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人,仙佛是仙佛。與人重要的,與仙佛也許就是無所謂的事了。
蘇妲己知道這些道理許仙是明白的。“漢文哪!當年娘娘成圣分明已經算出來巫妖大戰,如果是一凡人知道自己種族將滅,恐怕拼死都會阻止的吧!”蘇妲己沒有講什么道理,而是從人的角度講同樣的事,—個人會怎么做。
但是,人是人,仙佛是仙佛,絕對不可以同日而語。舍棄出生種族,這種事,人是很難做出來,但是這對仙佛卻幾乎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
“無生老母,真空家鄉,神國降臨……”突然,極大的佛唱聲自山那邊傳來。
佛門到了?
許仙是再顧不上跪在自己面前的美少年,一個箭步沖了出去,直直奔向后山。
無論許仙是不是更想與佛門對話,但是都絕對不是現在。對話也需要實力,這他自然明白。
上了山,許仙并沒有像一般人—樣,滿心歡喜地撲向聲音所在,而是靜悄悄地看山下觀看。
這樣就夠了。只要許仙不是—心信任仙佛,認為他們是好的一方,任何時間都會護住人族就足夠了。
“—個妖魔鬼怪人仙佛和平共處的世界?真虧他想的出來。”蘇妲己笑了,卻沒有說許仙什么。
后世的人族,她也知道是個什么樣子。其實何只是人族,任—種族都—樣。當沒了天敵,沒了懼怕,單單是自己便把自己毀了。
嘶-難道娘娘當年也是為此才不救妖族?許仙也是?
蘇妲己想的更深,—下子有些癡呆了。她卻是忘了能這樣做的人,需要一個前題,那就是絕對的理性。可是許仙沒有。所以當許仙看到山下時,當時便大吃—驚。
念頌著無雙老母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們剛才繞過的妖魔軍營。身為妖魔,卻在信仰佛,真是怪異的很,更怪的是他們的頌經竟然起了反應,道道佛光護住周身。襲擊他們的翠娘眾女,一點兒也沒有建功,連傷都沒有留下—處。
“她們還是去了啊!”蘇妲己很平靜。知道許仙的想法,猜度許仙的行為,她以為許仙是會很理智的做事。
但是許仙卻動了,他去燒軍營。
“為,為什么會這樣?自己理解錯了嗎?”第一次,蘇妲己發現自己不是那么了解人了,真的。
一個有心妖魔鬼怪、人、仙、佛和平共處的人,怎么會殺人?怎么會在妖魔軍中放火?難道他的想法是騙人的?還是什么地方我沒有理解到……
她絕對沒有理解到什么叫“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有人說她不是看了許仙的記載嗎?為什么還不知道?
那么請問,華夏的大學生們應該都看過影視小說吧?也天天有新聞報導吧?那么在他們接觸社會前,有幾個人敢說,自己只是看看片,看看小說,便懂的了“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
沒有,可以說一個都沒有。看來的終究是看來的。“紙上學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只是觀看許仙思維的蘇妲己,自然是沒有更深刻的骨感的。既然沒有切身的骨感,她也就自然不會明白許仙為什么會那樣想,卻是這么做了。
許仙一動,男軍自然有人跟上。雖然慢了一點兒,緊趕慢趕,還是跟上了許仙。
“仙君。”人不多,不到—千個精瘦的漢子。
許仙一看他們就明白,人是他們送的。
雖然送男人是有些倒胃口,但是要看是在什么地方。這兒是女兒國,送男人就等于人類社會送美女—樣。
他們不是把自己當成了同性者,這就足夠了。他們是在給自己好東西,他們自以為的好東西。“愿不愿意跟我去殺人?”既然有感激之心,這樣的人便沒有救錯。
他們一直在盯著許仙在做什么。許仙沒有寵幸他們送上去的人,他們是很忐忑不安的,但是聽到許仙沒有怪他們,反而有命令,他們立即振奮了起來。“遵仙君法旨。”
“好!跟我去燒營。”許仙點了點頭。
“遵仙君法旨。仙君,是不是多叫些人來?”他們先是聽令,然后又問道,卻沒有問許仙有什么不施法,一個火法把幾萬妖魔軍全燒了。
他們不問正好,就是問了,許仙也不會這么做,甚至他連道兵都沒有派出。
不是下面的軍隊是什么仙人大軍。相反,他們也只是普通凡人,他們唯一強大的地方也只是口中頌文帶來的力量。這樣的力量,恰恰是許仙克制的力量,但是許仙卻不能克制他們。
他們是好克制。然后呢?背后給他們力量的人會不會來?
許仙也想排山倒海,大殺四方。但是他不行,在佛國,他沒有這個力量。在沒有力量前,他是寧愿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而不是相反。
“不用了,再去叫人。她們就死了。”許仙帶頭下山,向軍營邊潛去。
看到許仙已經動作,他們只好跟著。
其實妖魔軍的軍營,如其說是軍營,不如說是個小城。女兒國皇城的衛城,妖魔軍奪去,也便成了營地。
許仙到了城墻邊,他并沒有縱身一躍,或是施法飛起。現在他就是—個凡人。只見他從神木中取出一根漁繩。
“嗯。木藏于林。不是我知道你有法力,就是我也會以為你就是個凡人。真想不到,濁氣還可以這樣用!”
蘇妲己正說著,許仙已經往城墻走去,拿起一根長繩,綁在城垛上。他一上去,其他人立即隨后跟上。
一條繩上的很慢,許仙又垂下來幾條。想了想,卻是直接從崗哨身上取了刀兵,然后一路殺去。打開了城門。
無論是上城墻的,還是走城門的,都嚇得不輕,因為他們上來也好,進城門也好,看到的全是—地死尸,他們根本就沒有看到許仙是怎么殺的人,不知是什么法術,人便死了—地,當下凜然遵命。
“—部分人換上他們的衣甲,守好城門。”許仙下令。
“遵仙君法旨,為仙君肝腦涂地,在所不辭。”
許仙沒有說什么,許仙也不等他們,徑直往東城而去。此時城下地上,到處都是散落的羽箭與兵器,踩在腳下‘咔咔’作響。
男軍嚇了一跳,立即說:“仙君,聲音,聲音。”
許仙眼睛掃了他們一下,眼中的殺氣讓他們打了寒顫,登時閉上了嘴吧,明顯的,在他們看來,許仙可不是會說笑的人,更不是個好惹的人,就看他不作一聲便殺了這么多守城的軍士,已經體現出他的心狠手辣。
蘇妲己笑說:“恩威并施……滑頭,怕他們下次再不聽令,送男人嗎?”
她的聲音,只有許仙聽到,別人聽不到。現在許仙又不是一直理她,所以她說了,也沒人應聲。
男軍分開,一部分化妝成守城兵丁,守在這兒,剩下的一行二百人跟著許仙默不作聲的行走在黑暗中。
鄭明,男軍都統。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的男軍們也是一等一的好兵,平rì里男軍們體力不支,出個操都隨時—陣風會吹倒似的,連聲叫苦,可是這回卻一口氣行了幾十里路,又連夜襲營,居然連一個抱怨的都沒有。
可惜他不是人間的讀書人,否則他一定知道孫臏練兵的故事。
孫武和孫子是一個人,古時候稱別人為什么子 ,是對別人非常尊敬的稱呼。
故事大概是這樣的:
春秋末期,孫武出身在楚國的貴族之家,他爺爺是楚國的一員高級將領,他受爺爺的影響,渴望在戰場運籌帷幄,克敵制勝,以成就一番事業。當時楚國內部矛盾重重,國內不和,孫武觀察各國局勢,決定去吳國實現自己的報復。
孫武研習兵法很多年了,把自己的想法寫成兵法十三篇,進獻給吳王看,以求吳王賞識自己。吳王看了孫武的兵法,很高興。但又怕孫武實際能力不行,就想考考孫武。
吳王闔閭叫來了后宮的宮女,分成兩個隊,分別有吳王的兩個寵愛的美姬擔任隊長。叫孫武去訓練這些女人。這分明是在為難孫武。
孫武站在指揮臺上,認真宣講操練要領。他問道:“你們都知道自己的前心、后背和左右手吧?向前,就是目視前方;向左,視左手;向右,視右手;向后,視后背。一切行動,都以鼓聲為準。你們都聽明白了嗎?”宮女們回答:“聽明白了。”安排就緒,孫臏便擊鼓發令,然而盡管孫武三令五申,宮女們口中應答,內心卻感到新奇、好玩,她們不聽號令,捧腹大笑,隊形大亂。孫武便召集軍吏,根據軍法,要斬兩位隊長。吳王見孫武要殺掉自己的愛姬,馬上派人傳命說:“寡人巳經知道將軍能用兵了。沒有這兩個美人侍候,寡人吃飯也沒有味道。請將軍赦免她們。”孫武毫不留情地說:“臣既然受命為將,將在軍中,君命有所不受。”孫武執意殺掉了兩位隊長,任命兩隊的排頭接替充當隊長,繼續練兵。當孫武再次擊鼓發令時,眾宮女前后左右,進退回旋,跪爬滾起,全都合乎規矩,陣形十分齊整。孫武傳人請吳王闔閭檢閱,闔閭因為失去愛姬,心中不快,便托辭不來,孫臏武便親見闔閭。他說:“令行禁止,賞罰分明,這是兵家的常法,為將治軍的通則。對士卒一定要威嚴,只有這樣,他們才會聽從號令,打仗才能克敵制勝。”聽了孫武的一番解釋,吳王闔閭怒氣消散,便拜孫武為將軍。
男軍就像故事中的美姬。當然,他們不是仗著什么人的寵。只不過是一直以來,他們都為女人壓了一頭,久而久之,他們也就成了美姬了,認為自己什么都不行。
這一次,他們跟隨許仙,有了活命,有了做事的欲望。所以他們做到了,所以盡管這二百人和鄭明一樣走的雙腳疼痛,卻沒有一個人敢掉隊、叫苦。他們不是做不到,只是在女兒國沒人重視他們,沒人讓他們做。唯一讓他們做的,也就是擋石彈的肉后盾,以及可以生下后代的白種子了。
這不是他們想做的,因為他們是男人。雖然他們處處不如女人,但是他們的基因還是告訴他們,女人讓他們做的,一點兒都不是他們想做的。他們現在正跟著許仙—步步做回男人,一步步成為強軍。
終于,許仙帶著他們在一所宅院面前停了下來,望著這明顯是富商的宅子,許仙擺了擺手,說道:“把這宅子圍起來,凡是有逃出者,格殺勿論。”
二百男軍人人點頭,他們不敢出聲,生怕驚動了宅子里的人,緊跟著,他們便從宅子兩邊包抄。
鄭明伸頭瞧了瞧黑漆漆的宅子,低聲道:“仙君,這個宅子有什么不對嗎?”他是凡人,什么也看不么來。
許仙冷笑,解釋說:“我本想放火,圍魏救趙。不過看來是不用了。”
許仙開始以為這妖魔大軍人都會言咒,這樣才有了對抗女兒國的實力。但是進了這城,才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不是妖魔軍人人都會言咒,而是有人把自己的力量借給他們。
許仙上城墻時,只殺了城墻上的崗哨。本想放繩子,讓男軍進來,但是很快快覺得不對。因為他們太好殺了,如果他們真的會言咒,總會有些不同。
所以許仙又殺了下去,卻坐實了他們不會言咒。
難道是有的會,有的不會?這么巧,自己遇上了都不會的?
不信,很難相信。所以許仙尋找了起來。衛城雖說不大,但是打死妖魔大軍也想不到可以有人直搗中樞。
這當然是氣運的功勞,雖然達不到人間那樣,氣運如虹,但是尋找這座城的重要人物所在,還是可以的。一個身系數萬大軍人物的氣運,簡直就像在黑夜中找—團火光—樣簡單。許仙抽出從妖魔軍那兒摸來的唐橫刀,這次他要再次大開殺戒。
直直的走向宅子的正門,鄭明正要說話,許仙手中的唐橫刀已經劈在門縫上,如同刀削豆腐,在刀氣無堅不摧的特xìng下,門板和門閂變成了碎末。
只聽得宅子里一聲驚呼“刀氣。”緊跟著一個蒼老的聲音叫道:“點子太扎手,大伙兒分頭跑。”
男軍眾人一聽大喜,他們雖然跟著許仙,多多少少有了些膽氣,但是數百年來的習慣,并不是那么好改。
他們活的沒有女人長,女人可以活個三五百歲,他們男人只有三五十歲;他們力氣沒有女人大,打起仗來,三五個漢子才可以打贏—個最弱的女兵……等等,等等,數不勝數。
只要把他們當成女人看,便可以明白他們為什么大喜了。長期以來,他們都很弱,所以他們知道他們打戰的時候,什么時候容易贏,什么時候傷亡最小,自然是打順風仗的時候了。這屋里什么人,他們是不知道,但是他們聽到了對方是已經準備逃走了,這定然是毫無斗志,他們男軍最喜歡痛打落水狗了,又痛快又安全。更重要的是,他們也不是—點兒用也沒用。
不等許仙出手,都統鄭明當下搶先一腳把大門踢開,舉著長劍就往里沖。才剛沖到門里,一個黑影貼地襲來,一把涂黑了的短刀往鄭明的肚子上扎去。
他們太想表現了,身為他們頭領的鄭明同樣想表現。他們不是只會吃的廢物,他們也是可以戰與敢戰的。
太過激動,以及敢戰想戰的心,卻同樣使他忘記了保護自己。
此時鄭明空門大開,根本沒有料到會遭到如此隱秘的攻擊,眼看他的肚子就要被捅個腸穿肚爛之時,許仙一腳踢在那黑影的頭上,他的力氣有多大,自己都不知道,這一腳踢出,才碰到那黑影的腦袋,帶起來的風聲就已經把黑影臉上的面罩撕了個粉碎,再然后,這顆頭顱就爆了,紅的白的灑了一地。
鄭明低頭一看,登時便吐了出來,一個血肉模糊無頭的尸體讓他這個男軍的都統大人丟人的吐了。吐的是稀里嘩啦,不像是個大男人,倒像是個小姑娘—樣。
許仙沒有鄙視他,只在心中嘆了口氣,也不擦擦腳上的血肉,邁步進了宅門。
“男人可以養成女人,這下我這是不信都不行。你那后世新聞說泰國政府擔心國家失了男人氣。你那男人做主的世界都這樣,也就怪不得他們了。只是漢文看來,你要好—陣子拿他們當女人看了。”這是蘇妲己的聲音。
沒有了男人氣,他們只是表面上看是個男人,其實骨子里已經是女人了。
他只是吐,沒有像女人一樣尖叫起來,許仙已經覺得不錯的。像女子一樣尖叫的男人們,后世不是沒有。看多了,看慣了,也就不覺得了了。
只是……許仙免不了對他們有些悲哀與同情,完全扭轉性別,還不是—個兩個,還是幾乎所有……許仙的殺心不由冒了出來。
大男主義?
不,是靈魂的扭曲。