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人聚在二班教室門口聊天。
瘋子原名袁童童，身高一米七的樣子，身子看著有些單薄。瘦胳膊瘦腿，大大的T恤穿在他身上，就像搭在晾衣桿上，還能隨風擺動。他和易莊一樣，在高一（7）班唸書。
文人原名孫啓晨，身高不到一米七，身材卻好，不胖不瘦。身材比例也好；若不和別人站在一起比，他看起來足有一米七五。他和鄭奇一個班，在高一（8）班。
戴強、袁童童、孫啓晨這三人和劉佩伊是同一棟樓的，從幼兒園起一路到四坤中學，四人就是同班同學。
劉佩伊給她的父母打了個電話，讓他們先去車裡等著，一會她和同學一起過去找地方吃飯。
她掛了電話，笑嘻嘻地說：“英蓮，你看袁童童是不是人模狗樣、雲(yún)淡風輕的樣子？”
英蓮打量了一下，確實發(fā)現(xiàn)袁童童身上有和金老師一樣的氣質(zhì)，好像什麼都看淡了。
劉佩伊壓低聲音，說：“你想不想知道我們小時候有一次是如何激怒他的？”
袁童童果然急了，說：“劉佩伊，你這樣有意思嗎？！”
劉佩伊拉長聲音，說：“當然有意思啦——他呀，當時討厭別人叫他‘童童’，誰一這麼叫他，一準和人翻臉。你知道他的‘瘋子’綽號是哪裡來的嗎？就是上小學的時候，對了，那是幾年級來著？”
孫啓晨笑著說：“五年級第二學期。”
劉佩伊說：“對，就是那年。以前，我們都叫他‘童童’，他都沒有反應，應得還挺歡。誰知那學期一開學，他就和我們幾個說，不能叫他‘童童’，一定要帶姓叫。其實吧，我們也不是故意要和他作對，只是叫了十幾年了，讓我們一下子改口，我們很難做是不？你知道他怎麼做嗎？”
英蓮問：“怎麼做？”
劉佩伊說到這，好像還餘怒未消。她狠狠瞪了袁童童一眼，瞪得後者垂下了頭。她說：“女的叫他，他就罵；男的叫他，他就打。那段時間，把我們班搞得雞飛狗跳得。”
戴強笑了，張大嘴巴，說：“英蓮你看，我這顆‘金牙’，就是拜他所賜。那天放學，我在樓梯口叫他回家，沒留神他衝出來就給了我一拳，把我打倒在地；牙齒撞在了水泥臺階上磕破了。哎呀，當時把我給疼得差點沒暈死過去。你知道他怎麼做嗎？”
英蓮搖頭，暗想：怎麼老問我；我怎麼知道？
孫啓晨接話說：“袁童童過去一腳踩在戴強的身上，問他下回還敢不敢再叫‘童童’；要是還敢叫，就把戴強從樓梯上踹下去。”
說到這，這幾人都沉默了。
英蓮問：“那後來呢？”
袁童童乾咳了一聲，說：“戴強要死不活那樣，拼著最後一個氣，叫了一聲‘童童’。然後我就一腳把他從兩米高的樓梯上踹了下去。我當時絕對是瘋了，居然還追下去踹他。當時老師和同學都嚇壞了，愣在一旁。要不是佩伊和文人反應過來，死命拖著我，我可能真的把戴強給打死了，這世上就沒有‘小強’了。”
劉佩伊說：“後來老師反應過來，叫人把戴強送去校醫(yī)院。袁童童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小臉嚇得煞白。學校當時就決定把袁童童開除。啓晨就攔著校長不讓走，一個勁說‘怒從中來，可衝冠可沖天，讓人喪失理智；人太小了，控制脾氣的能力弱；人本純良，不可因怒犯事廢了人一生’。校長就說學校要開會再討論討論。”
袁童童說：“後來戴強從醫(yī)院回來，也向老師求情了。最後學校給了我一個‘留校察看’的處分。”
大家沉默了會。
袁童童臉上擠出笑，說：“我們?nèi)齻€的綽號，就是這次事件中得來的。後來，再也沒有人願意和我玩，說我是‘潛在的殺人犯’。是他們?nèi)齻€一路陪著我念完小學、初中，來到這四坤中學。所以，他們?nèi)齻€等同於我的再生父母。”
說到這，袁童童聲音哽咽了。
戴強說：“瘋子，你說什麼呢。當時是我先招惹你的，所以我也有責任。佩伊，你也真是的，沒事扯這陳年舊事幹嘛？”
劉佩伊說：“我這不擔心英蓮一不小心也叫了‘童童’，攤上事嘛。”
袁童童說：“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好意思說。自從那事後，你們叫我什麼我都不會和你們急了。哪怕叫我‘狗屎馬尿’。英蓮，你怎麼順口怎麼叫，‘童童’也好，‘瘋子’也罷，都成。”
大家都一愣。
戴強捶了袁童童一拳，說：“瘋子，你怎麼不早說？害得我叫你名字前，都要考慮下，怕一不小心又叫錯了。”
袁童童說：“這不，沒好意思提嘛……再說了，從那後你哪裡有叫過我名字？我這‘瘋子’的綽號是你取的好不？”
戴強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
袁童童笑看著英蓮，說：“不過我也不虧。戴強這打不死的‘小強’，就是我取的。”
英蓮由衷地說：“你們的感情，真讓我羨慕。”
劉佩伊說：“我們四個都是獨生子女。從小一起長大，在我們心中，和親兄弟姐妹差不多的。自家兄弟嘛，打了罵了，還是兄弟。好啦，走吧，讓我家那老頭老太請你們吃飯。”
英蓮忍不住說：“劉佩伊，你怎麼能叫你爸媽‘老頭老太’呢？”
劉佩伊狡黠一笑，說：“一會你就知道了，我叫得多麼得體。”
英蓮一臉狐疑，其他三人笑而不語。
學校門口停了一溜的私家車，其中一輛車旁邊，站了一對年紀絕對上了六十，頭髮都花白了的男女。看見英蓮他們，那兩人笑著揮手招呼。
劉佩伊的第一句話是：“爸、媽，我那牀收拾好了沒？”
那老太太說：“收拾好了。”
劉佩伊點頭，說：“這才差不多。”
她拉著英蓮過去，笑著說：“英蓮，這是我爸媽；爸、媽，這是我室友曾英蓮。”
英蓮笑著說：“叔叔、阿姨，你們好。”
佩伊的媽媽笑著點頭，她的爸爸伸出手來，說：“英蓮你好，我們家佩伊脾氣不好，以後就難爲你了。”
劉佩伊一巴掌拍掉他父親的手，說：“這是我同學，又不是你的客戶，握什麼手？”
佩伊的爸爸訕訕收回手，笑著說：“哈哈，就是就是。叔叔慮事不周，讓大家見笑了。大家都上車吧，叔叔帶你們?nèi)コ院贸缘摹！?
英蓮猶豫了下，說：“我就不去了吧……”她看就一輛車，坐不下這麼多人。
劉佩伊像是能猜到英蓮的想法，說：“放心吧，能坐得下。讓小強抱著我就行了。”
英蓮紅了臉，說：“這——”
戴強說：“車子挺寬敞的，後面坐四個人絕對沒有問題。佩伊老說我這人體座椅比車椅子舒服，平時也老這樣的。”
孫啓晨已經(jīng)把車門打開了，他微微一躬身，說：“英蓮姑娘，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