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遠跟盛凌一行從太子府出來時,天已拂曉,他略微疲憊的坐在馬車上,此前跟太子一番徹夜長談耗費了他大量精力,再加上他連續找了阿生三天三夜,身體多少有些吃不消。
這倆個闖禍精又躲到哪里去了?楚遠閉上眼睛想睡卻睡不著,仙鶴村連同溪云鎮他尋了個遍,只是沒找到人。
不過,他還是得到一個重要的消息,一位名叫仙鶴的神婆在菜場口行刑時居然被人偷偷掉包了,結合鷹老三對太子的陳述,他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干的,
只是,她為什么要這樣做呢,包括偷窺太子妃,
“表哥,你不知道那倆個色膽包天的色魔是有多囂張,他們居然連我這個太子都不放在眼里”,
“表哥,下次再讓我碰見了,我一定親自趴了他們的皮”……
太子表弟說的義憤填膺,他這個當表哥的也唯有一臉正色,事必有因,他只是一時無法揣測到枉生的動機,先是在他的后花園里明目張膽的用蛇嚇唬太子妃,待太子妃回府后,又馬不停蹄的跟蹤到溫泉房,
阿生,看來我還是不夠了解你,有些事你寧愿韓云少幫忙出面卻不愿意我參與,對我,心里可是有幾分芥蒂?
“盛凌,去錦畫仙山,我先睡會,到了叫我”。
緊緊守在馬車前方的盛凌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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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婆仙鶴站在后花園一片紅艷艷的蓮塘前時,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她剛睡醒,揉了揉眼角,確認自己是否依舊在夢里,
前幾天的事,她不太記得,只記得悶熱的府衙大獄,一位年輕蒙面的公子救了她,不僅如此,他還并專門派馬車將她送到這里,
那公子跟她說,只要她安分守己,可保后世無憂。
其實,她以為的無憂也不過是平頭百姓的簡樸生活,每日粗茶淡飯,布衫草鞋即可,沒想到,這里簡直是她夢寐以求的生活,大片的宅子,有各色她叫不上名的花,是她這輩子見都沒見的,
就連住的地方也很是寬敞,紅木的椅子紅木的床,她原本就是一個粗人,不會說什么話,在她看來,就是這里什么都好,什么都不缺,她覺得自己簡直就是撞了狗屎運了,
不過說到運氣,她從小命一直不好,就在前天午時,還差點見了閻王,曾經,她總是在祈禱,什么時候可以遇到一個貴人,
原來夢想真的是可以成真的,她的貴人還幫她改了名字,從今以后,再也沒有神婆仙鶴,她現在叫活活大嫂。
活活大嫂遠遠看見管家穆叔走了過來,她立馬一臉欣喜的奔過去像他打聽主人的情況,那個年輕公子,她現在的主人,總不能連主人姓誰名誰都不知道吧,
穆叔剛一本笑意,見活活大嫂突然問起這個,臉色一秒轉黑,
“活活嫂子,咱家主人收留你自然有他的道理,不該問的就不要問”。穆叔走后,活活大嫂沉思了很久,她又想起了在牢房里,她問公子為何救她時,公子告知她的一句話:
我救你自有救你的道理!
哦,活活大嫂瞇著眼終于明白,若說自她當神婆謀生以來做的虧心事是不少,但生平,她也做過兩件引以為傲的事情,當然,因事情頗多機密,她也不便多說,
十六歲那年,第一任丈夫去世不久,她將他埋葬后,晚上獨自一人路過村口的河谷,月色明亮,她猛的瞧見河中央飄了一個人,
若不是剛死了丈夫,被刺激的神經大條,深更半夜的,她真的沒有那么大膽子下水去瞧,這么混亂的年代,死個人是多么正常的事情,
自她來到這個村里后,每年這條河里都會飄起來幾具死人的尸體,剛開始聽著,她還心驚膽戰,現在,雖也便見怪不怪,但從來沒有大個膽子去打撈尸體!
將那人從水里撈起來后,才發現他原來是個武林中人,被水泡過的眉眼依舊看出些剛毅,正中心窩的一把刀看起來價值不菲,上面還鑲著顆碩大的寶石,料想,應該也是個人物吧,不然誰舍得用這么名貴的刀行刺他,
她想也沒想,果斷的給他埋了個無名冢,并認真的磕了磕頭,
“大俠,看你的面相應該也是個好人,既然我今天葬了你,就請你到地府去時順便告訴我那剛剛早死的相公一聲,
他剛去,我怕他介意在他墳前時沒敢多說,我一個女人,無以為靠,只得另嫁他人,希望他不要怪罪,我們夫妻一場,他對我好,原指望他就是我今生的貴人,沒想到……
大俠,上蒼會保佑你來世幸福的,也希望你可以保佑我,幸福”。
“咦,我的刀呢”?活活大嬸猛的將兩條綁腿都摸了個遍也沒有找到那把珍貴的刀,當初,她并沒有將刀給那位大俠陪葬,不是她貪財,而是民間多有盜墓的習慣,若被盜了去,她想了想,對不起那位大俠。
故,這些年她一直綁在小腿上防身用,但,這些年一直沒用上,看來是她多慮了。
“真可惜,居然丟了”,活活大嬸心里生出一絲哀嘆,人窮志短吧,丟了就丟了,原本就不是她的東西,但她還是如失了魂般,
明明只有二十六歲的年紀,卻活生生老的跟三十六般,也難怪這里所有的人都叫她大嬸呢,活活又嘆了口氣,接著想到兩年前的一樁事情,
那是個深秋,一早一晚,天已經出奇的冷,
一大早,她去另一個鎮上一名官員家里跳大墻,因他家的小姐莫名得了相思病,請便了大夫也醫不好,無奈之下只好托中間人找到她,
至于這位官員是誰,中間人沒有多說,她也不便問。
晨霧厚重,她深一腳淺一腳踩著曲折的山澗小路,路過一處高大的梧桐樹前,一只烏鴉猛的在身側叫了兩聲,嚇了她一跳,
待她扭頭看,赫然瞧見那梧桐樹腳下居然是一片墳冢,
“我的天啦”,她倒吸一口冷氣,撒開大腳丫子就跑,這一跑就不辨東西,眼前的霧越來越重,她不知奔了多久,到了哪里,只記得自己聞著一路花香就來到一片山谷跟前,
“神屋”,谷前,霧氣散,一方滾圓的石頭上,她看到了兩個蒼勁有力的大字,什么東西,莫不是我真的遇見神仙了?
“你怎么進來的”?帶著銀白面具的清瘦男人突然閃入眼前,她當場伏倒在眼前的石頭上,
“神仙饒命,我也不知道怎么進來的”?銀白面具掌心涌起一團黑氣,突然他猛的瞧見她腳踝間暴露在外的刀柄,頓時收了黑氣,
“滾,今天的事誰也不要跟誰說”!銀白面具一揮手便將她從谷中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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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是否在打聽這個人”?楚遠神不知鬼不覺的站在活活身旁時還是將她唬了一跳,待瞧見他手中一幅蒙面男子丹青畫時,頓時明了,那畫中男子的一雙妙目,打死她都不會忘記,
“正是,正是”,活活大嬸當即眼含熱淚,現在即便讓她為主人赴湯蹈火,她也在所不惜。
“不瞞大嫂,我與他之間一直有情,奈何世俗之因,他不便于我相好,亦不愿相見;但近期得知他日漸消瘦,我也不好過,不知大嫂可知,他去了哪里”?
“哦”,活活大嫂悟了悟,細細打量了楚遠一番,
眼前的男子一表人才,風度翩翩,難怪見主人這么消瘦,原來是為情所困啊,同情之心立刻溢滿心頭,
“知道,知道”,活活連連點頭,因有美男子在側,她竟然將主人之前囑咐的話忘的一干二凈,她四下看了看,見沒人,連忙悄悄靠近楚遠,
“主人去了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