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暉住搪瓷廠的家屬院,東郊是拆遷的後進生,小區這塊地至今居然無人問津,破破爛爛的磚混樓起了十幾棟,住的基本都是搪瓷廠的老工人,搪瓷廠90年代初就倒閉了,賣了廠區的地,錢大家一分就算玩完,後續也沒個做主的人。
不過在這樣的小區有個好處,就是街里街坊的全都是熟人,別看破爛,但是衛生和安全倒也不差的,哪裡來個生面孔鐵定要被盤查和尾隨。
其實黎暉買的起好房子,他也有房產投資,不過自己住就只是這裡,因爲這是媽媽留下的,家裡的傢俱用物幾乎都是當年的老物件。
路雲平輕車熟路,在樓道里跺腳開燈,黎暉兇他,
“輕點,不看幾點了。”
路雲平‘哦’了一聲就側開讓黎暉開門,
路雲平一進門就脫外套,脫了又覺得有點冷,
“嘖,你這家裡溫度低啊。”
黎暉轉身進廚房燒水,
“等下喝口熱水就好了。”
路雲平起身去抱暖氣片,
“不是接市政供暖了,怎麼還不行,可以投訴他們哦。”
黎暉開櫥櫃翻騰,沒翻出茶葉,倒有一袋子棗,便洗了幾個掰開扔在杯子裡,
“就你毛病多,有那麼冷嗎?你以爲還是當初自己廠子燒煤的時候啊,有點熱乎氣就行了。”
路雲平看一眼牆上的石英鐘,已經快2點了,想想這時候暖氣不熱也正常。黎暉在開水裡又灑了兩勺子白糖,進客廳的時候,正看見路雲平抱著暖氣片打盹,
“趕緊喝,喝完滾。”
路雲平睜開眼,接過杯子,燙的吸溜吸溜喝不進去,黎暉轉身進洗手間撒尿刷牙洗臉,路雲平就抱著杯子跟在後面,找空聊天,黎暉含了一嘴巴的牙膏沫子,懶得搭話,路雲平自說自話了一會兒,就轉回頭去了臥室,
“臥室還是挺暖和的哦。”
黎暉擦乾淨臉進來扯他,
“走,走,自己又不是沒有家,別賴在我這兒。”
路雲平有點著急了,
“哎呀,你幹什麼啊,你看看都幾點了,我再從這兒開車回新港,沒躺下天就亮了,在你這兒湊合一宿怎麼了嘛,要不要這麼小氣啊。”
趁黎暉猶豫的功夫,路雲平已經脫了衣服爬上了牀,黎暉瞪眼看他打滾,一點辦法沒有,只好打開大立櫃,拿出一牀嶄新的鴨絨被扔到他臉上,
“去洗一下,油了吧唧的別往枕頭上蹭。”
路雲平見黎暉鬆口了,也不再耍賴皮,屁顛屁顛的進了衛生間。老房子的衛生間很狹窄,甚至沒有馬桶只有老式白瓷的蹲坑,蹲坑對面的牆上安著內嵌的老式花灑,這個時間肯定沒有熱水了,洗漱池的上面安著簡易的架子,上面放著一個口杯,一塊香皂,一個剃鬚刀和一盒美加淨。
“我就用你的牙刷了哦。”
黎暉沒有答應,路雲平就拿起黎暉的牙刷吭哧吭哧開始刷牙,心裡有種不明所以的竊喜,他們之前吵了一架,已經快倆月不聯繫了,黎暉今天的態度應該是原諒他了吧。
收拾完回臥室,黎暉已經鑽了被窩,他蓋得是舊棉被,已經睡的又空又薄,好在腳丫子伸出來能挨著暖氣片。
另一側堆著一牀鼓囊囊的鴨絨被,花色已經很老套了,路雲平三五下脫了衣服鑽了進去,伸手關了牀頭燈,周遭一下就安靜下來,遠處傳來火車的汽笛聲,起先隱隱的,漸漸的清楚起來,再然後甚至有些吵鬧。這是路雲平曾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場景,在新港的別墅裡,很多次他都在這樣的情景中醒過來,這起球的牀具,斑駁的暖氣片,窗口投進來微弱的路燈,忽遠忽近的汽笛聲響,身邊睡著的,一起一伏的身體……
路雲平的翻了幾個身,覺得鴨絨被也不暖和,手便伸到了隔壁的被子裡,摸到了黎暉突起的脊椎,沒話找話,
“今年還沒下過雪呢。”
黎暉往前挪了挪,含糊的嗯了一聲,路雲平也跟著挪,又去摸他,
“沒下雪就乾冷乾冷的,你今年感冒了沒?”
黎暉被他一下一下摸的心煩,
“你就不能盼著點我好?”
“嘖,狼心狗肺的東西,這就是關心你聽不出來啊!”
“快點睡,我明天一大早還有事呢。”
路雲平捏了捏他的棉被,
“你這被子是不是該曬一下了,都睡成一層皮了。”
黎暉無奈的敷衍他,
“明天就曬,趕緊睡吧,別折騰了。”
路雲平蓋的鴨絨被是雙人的,他抖了抖,忽一下把兩個人都罩在一起,這樣就像兩人睡在了一牀被子中間,黎暉剛想呵斥他,卻覺得隔著棉被一把抱住了,呵斥的話一下沒了力量,
“你又要做啥?”
路雲平貼著他的脖子,悶悶的說,
“這樣睡暖和。”
黎暉掙出一隻手扇他,
“滾回去,這咋睡,抱著咋睡。”
路雲平順便捉住這隻手,緊緊握著,
“可是不抱著我睡不著。”
黎暉僵了一陣,輕輕的說,
“平子,要不你回去吧,程曉佳肯定在等你。”
路雲平半天沒說話,突然就把黎暉的棉被掀開了,黎暉嚇了一跳,剛回頭,就被路雲平按住,劈頭蓋臉的親了起來。黎暉躲了一下,可是路雲平已經爬到了他身上,鉗制的他根本動彈不了,接著就是路雲平。
等路雲平親過癮了,黎暉已經喘的說不出話,好容易勻出一口氣,就覺得路雲平的手已經伸到了他被子裡,他可以揮手給路雲平一巴掌,但是他擡不起手,他可以一腳把路雲平踹出去,但是他被路雲平的體重壓著,像有萬鈞之力。遠處的汽笛聲漸漸迷離了起來,黎暉痛苦的弓著身子,路雲平在他耳邊懇切的叫,
“小暉。小暉乖。”
黎暉好容易逮住了機會抱住他的肩膀,
“平子,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路雲平紅著眼睛只顧咬他的脖子,沒反應過來,
“說好什麼?”
“是哥們,別這樣。”
這話就像一盆涼水,澆得路雲平透心涼,身上也不由打了個顫。他撐起身體,夜裡黎暉的樣子不是很清晰,但是身上有他熟悉的味道,這是他最好的哥們,過命的兄弟,所以……是哥們,別這樣……。他從黎暉身上翻下來。
黎暉也坐起來,把衣服穿好,又從地上撈起棉被,把鴨絨被推到路雲平身邊,蓋好被子躺下,好半天路雲平才說,
“對不起。”
黎暉已經恢復了之前的樣子,哼了一聲說,
“少廢話,趕緊睡吧。”
路雲平坐了一會兒,覺得毫無睡意,起身穿上衣服,坐在客廳抽了幾支煙,看著牆上石英鐘的夜光走針發呆。黎暉以爲他要走了,聽著客廳卻沒什麼動靜,聽著聽著,也就困了,睡著前他想,
這個家是有點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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