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光著腳?”韓起端著熱水走進來,就看到世子殿下披散黑發(fā),穿著雪白的褻衣,赤著玉白的雙腳。雖然屋子里燒著地龍,但是地面還是很冷,世子的腳丫丫在天青色石板上微微蜷縮起來,顯得可憐又可愛。
放下熱水,韓起一把將光腳亂跑的某人抱起來放炕上。奇怪的是世子殿下這回沒再嘀咕“不要總是把我抱來抱去的”之類的話,反而乖乖伸手摟住韓起的脖子,被放好后還知道動手幫忙把凌亂的褥子、枕頭整理好。看上去乖得不得了。
韓起詫異地瞇了瞇眼睛,正待說什么,就聽見自己安排在門外的人低聲稟道:“殿下,有侍女來了。”
楚昭點點頭:“讓她們都進來吧。”
韓起便轉身離去。倒不是因為內外有別,當時社會并不講究這個而是因為這些侍女日后可能是楚昭的姬妾,他擔心自己控制不住殺心,嚇到世子殿下,所以打算出去冷靜一下。
見韓起忽然轉身出去,快走到了門邊,楚昭終于忍不住問出口:“阿……阿起,我昨晚沒……沒對你做什么吧?”
韓起的背影頓住了,半晌,楚昭聽到他略帶沙啞地回答道:“是的,殿下沒做什么。”
臥槽!我肯定什么都做了qaq
因為韓起背對著他,所以楚昭沒有看到韓起嘴角的笑容。
想到昨晚的事情,韓起就想要把小世子殿下拖過來打一頓,然后再狠狠的干到哭。實在沒辦法克制住諸如此類邪惡的想法,以至于韓起今日不敢多看世子殿下清澈而無辜的大眼睛,總擔心被窺破心思。
——昨晚上,世子殿下又是撒嬌又是威脅地要了主動權過去,自己幾乎都做好了血流成河的準備,可惜剛夸下海口要讓“小妖精”欲仙欲死的某人頭一歪,就枕著自己的大腿根睡了過去。
殿下的睡顏安靜又乖巧,可是那豪放的睡姿卻讓韓起渾身的筋脈都要逆流了。世子殿下跨坐在韓侍衛(wèi)精壯的胸膛上,赤裸的上半身肌膚貼在人家的八塊腹肌處,而呼吸全都吹拂在韓起最敏感的部位。那是什么武功都練不到的地方。
韓起用非凡的毅力克制住自己的欲望,把主公從自己肚皮上移下去,然后用獸皮包裹成一只蠶寶寶,只露個腦袋。
誰知韓起正打算起身去洗雪水澡,又絕望的發(fā)現世子殿下再次挪了過來,還無比黏人地抱住了自己得手臂。沒辦法,韓起只能躺回來,想著等世子殿下翻身的時候再出去冷靜冷靜。可惜世子殿下明顯得寸進尺,睡了一會兒就爬韓起胸膛上,還八爪章魚般手腳并用的纏上來,執(zhí)著的對自己的所有物宣告占有權。
嗯,這樣的精神,或許也算是成為帝王必不可少的條件吧。看著世子殿下小狗一般的可愛睡眼。韓起終究還是不忍心再將他推下去。
拂過楚昭長長的睫毛,韓起用嘆息吹滅了蠟燭,在黑暗中躺了下去。一宿無眠。
任何人被這樣壓一晚上,并且一直處于欲求不滿的狀態(tài)下,只怕第二天的面色都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世子殿下今日明顯誤會了什么,但是一想到他昨夜的可惡之處,韓起就保持了沉默,還惡劣的故意引導世子殿下想歪。實在是太壞心眼了。
看著韓起蕭瑟的背影,楚昭越來越愧疚,并且心疼。他前世在國外讀書,見過同性戀結婚,彼此約定成為對方的唯一,再領養(yǎng)一個小孩,一家人幸福快樂。如今穿越一回,雖然和自己找個合得來的妹子生娃這一人生理想略有出入,楚昭尋摸半晌,忽然覺得韓起似乎……也不錯。
忠誠,體貼,看上去合眼緣,床上……嗯,雖然沒印象,但是前面接吻的感覺異常得好。
“阿起,你放心。我一定會負責到底的。”世子殿下坐在炕上,雄心萬丈的握住了拳頭。
韓起依舊背對著楚昭,嘆道:“屬下縱然位卑言輕,卻也決不愿意做男寵。這個責任,只怕世子殿下負不起的。”
“阿起你要相信我……”
楚昭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韓起打斷了:“世子殿下,您是要做皇上的人,還是不要這樣允諾的好。韓起魯鈍,會當真的。”我不是什么好人,若是留在你身邊,看你姬妾成群,遲早會忍不住大開殺戒,造成難以估量的后果。
說完,韓起就徑直推門走出去了。
注視著晃來晃去的門簾,楚昭沉默了下來:
以世子殿下的身份地位,必定是要和世家大族聯姻的,然后娶一屋子美貌姬妾。縱然那時候楚昭想要和韓起好,也沒什么不行。可是楚昭不愿委屈韓起,更不想委屈自己,所以根本就沒打算這樣做。成為明君又不代表必須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楚昭有社交恐懼癥,和人建立情感聯系是非常困難的,這一點穿越一回也沒變,自然不愿意天天醒來身邊的人都不一樣。
只是這樣一來,肯定會面臨更多的艱難險阻……
阿起說的沒錯。自己現在的力量還是太弱了,就算允諾也可能做不到。還是等有了實力之后,比較有說服力。到時候阿起起碼也該官拜大將軍了,不知道他還愿不愿意接受我給的名分。
左思右想,楚昭還是覺得有點對不住韓起。若是不與自己斷袖,韓起的未來必定更加光明燦爛。
老這么想,活該世子殿下一輩子翻不了身,總被面無表情的霸道屬下欺負得直哭了。人善被人騎,性格決定攻受,古人誠不欺我!
正坐在床上托腮思考著自己的人生大事,忽然從門口涌進來一大波美貌侍女,楚昭抬頭一看,發(fā)現是許久不見的長風長歌長平長寧四位并白術甘草豆蔻幾個。
十七八個小丫頭歡歡喜喜圍過去給世子殿下換衣服洗臉,一時鶯聲嚦嚦,笑語研研,美貌的侍女們快手快腳地給世子殿下換上一身常服。盡管侍女已經謹慎到極點,手腳也非常麻利,可是從小錦衣玉食,被教養(yǎng)在溫室中的小世子依舊被她們帶進來的寒氣弄得打了個噴嚏。
在門外冷靜的韓起平復了心中鼓蕩的殺意,拿著一件烤熱了的白絨毛披風走了進來,面無表情,神情陰郁。
圍在世子殿下身邊的侍女齊刷刷后退了一步,給他讓開一條道路。
韓起大步流星地走過去,展開披風將世子殿下圍了起來。
豆蔻戳了戳身邊的甘草,小聲抱怨道:“此人是誰啊,性格也太古怪了。”
豆蔻如今在府中很有體面,喻王妃臨死前,有意要將她和甘草給世子殿下做房里人。王妃當時也是見兩個丫頭模樣性格都不錯,做事沉穩(wěn)細致有謀劃,又是謝家家生子,想讓她們更加忠心地給兒子賣命,才許下這樣的諾言。
誰知道世子殿下打那之后一直住山上,別說收房了,見都不見這群侍女。盡管如此,有了王妃的欽點,豆蔻和甘草在眾女侍中間的地位也隱隱不同,就算是長平和長歌都讓她們三分。
甘草看著,也跟著皺眉頭,將世子殿下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忠心的侍女忍不住出言叱責道:
“粗手笨腳的,你這幾年就是這樣伺候世子殿下的?”在甘草看來,韓起實在太過僭越。
韓起壓根不搭理他,自顧自低頭,細心地給世子殿下把披風的帶子系好。
甘草面上有些掛不住,忍不住氣呼呼地哼了一聲。
豆蔻跪在那里,忍不住小聲道:“殿下你也實在太過好性了。如何能叫這樣的人靠近你,還是我們來吧。”
盡管長相英俊,身材高大,可世子殿下身邊的侍女都不怎么看得上他,覺得此人太過粗野,而且身份低微。
楚昭心里正不自在呢,聽聞此言,一發(fā)覺得對不住韓起。如果不跟在自己身邊,阿起去軍中打拼的話,現在的成就決不止于一個小侍衛(wèi),也自然不會叫謝閥的侍女看不起了。
甘草也就算了,豆蔻這樣煽風點火,打量自己是個死人么?楚昭絕對不會讓阿起陷入無趣的姬妾爭斗中,自降身價和一干小姑娘爭風吃醋的。
這么一想,盡管楚昭平時對身邊侍候的小姑娘十分溫柔,此時也禁不住沉下了臉,沉聲命令道:“閉嘴。”
豆蔻被楚昭呵斥,眼淚直在眼眶中打轉。可世子殿下絲毫不為所動,冷冷說道:“阿起是我看中的將領,侮慢他就是侮慢我,拉出去笞二十。”
這話說的實在太重,豆蔻頓時嚇蒙了。連長平也露出不忍之色,勸道:“殿下,豆蔻也是年紀小,不懂事,當年王妃便對她高看一眼,和奴婢說了要留給世子殿下。如今世子也長大了,您是主人,豆蔻一個婢女,做錯了事情打罵都使得,只是外頭天寒,若是笞二十,只怕豆蔻也活不成了。加上王妃臨終之時一直是她在身邊照料,甚至親嘗湯藥,導致落下了體虛的毛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長平倒不是想要幫豆蔻說話,而是因為現在謝晉危在旦夕,世子一見面就處罰有功又忠誠的侍女,只怕其他人寒心。如今形勢錯綜復雜,內宅不穩(wěn)終究是隱患。
楚昭是被氣糊涂了,此時一想也覺量刑過重。
可豆蔻當著自己面都敢這樣對待阿起,背過后可想而知。韓起驚才絕艷,跟著自己做侍衛(wèi)本來就已經是屈才了,加上昨晚自己又作出那樣的混賬事,讓忠臣良將流血又流淚……
緩了緩神色,楚昭從諫如流地改口道:“也對,小姑娘身子單薄,這樣吧,長平你安排一下,就說豆蔻是因為伺候的好,主家開恩賞她自由身,再多賞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風風光光送出去。”這就是改肉刑為流刑了。
楚昭領悟了長平的意思,知道豆蔻和長青這是娘親給自己物色的暖床人。不過那又怎樣呢?名聲沒傳出去,自己也沒碰過這些女孩子,風光送出去就算全了主仆情誼。
在這個放縱的年代里,當人姬妾縱然可能一朝飛上枝頭,光宗耀祖,但大部分姬妾都是得不到尊重的。楚人交往時相當親昵隨便,對男女之防也不大看重。有的人到別人家里做客,往往直接就往內室床,恣意欣賞別人的姬妾,看中了就問主人討要,主人雖然難看,但只有八九都會給的。在這樣的時代,當人姬妾有什么趣味呢。
楚昭這么做,對豆蔻而言未嘗不是件好事。于是長風也不再開口了,覺得世子殿下處理得非常恰當。可是豆蔻一聽,卻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抱著楚昭的腿說道:“公子,豆蔻從小伺候你,不愿意出去。求求公子,將豆蔻留下吧。只要能夠偶爾看到公子,哪怕讓豆蔻做個粗使丫頭都使得。”
面對這般情真意切的美貌侍女,楚昭半點不心軟。點開系統(tǒng)面板一看,就發(fā)現自己當年也算沒有看錯人,這個豆蔻的智商已經成長到了76,是一眾丫頭中最高的,忠誠92,可是野心也有92,私心更是高達97。再一看技能,宅斗99%,快滿點了,看來這些年豆蔻時刻沒有放松學習啊。
私心度太高的人就算忠誠,也容易因私而廢公,作出無意地背叛之舉。這樣的人,各項基礎數值越好就越危險。不論這豆蔻是少女武則天還是慈溪,楚昭都敬謝不敏。
只是豆蔻到底這么多年忠心耿耿,楚昭不忍心和個什么壞事都還沒來得及做只是有些野心的小女孩為難,提前將她放出去,也是為了全這一場主仆情分。
誰知豆蔻就是不肯出去,只在下頭哭得梨花帶雨。
楚昭溫言勸道:“也不全是為了這個。你從小伺候我,這份情誼總在,可是女大不中留,我不能耽擱豆蔻你的終生大事,包括甘草也是一樣。過不幾日,我都將你們風風光光嫁出去,謝府中的丫頭,想來也是不愁嫁的,我早替你們想著這件事了,北府軍中的將士很有幾個好的。若覺當兵的粗野,寒門有出息的文官也不錯。”
豆蔻哭道:“殿下若是不肯留豆蔻在身邊,豆蔻寧愿剪了頭發(fā)做姑子去。”
楚昭也是有脾氣的,終于不耐煩起來——私心和野心那樣重,忠誠再高也不敢留身邊。反正楚昭也看出來豆蔻不是真心哭泣,只不過不情愿出去使的婦人手段罷了,自己雖然是婦女之友,但也知道該對心機女敬而遠之,可不愿意做耳軟心活的賈寶玉,見誰都想護著縱著,結果連愛的人都留不住。
甘草聽了楚昭的話,心里知道世子對她們是沒有男女之思的,失落片刻也就釋然了。她知道世子殿下的脾氣,便跪地上忍著害羞說道:“殿下,甘草愿意和長風姐姐一樣,不愿意嫁出府。”
長風年紀漸長后,就由楚昭做主說給了郭師傅,夫妻兩個一同掌著謝家的大廚房。盡管謝晉病重后,大廚房又回到盧老夫人陪房手里,但是郭師傅有手藝,謝晉病中也就郭師傅做的東西還肯略進一點,換了別的廚子都束手無策,那些人自然不敢動他。長風能嫁這樣的夫婿,榮華富貴指日可待。再者說,因小時候的事情,甘草本來就很畏懼世子,從來不敢有非分之想,如今更覺比起兵家子和寒門來說,類似郭師傅這樣的歸宿已經算是極好了。
楚昭實在搞不懂這些丫頭怎么想的,但也點頭同意了甘草的請求,然后就讓人將哭哭啼啼的豆蔻拉出去。
接著,楚昭將許久未見的侍女都梳理了一遍,但凡數值有異的,也不打不罵不罰,全放出去了事。如此,楚昭迅速將這些年自己不在時滲透進來的奸細或者變節(jié)的下人剔除出去。
——在謝家做事,自來都是有法度的,再有臉的侍女管家,哪怕賜姓了謝,也越不過主人們去,一旦犯錯絕不寬恕。這時代下人的命是不值錢的,就算脾氣溫和如謝銘,也打殺過奴婢,其中有真正的叛徒,也有僅僅是被遷怒的。
所以世子這番作為,因為手段溫和,明察秋毫,反而得了個仁慈的贊譽,下人中間并沒有什么怨言,反而對世子殿下更忠心了幾分,都愿意來世子跟前效命。少了的位置很快就有更加能干忠誠的謝家仆人頂了上來。
處理完這些內宅之事,楚昭屏退眾人,只留下韓起和羅致,然后拿出陳參給的蠟丸掰開。
丸中果然有張字條,上面龍飛鳳舞寫著一行字,系統(tǒng)翻譯成白話文之后,大概意思是這樣的:衛(wèi)霽是二公子的人,徐家私通犬戎經年,這群蠢貨為了皇位,甚至允諾割幽云十六州與北夷。對付這等小人,屬下已經布好了局,主公無須縈懷。再有要注意的就是公車丘明,公車家和徐家素來不睦,因此就支持喻王三子,在帝都派遣探子無數,我也是其中一個。他們一直在暗中活動,打著我老師的旗號邀買人心。由此可見,殿下前日所提三件事,并什么值得憂慮的。將提出的上策和中策結合起來,就是真正的萬全之策。如今自有徐家替殿下說服犬戎,請殿下認真利用我們合力編纂的武經七章,屬下關于帶兵微末的見解,全都寫在了書中,一定要多多訓練士兵,并且交給能帶兵的人去帶。這方面屬下推薦王若谷,他在北疆多年,是最合適的人。這一年里,屬下將行離間之計,替殿下創(chuàng)造一個安穩(wěn)的環(huán)境,請殿下借守孝一事韜光養(yǎng)晦,暗中厲兵秣馬,靜候北夷。另:下附公車家暗探名單。倒向二公子的帝都貴族和倒想三公子的寒門官吏名單尚在整理中。也請殿下盡快建立密探系統(tǒng),屬下愿效犬馬之勞。”
看完紙條,楚昭將暗探名單給了身旁的韓起,讓他務必做的好像是徐家動的手。又讓羅致去秘密采買建業(yè)郊外合適的莊園,然后從流民和平民中找一些小孩子養(yǎng)在里面訓練。
韓起和羅致領命而去,楚昭摸摸下巴,如果他沒有理解錯的話,自家毒士給名單應該有這個意思吧。
*系統(tǒng)公告:完成成長任務之一——成功運用離間計。智力屬性增加一點。*
*系統(tǒng)公告:與謀士陳參心有靈犀一次。好感度增加五點,忠誠度增加一點。*
得到系統(tǒng)的肯定,楚昭放下了心,看來自己還能跟上天才的腳步,不算蠢得很厲害。無甚出息的世子殿下這么一想,心里就有點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