檢查特別嚴,薛英剛踏進上海地面,就在一個路卡上被值勤人員發現他身上私藏槍支,再檢驗他的身份證明和相關證件,竟全是偽造的,當即被我公安人員以形跡可疑予以拘留。
于效飛聽到這兒,馬上追問:“諸侯呢?他現在在什么地方?”
“舟山防衛司令部運輸隊長顧倫給我們專門派了一艘經過偽裝的機帆船,專門負責送人以及與電臺聯系,我們只要一安排好,他隨時可以用船把人送進來。”
“你是說他已經進來了?”
“這個我不敢說,不過我覺得……”
“你覺得什么?”
“我覺得那個家伙……好象什么人都不相信,他干什么沒有人能知道。”
于效飛讓他把到上海要聯系的特務的地址和聯系用的暗語全都寫下來,又寫了和到上海附近準備暴亂的武裝特務的聯系方式,把特務押了下去。
于效飛馬上要通了第三野戰軍司令部軍法處長的電話,軍隊反特工作都是由他來負責的。上海可沒有公安部隊,現在對付這種大規模的武裝特務,只能請軍隊協助了。
于效飛自己這邊也不能閑著,他通知歐陽,主動去找特務交通員李春,就說自己已經得到了上海幾個主要人物的日程安排,要把這些交給他的上司。他要利用這個機會,打聽特務的最新動向。
于效飛和歐陽一起來到李春的商行門外,于效飛還沒有問在門口監視的偵察員,就聽到從商行里邊傳出了收音機的音樂聲,那個音量特別大,隔著一條街都能聽到。
于效飛急忙問:“這個家伙這是在干什么?他今天有什么反常舉動?”
“這個家伙剛才把報箱上的鎖頭換了!”
原來,就在剛才,李春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邊一個不知道是什么人的聲音惡狠狠地罵道:“你這個蠢貨,那個來找你聯系的處長是個共產黨,你暴露了!快報警!”
李春立刻跌坐在椅子上,過了半晌,他來到大門外,細心地擦拭好掛在門外的信報箱后,用一把金光閃亮的新銅鎖,換下了已經舊跡斑斑的舊鐵鎖。然后,從容地邁著四方步踱進店里,打開了收音機。
幾個偽裝成伙計的小特務驚慌地看著他,那個比較親信的小特務問道:“老板,咱們怎么辦啊?”
李春惡狠狠地說:“慌什么!剛才那個共產黨打電話來了,說是他一會就要到咱們這兒來。你們把刀子預備好,要是他真的來了,就把他做到這兒,這可是他自己送上門來的,怪不得我們!”
于效飛明白,這是內奸又已經把派遣特務被捕的消息報告給了潛伏的特務組織的上級,那個特務已經向所有重要聯絡點報警了。
歐陽說:“我進去看看虛實。”
“不行,你現在不能進去。他們已經全都知道了,你進去得不到任何消息,徒勞無益,反而可能有危險!”
“那怎么辦?”
于效飛伸手把報話機拿起來,這是他們自己安裝的。于效飛在德國蓋世太保那兒工作過,他學著他們的方式,把電臺改造了一下,焊接在駕駛臺下面司機和副駕駛座中間的位置,這樣,他們就可以進行隨時的移動通訊了。現在在蘇聯還根本沒有這樣的裝備,就連美國也不是那個機關都有這種裝備的。這已經是世界上最先進的工作方式了。
于效飛又召集了許多偵察員,把這個商行附近的大小路口全都封鎖得死死的,于效飛下令:“我們現在只剩下這最后一個線索了,一定要睜大眼睛,看清那個來這兒聯系的特務,絕對不能放跑他!”
整整一天,這兒都沒有發現可疑的人,到了晚上,忽然一輛黃包車快速駛來。
騎車的是一個中年男子,穿一件舊褂子,頭戴鴨舌帽,鼻梁上架著一副大墨鏡。他時而舉手看表,時而四周張望,雙腿卻蹬得飛快。
當他來到商行門口不遠處時,發現信報箱上掛著一把牛頭牌新銅鎖,猛地一怔,隨即腳下加緊,黃包車匆匆離去了。
所有這些在常人看來毫無新意的細微動作,卻一絲不漏地攝入了早就埋伏在商行周圍的偵察人員的眼中。坐在一輛小轎車里的幾個偵察員立即向于效飛緊急呼叫:“出現目標!”
“迅速追捕目標!”
在于效飛他們在上海緊急追捕特務的時候,以北京為目標的特務已經開始了行動。
9月24日,天剛亮,一個送菜的農民來到亞洲飯店,即后來的前門飯店。提前來京準備參加開國大典的各方代表就住在這里。由于飯店每天需要大量的蔬菜,采購人員為了方便,經常預約郊區的菜農來送菜,每次送菜的人員來到后,執勤的哨兵都會讓他們送到指定位置。
送菜的農民挑著一擔新鮮的蔬菜,看得出來,蔬菜是剛從地里摘下來的。
執勤的哨兵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農民,看到他穿著破舊,和通常的農民沒有什么不同。但是,還是要例行詢問一下。
送菜的農民告訴執勤哨兵,菜是前一天飯店采購員王強叫送來的。飯店有個采購員確實叫王強,哨兵知道有這么一個人。哨兵叫他進去,送菜的農民松了一口氣,抬頭擦了一下頭上的汗。
哨兵正是從東北來的農民,他一看,送菜的農民露出的手臂又白又胖,農民天天在田里,風吹日曬的不可能這樣白,他這樣子根本不象農民!
警衛哨兵立即將他帶到值班室進行審訊。送菜的見已經暴露了身份,伸手把一個東西送到嘴邊,企圖服毒自殺,被執勤戰士一把搶了下來。幾個戰士把他摁倒在地,從他身上搜出了一顆定時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