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英蓮在從寢室去教室的路上遇見了邱馨。

邱馨說：“英蓮，錢老師要結婚了。我和周震打算髮動同學湊錢，給老師買個結婚禮物。”

英蓮問：“真的？和四坤中學的瞿老師？”

邱馨說：“不知道；只知道那個老師是四坤中學的。錢老師動作真夠快的，過年的時候悶聲不響，就把婚訂了。唉，嚴老師……”

兩人沉默著相伴走了一段。

英蓮問：“一人湊多少？”

邱馨說：“五塊。”

英蓮說：“那我現在給你行不？”

邱馨說：“行啊。”

英蓮掏出了錢，給了邱馨五塊。她問：“一人五塊夠不夠？你們打算買什麼？”

邱馨說：“我和周震已經看好了一對水晶交頸天鵝擺臺，要六百塊錢。周震說，讓同學們都先湊，不夠的他補上。”

英蓮說：“那我再添點吧。估計有些同學生活費沒有那麼多，沒有餘錢。”

邱馨湊近英蓮，說：“還真被你說中了。剛纔我遇見陳巧巧，她說到時候自己會單獨送禮物給錢老師，不想湊份子。好笑，她能買什麼禮物送？真小氣！”

英蓮曾聽陳巧巧聊起過她家的家境。

她的爸媽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平時就在家種田地。爺爺已經走了，有個常年臥病在牀的奶奶。她的雙胞胎姐姐在玄廊中學唸書。兩個孩子需要學費、生活費，奶奶是個藥罐子，父母又一年賺不了多少錢。陳巧巧一個月的生活費，只有一百塊錢，有時候還得花錢買參考書……

想到這，英蓮說：“我再掏五塊錢，你就記陳巧巧的名字吧。”

邱馨皺眉，說：“你當什麼老好人？當初錢老師對她多好啊，現在錢老師結婚了，她卻這樣。不就五塊錢而已。”

英蓮說：“可能她手頭有些緊吧……”

邱馨說：“她家有錢花兩萬塊錢，用買分把她送到抑揚中學，怎麼可能會沒錢？要換我家，花五千塊，我爸媽都不樂意，更別說兩萬了。”

兩萬？

英蓮一愣，說：“陳巧巧是買分上來的？我看她成績還可以啊……”

邱馨說：“提起這個，我就生氣。該開學的幾次隨堂考試，她回回都墊底；每天晚上都哭。錢老師知道後，還專門找她去談心，寬慰她、鼓勵她，給她補習功課。後來，她的成績慢慢上去了。可是現在——”

英蓮心中升起了同情。兩萬，對於陳巧巧這樣貧寒的家庭，估計全是靠借錢得來的。看來，陳巧巧的壓力夠大的。難怪，她學習的刻苦程度，是全班都出了名的。

英蓮不想告訴邱馨，陳巧巧家境如何。一般家境不好的孩子，自尊心都很強；不希望別人用同情的眼光看自己。

她想了想，說：“你也知道錢老師對陳巧巧不錯，要是錢老師知道陳巧巧沒有出錢，估計會難過的。行了，這事就你知我知就成。”

說著，她又掏出了五塊錢給邱馨。

邱馨想了想，接過錢，說：“行吧，不能辜負了你的一片好心。”

英蓮問：“對了，婚期定了嗎？什麼時候？”

邱馨說：“下個月六號；按我說，也不差那麼一兩天，不如就在‘五一’期間結婚就行了，多省事？”

五月一號到五月五號，正好是“五一”勞動節(jié)放假。

英蓮笑了，說：“訂婚、結婚的日子，都是要算過的。先排八字，再選日子。選個宜嫁娶的日子，才能幸福美滿。”

邱馨說：“我們是無神論者，不講究這些。要我說，就是錢老師太懦弱了，什麼都聽父母的。選哪個男子結婚，聽父母的。選哪個日子，也聽父母。只怕，她結婚後就要生孩子了。父母嘛，總是希望能早點抱孫子。真沒意思。要我說，錢老師和嚴老師在一起，該多好啊。”

英蓮沒吭氣。

邱馨說：“你知道吧？錢老師本來想和嚴老師談的，可是家裡不同意。真是可惜了一對璧人。”

英蓮說：“姻緣都是天定的吧……”

她見邱馨要反駁，趕緊岔開話題，說：“你和周震到時候會去參加婚禮嗎？”

邱馨說：“我們倒是想去呢，錢老師不讓。她說，怕影響不好。結婚就那麼一次，能有什麼影響，你說是不？”

英蓮說：“咱抑揚中學管得嚴嘛，什麼都是圍繞著學生的學習。你們要是請假去參加錢老師的婚禮，說不定錢老師會挨批的。”

邱馨說：“嗯，我也覺得。要嫁個自己不喜歡的男人，已經夠鬱悶了。我們就不去給她添亂了。”

很快，期中考試就來了。英蓮忙著複習、考試，忘了這事。

出成績的時候，英蓮要哭了。她站在報刊欄前，“惡狠狠”盯著排在她前面的那個名字——舒宇。

這孩子數學居然考了滿分一百五十分。這讓只考了一百三十分的英蓮情何以堪？而他的成績，比英蓮的高0.5分。

欲哭無淚。

英蓮的第一反應是——又要被肖老師叫去訓話了。

她看了看舒宇的班級——高二（8）班。她暗想，一定要打聽打聽，這是誰；上兩次，他考的好像一直是第二，緊挨著自己的分數。

蕭喬琴在一旁站著。她喜笑顏開，說：“付出果然是有回報的。”

她這次挺進了全校前二十。文理科沒有分班時，她的成績一直是在兩百名徘徊；分班後，高二第一學期中考試，考了全校第一百三十名；期末考試，考了全校第八十名。這次，居然考了全校第十七名。

和蕭喬琴一樣生猛的，是陳巧巧。她高一的時候，最好的成績，是全校第三百名。分文理班後，第一次期中考試，她考了一百五十名，期末考試考了第五十名。這次考試，她考了第十名。

英蓮之所以這麼瞭解陳巧巧，是因爲肖老師每次想要激勵同學，就會把陳巧巧拉出來。聽說，別的班級、年紀，也把陳巧巧當典型。

英蓮嘆了口氣，暗想：要是當初一直留在四坤中學，說不定也能體會這種進步的樂趣……

蕭喬琴拍了拍英蓮的肩，說：“不過差半分而已；別難過了，期末考試的時候，趕超了他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